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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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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气极好。晨曦的柔光映在他的脸上,那笑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等我。”
“嗯,要平平安安。”
我挥挥手,再挥挥手……
再见了,我的爱。再见了,我的阳光。
从此,万水千山,只我独自上路。
回到屋里,我拿出纸笔。
提笔写下:荣先。
这个名字,早在我心里唤过一千次一万次。
“我走了,勿寻。白露上”只几个字,却像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我泪如雨下,滴落纸面,晕开了斑驳水渍,又随即了无痕迹。
一眼缀相思,此生难忘。
打开衣柜,入目便是那套水红色女装。不舍地抚了抚上面细密的繁花,终是无缘。叹了口气,把信放置其上,缓缓关上了门。
我手里捏着上一次大帅府管家塞给我的令牌,颇为战战兢兢,却好在畅通无阻。一路到了大帅府找了管家,见我一身轻便,两袖清风,他倒是颇为惊讶。
我还了令牌,他塞给我两个小包袱,一个据说是吃食,另一个一摸便知是银元。我坚持把银元还给了他,只留下些吃食上了车。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行驶,街道两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彼时我便是在这大街上,焦急地等待着米粥和馒头。
而那道屏风后面,正坐着他。
这是义伯不经意间说起的,主人从小便与夫人一样心慈,常常布施粥饭,却又每每引得妙龄女子围观,惹得一身桃花。所以每次布施,他都要在不起眼处设置一道屏风,自己置身屏风之后,既能体察民情,又可独善其身。
我一听就笑得停不下来,这高冷之人的苦恼真真与一般人不同啊。却又止不住感叹,这样的风华姿态,怎能不让人顿生爱意啊?
义伯又说,主人一向清清冷冷,真要如菩萨般无欲无求了。如今看来,只是机缘未到,这机缘一到,他好歹有了人间烟火气,让人无端觉得亲近了。
那是义伯话最多的一次,他看着我一脸慈祥的笑。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繁华街市,张张都是陌生的脸,不过都是人间过客。
凡尘来往,你去我留,人生原本就没什么是永远。
像我未曾见过的娘,像我已化作尘土的爹。
落花与流水,谁有情,谁无意,又或者不过是红尘中的一场偶遇,一旦分别,两无痕迹。
不知何处秦馆歌伎练曲,稚音轻唱。
鸳鸯梦,终成空。婵娟千里遥相望,烟波千里枉断肠……
顺利出了平城,马车在官道上行了半日,我叫住马夫,表示要就此下车。
许是管家有所交待,他道别后即返程。
我很快就要了目的地——明城。
我先买了套女装,又包了块头巾,然后便找了落脚的客栈。用的是做小厮得来的工钱,工作所得,花起来才心安理得。
又托店伙计,帮我叫了理发匠。
等我再出门,便是勉强扎了两个小辫的女子。
走在大街上,两月前的那场流寇之难如今已完全不被人忆起了,街道房屋早就被修葺一新,小贩店铺比比皆是,竟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又往前走了些路。就在这里,我与他阴差阳错再继前缘……那时候又怎么料到得今日再来,我的心境已是沧海桑田。
阵阵心痛袭来,我吸了吸鼻子加快了脚步。
“这位大婶,请问清明桥往哪里走?”
“前面拐弯便是。”
果然一拐弯,我便见到前面一座石拱桥,两旁杨柳依依,桥下水波粼粼,桥栏上雕刻祥云纹,几字小篆“清明桥”。
原来这便是当年爹娘定情之地,竟是这么美的地方。
夕阳余辉,仿佛老天含情脉脉凝神世间。
我估算了下时辰,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这是逃难之时无论如何都没有落下的东西,始终贴身带着。
“爹,我终于要完成你的遗愿了。”
刚想打开荷包,桥下走上来一位挑担的货郎,许是急着赶回家,步履匆匆,他的担子轻碰了我的胳臂,嗒地荷包应声落地。
赶紧弯腰捡荷包,却不料后面伸出只手,一下子荷包就到了那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