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葫芦酱

4、打架

　　为了不让同学们因为篮球赛的事情分心，今年学校又缩短了篮球赛的时间，往年都是一周打一场，四个球场一起打。

　　学校愣是占了学生们吃中饭午休还有晚饭的时间，一周打三场。

　　因此报名完之后只过了一个星期，第一场篮球队就开打了。

　　十五班对阵一班，一班有个女孩儿，上场也不打球，发现十五班进球得分的主力是孟遥之后，便只盯着孟遥一个人撞。

　　孟遥人瘦瘦高高的，好几回被撞倒又爬起来继续打，这种准备孟遥也是做好了的，以班级会单位的比赛，能找出几个会基本规则的女孩儿都不容易，因而南城一中的女篮向来都不算正经打球，说是正经打架还差不多，踩人撞人的事儿很常见。

　　几乎是一个人拿到了球，对手五个女孩都会一窝蜂的挤到边儿上拦人，这种靠撞倒对方投球主力干扰对手投球的小伎俩也是屡见不鲜。

　　然而这裁判是刚来南城一中任职的，不知道这其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潜规则，眼尖的很，没多久就把那个蓄意撞人的女生罚下了，还教育她怎么不好好打球。

　　那个女孩“切”了一声，接过旁边男生递过来的毛巾搭在脖子上，脱下球衣拿在手里甩着，又横了还在球场上气喘吁吁投球的孟遥一眼，趾高气昂的走了。

　　孟遥投球不错，后头的男生也没掉链子，虽说过程不算轻松，十五班还是取得了胜利。

　　一行人回教室放了球，都去吃饭回寝睡午觉了，徐丹青见教室里人走完了，便拿出保温饭盒开始吃。

　　徐少爷的父亲在他读文读理的事儿上随性得很，一向秉承着儿子开心就好观念。但宝贝儿子吃的东西上可谓是煞费苦心，总觉得食堂的饭菜苦了儿子。

　　那些找点肉丝丝都难的菜，还有泼在身上都没有油渍的清汤，总让徐爸爸担心儿子长不高，尽管才高一的徐丹青已经一米八五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徐爸爸总是嘱咐家里的阿姨给他做好饭，放在保温盒里带去学校，中午再吃。

　　徐丹青其实不太愿意搞什么特殊化，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徐丹青只好乖乖带着饭盒，看教室里的人走光了再去走廊上风卷残云的快速解决掉饭盒。

　　吃完午饭的徐丹青踱步去盥洗室里洗干净了保温盒，刚从盥洗室出来，就看见了孟遥被一群人堵在教室门口。

　　教室里空无一人，同学们都回寝室午休了，一群身强体壮的男生中间被围着的孟遥虽然高，但那身影看起来瘦瘦的，有些单薄。

　　徐丹青立刻放下饭盒，跑过去。开玩笑，在正直青年徐丹青的眼前，怎么能发生欺压女生这种事。

　　然而跑近了，徐丹青才听见那个总是安静的学霸这会儿比谁都不屑，气场两米八的对着看起来像是领头的男生说：“这件事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你女朋友错了，你我心知肚明，你这么想用武力给你女朋友找回场子，我也乐意奉陪。”

　　明明是被挑衅的，她看起来却像是挑衅别人的那个，“不要在学校里，放学之后我等你。”

　　她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徐丹青，说完便回到了教室。

　　徐丹青的英雄救美没有得以施行，他看了看领头的男生，他认得这个人，是南城一中颇为有名的校霸邹城，徐丹青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来，他似乎是给撞了孟遥的女生递毛巾的那个男孩儿。

　　这样看来，想必是那个姑娘就是邹城的女朋友了，大概是就是觉得丢了面子，又不敢得罪裁判，毕竟是学校的老师，只好让自己的男朋友带人去单方面殴打孟遥找回场子。徐丹青皱皱眉，静静地看着那帮男生远去的背影。

　　尽管打了比赛，傍晚下了课，勤奋的“花儿球队”还是敬业的练了起来，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越战越勇，打赢了比赛反而更有力气训练了。

　　南城一中平日里都是住读的，不过每周六会放一天假，同学们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因此虽然心潮澎湃，大部分队员还是没练多久就走了，毕竟好容易可以回次家，家里香喷喷的饭菜和又大又软的床诱惑力太大。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了孟遥和徐丹青。

　　徐丹青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正在练三步上篮的孟遥：“还不走吗？”

　　“不走。”

　　徐丹青突然上前，转了个身姿势漂亮地截住了孟遥的球，又稳稳往地上一砸，把球极准的砸回了孟遥的手里，冲她挥挥手，又笑出了虎牙：“那我走了啊”。

　　“好。”孟遥礼貌地回应他。

　　徐丹青悠悠走到校门口，顺手在门口的小卖部买了根棒球棍，在手里拍了拍，似乎在试着是否趁手，试完他满意的笑笑，把棒球棍放进书包里。

　　棒球棍有些长，露出一小截儿在外头，徐丹青不甚在意，又去校门口的奶茶店点了杯海洋之心——说是海洋之心，其实就是一杯不知加了什么色素成了极好看的海水蓝的汽水饮料而已。因为模样好看，销量一直不错。

　　徐丹青一边优哉游哉的拿吸管搅着海洋之心，偶尔喝上一口，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看着校门口。

　　天色略暗了一些，孟遥从校门口走了出来。

　　徐丹青立刻走出了奶茶店，不远不近的缀着孟遥。

　　她不疾不徐，看起来异常淡定，徐丹青不知道她和邹城是怎么商量的，跟着孟遥走了很长一段路，见着依然没什么动静，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乱七八糟的电影看多了，有些过于神经兮兮了。

　　就在徐丹青暗自琢磨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孟遥开口：“我来了。”

　　那头立刻出了点动静，让徐丹青出乎意料的是，竟然只有邹城一个人。两个人一个废弃的仓库见了面，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

　　徐丹青被这二人一声不吭就打架的行为惊得目瞪口呆，他看了看邹城并没有拿武器，也就自认为颇有君子风范的放下了书包，没有拿出那根棒球棍。

　　他把手掌握在拳头上扭了扭手腕，快步冲过去，一拳打在正要攻击孟遥的邹城肩膀上，让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邹城连着后退踉跄了几步。

　　邹城和孟遥都停了动作，两人目光齐齐的盯着突然闯入的徐丹青。徐丹青在两道灼热的目光下敏锐的察觉出了一丝尴尬，他摸了摸鼻子，正要开口，却见邹城先一步手疾眼快的吹了声口哨，突然从仓库的四面八方窜出了好几个人来。

　　邹城冷冷地说了一句：“孟遥，这可是你先不讲规则的。”

　　孟遥环视了一圈四周，对邹城道：“他不是我叫来的。”

　　邹城揉了揉自己吃痛的胳膊，“那就是在追你咯？”

　　孟遥看了一眼徐丹青，“你是在追我吗？”

　　徐丹青没想到孟遥这么直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孟遥转头向邹城摊了摊手。

　　然而邹城并不肯放过徐丹青，“既然来了，还想走吗？”

　　说罢那一群人就围住了徐丹青和孟遥，徐丹青从小就是性情温和的小少爷，别说打架了，连吵架都极少，虽然学过几年跆拳道，不过也就是些样子好看的花拳绣腿，真的和这帮天天打架的老手比起来，实在是捉襟见肘。

　　相比之下孟遥虽然是个女孩，她的动作倒显得娴熟得多，专心致志地应付着不断往她和徐丹青身上招呼的拳脚，那神情像极了做题的时候。

　　徐少爷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琢磨出了一点打架的技巧，配合着跆拳道的腿法和自己的力气，虽然自己身上挂了彩，倒是一直护着没让孟遥受什么伤。

　　邹城本也不想闹得太大，看闹的差不多了，面子也找回来了，也就吆喝一声散了。一众混混都兴高采烈的和邹城吃饭去了，只留下额头流血的徐丹青和神色平静的孟遥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抱歉。”他对孟遥说。

　　孟遥递给他一个创可贴，“不会打架凑什么热闹？”她想了想，许是觉得自己语气重了，又说：“不过还是谢谢。”

　　徐丹青接过创客贴，“你一个女孩子，干嘛和一群男生约架？”

　　孟遥看了他一眼：“我和邹城约的一打一，他旁边的人也只是来看戏的，你要是不来偷袭，他也不会喊一堆人过来。”

　　徐丹青：“那你一个女孩子，也不能和邹城约架啊，他也是，怎么能找女生的麻烦？”

　　孟遥蹙了蹙眉，“我以前没看出来……你是这样想的。”她拎起书包，“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远比性别间的差异大，也不是能用性别来定义的。”

　　徐丹青有些懵地看向那个几缕发丝散乱垂在耳边的女孩儿。

　　“对不起，我只是……”

　　只是什么？

　　习惯了男生保护女生，觉得女生就应该做一只被保护和圈养的金丝鸟？

　　他看着孟遥的脸，觉得自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走了。”孟遥冲他挥挥手，大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