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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落尘于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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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这...”
一身华服的男子冷笑了一声,身后是侍从推开门,扔了一包银子在地上。
“是是是...”
送走了华服男子,林彦苦笑着看着屋里,屋里一片狼藉,古琴的弦都崩掉了,琴身也裂了大半,扔在床脚。
落尘就躺在床上,床帘隐约之间,感受不到他的一丝气息。
林彦匆匆打了热水,拿了一块手帕,想要先帮落尘擦拭一下脸上的血迹。
林彦撩起床帘,拿起手帕轻拭,落尘的皮肤触手冰凉,林彦愣了一下。
手帕跌进热水里。
林彦手颤颤地覆在落尘的口鼻之上,却是早就没了气息。
“咣当”一声,铜盆连同林彦一起翻倒在地上。林彦心里苦涩的很,一瞬间口干舌燥的,嘴角动了动,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落尘昨天早上还拽着他的衣角,非要他听完刚刚学会的曲子,现在...现在却只是一具冷冰冰的、遍体鳞伤的尸身了。他在屋子里呆坐了很久,终于慢慢走出门去。
林彦刚刚踏出屋门口,迎面就碰上赤竹一行人走上楼来,为首的其中一个男子一袭妖艳的红衣,笑着开口:“怎么,昨天非替你强出头,落尘那小杂种今天可还下得了床?”
“赤竹。”梅轩皱了皱眉,喊了一声。
“怕什么,谁不知道明王爷向来喜欢把床伴往死里折腾,落尘那个小贱蹄子自己选的客人,说几句怎么了?”赤竹满不在乎的开口。
“闭嘴。”林彦一拳挥出去,狠狠打在赤竹脸上。
赤竹大怒,吩咐自己身后小厮一左一右抓住林彦,然后拔了一把小刀慢慢走过去。
梅轩看着林彦苍白的脸色,示意身后的小厮进去看,小厮出来之后对着梅轩耳语了几句,梅轩脸色一变,出手拽住了刚想要还手的赤竹。
赤竹不解地看着他,梅轩向来超然物外,从来不插手他与林彦的私事。
“落尘死了。”梅轩淡淡地开口。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刚刚还抓着林彦的小厮们的手都僵住,停在半空中。
“胡说。”赤竹愣了一下,拂袖转身就走,声音都是微颤的。
“胡说八道,胡说...胡说八道!”
走出去没有几步远,赤竹又折回来,“林彦你告诉他,这些年明里暗里的他做的那些事情我又不是不知道,少装死来骗人,我不吃这一套。”
小厮们已经放了林彦,林彦仿佛没有听见赤竹的话,慢慢低头走下楼去。
“林彦!你——”
赤竹举起手,想一巴掌打下去,手停顿了一下,又慢慢放下去。心里面憋屈的很,突然难受起来。
同病相怜吗?
不知怎的,赤竹心底突然就冒出来这几个字。他们这些表面上风光的落玉阁上三阁的公子,是不是将来都会是这个下场?
林彦下了楼,走进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翻了一套干净的、板板正正的衣服,又吩咐屋里的小厮去禀报晏先生。
晏先生表面和善实则心狠手辣,是落玉阁的绝对实权者。
落玉阁阁内的点滴小事都全权交由他负责。只是晏先生的身体不怎么好,阁内无事时,晏先生就一直在八阁最隐秘的房间里休息。
落玉阁一共分九阁,正是呼应了“欲上九天揽明月”的诗词,算得上是京都和长渊两地中首屈一指的烟花之地。
既是首屈一指,自然便是与众不同。进入阁中消费的客人也分三六九等。
能去到一至三阁是普通恩客,按照消费的金钱多少来划分;进到四至六阁的是有权有势的金主,他们要么是富甲一方的商贾,要么是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而这七阁和八阁,则是声名显赫之人或是世族百家中的佼佼者才能进入的地方。
至于这九阁,至今仍被封禁着,还没有客人踏足。
与之相对应的,阁内的人自然也划分出来了等级:一至三阁的唤“小馆”,四至六阁唤“面首”,七阁以上的都被尊称为“公子”,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和尊称。
落玉阁之内极尽奢华,偌大的楼阁之中,能被尊称为“公子”的,也不过几人。
林彦本是八阁的公子,因为前几日得罪了京都皇室中恶名在外的明王,被晏先生罚至七阁,本是没资格上八楼,但他心心念念落尘的安危,竟是不管不顾的闯了上去。
昨晚明王爷原本点的是他,他知道在劫难逃,因为在七阁的公子中只与落尘交好,就让小厮将家传的暖玉给他,谁知落尘却带着古琴前来自己房间,碰上了明王爷,后来...后来就被带上去了八阁。
再后来的事情林彦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零星的片段,只记得摔碎在身边的古琴,只记得落尘带着哭腔的求饶声,还有自己被一群侍卫牢牢压着,在屋里冰凉地面跪着的身子......
林彦就一直默默地坐着,直到小厮推门进来。
“如何,晏先生怎样安排落尘的后事?”林彦苦涩地开口。
“晏先生只回了四个字:独善其身。”
“衣服,”林彦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低声喃喃着,“我认识他的时候,落尘没穿过什么正经衣服,你去取一个火盆,我烧给他吧。”
“公子!”
小厮猛地跪下,“您应该考虑的是自己!相国已经在府中抱恙一月有余,您若是...若是不寻求一个庇护,明王爷下次来落玉阁,今日落尘公子,便是您的下场!”
“闭嘴。”林彦怒道,指尖都气得颤抖。
“公子...”小厮跪着前行,“公子,我是您救下的,不想看到您如此。”
林彦怒气似乎消散了很多,沉默了。
“小林,你换一个公子跟着吧。”
林彦忽地开口。
“公子!”小林犹豫着,欲言又止,却又忍不住将真实情况说出:“公子,您知道晏先生怎么处理的吗!晏先生,晏先生他...把落尘公子的尸身赏给,赏给八阁的弋兰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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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阁的轩台之上摆着一张方桌,桌前坐了三人,一人饮茶一人作画,另外一人一身红衣,一直静静地看着下方的七阁。
“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神情,那么绝望。”
赤竹苦笑一下,似乎又嘲笑于自己的多愁善感,“当年他还在六阁,被我设计接下第一个恩客的时候,也没露出过这种神情。”
梅轩没有说什么,拿了折扇,静静地看着下面跪着的林彦。
林彦就跪在七阁的轩台之上,正对着晏先生的房间。
“林彦这人,向来周身就自带一股清冷的气息,如今是越发浓厚了。”菊清笑着将笔插进发髻,“我看用不了多久,他还是八阁之首。”
“那我岂不是死定了?”弋兰冷笑一声,推开门走出来。
“把他厚葬了吧。”赤竹转过身来。
“厚葬?”弋兰看着赤竹,眼角带着煞气,“这种晦气的东西,我接过来做什么。晏先生能赏我,我就不能赏给其他人吗?”
“你!”赤竹猛地站起来。
“下去啊,”弋兰嗤笑着,“他的尸身早早的就被我吩咐几个最低等的下奴抬到了一阁的柴房里面,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胆子下去!”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何必——”赤竹看着弋兰,眼角似乎都有些红了。
“我饶了他,晏先生可饶得了我?”弋兰冷笑着,似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怎么,你在八阁养尊处优惯了,人也变得痴傻了不成?”
赤竹转身离开,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懂,他当然懂。林彦在阁中最是清冷孤傲,这次之后,怕是再无傲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要掉坑里了,他表示这里好复杂他要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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