5、第0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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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了一整天，傍晚云开雾散，天边露出夕阳的半张脸，却是一片令人发闷的暗红色。
任雨躺在付费按摩椅里，看着候机楼落地窗外的晚霞，百无聊赖地在微信里和朋友吐槽刚才遇到那个报警飞机上有尸/体的神经病。其实他也没听仔细，仅仅是安检时擦身而过溜进耳朵的半句话而已，但是任雨毒舌得很带劲。
朋友提醒他别耽误了登机，任雨一看刚好六点半，前往张家界的登机广播在头顶准时响起。任雨要去的地方是离S市千里之外的湖南湘西。
正往登机口走着，任雨妈妈的视频通话打进来，只好无奈接通。
“小雨登机了吗？肚子饿不饿呀？上了飞机一定要吃点东西，飞机上冷记得问空姐要个毛毯盖上......”
任雨妈妈方丽就是这样，儿子的事情顶天大，任雨一刻不到，她就能一整晚不睡。方丽还在那头唠叨，一会儿让儿子吃好保暖，一会儿又张罗着安排航空公司的熟人在飞机上照顾他，任雨硬着头皮听完，挂断以后就像逃出生天一样长出一口气。
走到登机口的头等舱通道处，前面有几个人正在扫登机牌，他们黑衣黑裤风尘仆仆的，明显是一伙。其中还有个残疾人，耷拉着脑袋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进了廊桥，一伙人看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任雨嫌弃地朝后退了半步，他懒得在路上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一直等那群奇怪的人消失在视线尽头才扫了票登机。那几个人虽然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同乘一班飞机这种事还是令他有点没来由地厌恶。
走进机舱，任雨醉了，第一眼又是这几个奇怪的人。除了任雨，他们几乎承包了头等舱剩下的位置。任雨一低头，正好瞧见矮个男人侧身给同伴盖毯子，座位里他的同伴居然是个姑娘，身上用毛毯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半张脸，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姑娘大概是睡着了所以一动不动，看着活像鬼故事里专门用来搞气氛吓人的不祥人偶。
任雨撇撇嘴，却没忍住多看了她一眼，纯属好奇。
“看什么看？”黑脸男人立刻瞪眼，凶神恶煞的样子像是要找他打一架。
任雨笑了下没说话，用轻蔑的沉默由他挑衅。
找到座位，没想到居然隔着过道和这两人在同一排。任雨指指靠窗的座位表示自己坐那里，邻座的高个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让他进去。
任雨坐下，接过空姐递上的饮料喝了小口，听妈妈的话盖上毯子准备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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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任雨没睡着。
登机大军推推搡搡叽叽喳喳，又是放行李又是找座位，接着是机上安全广播，简直一刻也没消停。任雨坐起来开始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首先看到眼前的机上刊物。
飞机刊的主要收益来自广告，厚重精美的全彩册子每页都打着形形色色的广告，可能你因为兴趣开始阅读的某篇旅行或是美食小文到结尾也会猝不及防画风一转开始推荐航线和酒店。任雨胡乱翻开杂志，并没打算看出个什么名堂，却一眼注意到横跨内页两个篇幅的兴盛地产广告。
置业兴盛，伴您兴盛。
就这俗不可耐的八字广告，任雨估摸着少说也花了四五十万的投放费，真是人傻钱多，他在心里吐槽说。任雨父亲名叫任兴盛，就是人傻钱多投放这条广告企业的创始人兼董事长。
兴盛地产内部把任雨称作小任总，他从海外的大学毕业后回国在公司总部认领了个无实权的副总职位。任雨大学学的哲学，虽然对地产生意一窍不通，更不常去公司上班，他依旧被任兴盛的追随者们捧得老高。这种被簇拥的感觉毕竟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不被伺候着那才叫一个不舒服，比如刚才被那黑脸乡巴佬瞪了眼，任雨就挺不爽的。
但他有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该表达什么时候该沉默。
这时手机响了，那头十分客气地问：“小任总，您好，您现在登机了吗？”
打电话的人是兴盛地产湖南分公司的销售经理罗勇，任雨此次行程由他全程负责接待。
狭小的机舱内，罗勇喋喋不休的声音从听筒中放出，略显聒噪。任雨害怕邻座的人听到，下意识侧了侧身，小声说马上要关机了，电话那头却依旧喳喳哇哇地说已经在机场等着了，落地后找兴盛地产的牌子就是，随后又祝福任雨一路平安。
飞机迎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开始滑行，灯光暗下来，机舱里陷入迷之寂静。任雨偏头看着窗外，飞机离开了廊桥，驶过亮起灯火的航站楼，开始排队等候滑入主跑道。他从小到大一直挺害怕起飞和降落的瞬间，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索性闭了眼睛。
眼睛闭了半天都没有起飞，任雨感觉有点不对，再次睁开眼睛时，飞机竟然又滑回了廊桥附近，就看几个空姐急急忙忙跑去机头，哗啦一声拉上了帘子。
不解的疑问声此起彼伏地在机舱内响起，突然，所有灯光全部亮了起来。
机上广播：“女士们先生们，我们抱歉地通知您，本次航班因故取消......”
一众乘客瞬间炸开锅，质疑与抱怨声此起彼伏，耳边广播还在继续播放，请各位乘客在下机后配合地面人员接受安全检查，我们深表抱歉。
接受安全检查？任雨懵了，他一旁那伙黑衣人也正面面相觑。
*** ***
下飞机的廊桥并没有和航站楼连接，而是顺着悬梯拐到廊桥底下的机坪里，一辆摆渡车等候在眼前。任雨一头雾水，刚到地面就被两个航医拉住，用手持红外线体温仪飞速对着他扫了一下，体温无异常后才让他上摆渡车。
跟在他后面一行五人耽误了好一会儿，最终找工作人员再次要来轮椅，慢慢悠悠推着那个姑娘上来。任雨并不想和他们有任何交集哪怕是眼神，于是赶紧低头摆弄手机，却明显感到有人朝他走来。
走过来的是顾异，他之前在飞机上坐任雨旁边，走到他跟前问道：“你是兴盛地产老板任兴盛的儿子？”
听到老爸名字被陌生人提及，任雨下意识移开视线装作没听到不予作答。
顾异的眼神鹰一般的犀利，他盯着任雨：“今天中午，兴盛地产一名员工在兴盛大厦死于非命，你们公司不但没有彻查原因，反而极力推卸责任。”
被他盯着略微窒息，任雨别过脑袋不耐烦地小声说：“你是谁啊？你说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顾异拿出手机伸到任雨眼前晃了晃：“兴盛地产名声在外，随便找个网站一搜就能找到你的信息，你叫任雨，在营销中心挂名副总，巧了，死者刚好是你分管部门的员工。”
任雨在心底默默叹了个气，依旧摆出无所谓的样子看手机屏幕，并不打算搭理眼前的人。
顾异又凑近了点，语气里带上了挑衅：“这个时间点，小任总急急忙忙跑去湖南山区，不会是出去避风头的吧？”
顾异的声音很小，宛若耳语，却字字扎心。任雨听着，瞬间想通了点什么。
一直以来，他这个挂职副总当得舒舒服服。过去的一整个冬天里，任雨沉迷滑雪，三天两头往欧洲北美跑，已经快三个月没上公司露面了。今天中午却突然接到任兴盛助理打来的电话，说老板安排他去外地一段时间。
任雨低下头，迅速拨通任兴盛助理的电话。
“小任总！还没起飞吗？”那头很是殷勤。
任雨开门见山问他公司今天是不是有个员工死了。那头顿了顿，有些意外，急急忙忙说是有这么个事，但和公司没有太大关系，让他别打听。任雨还想继续问，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
事实上，眼下正值兴盛地产二十周年庆，员工死亡的事情又发生在老板儿子挂职分管的部门底下，怎么说也不太吉利。高层不但对此事没有深入调查，匆匆掩过，还顺势向老板建议把湖南分公司的某个项目安排给任雨接管，表面是把任雨打发出去避风头，还有点惩罚发配的意味，实际上那个项目即将收尾，特别适合任雨这种半吊子过去挂个名，然后躺着刷业绩。这样简直一举两得。
挂了电话任雨更不情愿了，本来这调令就莫名其妙，现在知道是出事了，可那出事员工他连见都没见过，更不是他给害死的，凭什么要被发配到那种山沟里受苦？
看着任雨脸上的不安，顾异淡淡笑了下，又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任雨将顾异打量了一番，他人高马大目测单挑起来也对抗不过，而且阴沉沉的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感。
“你找我说这事是什么意思？”
顾异回答：“她。”
机上的乘客陆陆续续涌入摆渡车，顾异朝另一个角落里指了指，任雨的目光穿过人群跟随着他望去，是那个轮椅上的姑娘，她还是没醒，机坪上的灯光和车窗的黑影一下下落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顾异继续：“她生前就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叫戴岐，你可以打电话去核实。”
任雨心头咯噔一下，他完全没反应过来，也完全没有把那姑娘和公司的糟心事联系起来。
顾异的眼角飞速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语重心长地对任雨说：“戴岐昏迷被送到医院以后，不但没有得到全力抢救，还卷入了非法器官买卖。我现在可以合理怀疑，你们兴盛地产与这桩违法买卖间存在着某些联系。”
什么医院违法器官买卖？任雨想到刚才助理慌乱的语言，大脑有点缺氧，不过还是强装镇定地说：“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人？”
自我、谨慎，顾异不动声色在心中描述起眼前这位公子哥，继续施加压力：“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但你必须明白一切悲剧的根源都是你们兴盛地产，如果把真相公布于众，你家公司必然陷入巨大的丑闻。”
“造谣一张嘴！”
任雨小声嘟囔，刚想拿出手机给任兴盛的助理再打个电话，摆渡车突然发车，他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没站住，顾异眼疾手快伸手将他按住。
就像透露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样，顾异突然凑过去很近，说：“今晚警察就要介入调查这件事，我们可以帮你。”
听到警察这个词，任雨的心又是一颤，他根本不知道老爸的公司能走到今天到底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瞬间，他看顾异的眼神多了分求助之情。
上钩了，顾异不动声色地想，不光杀人诛心，骗人也要诛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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