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万千世界》翡唐

6、第 6 章

　　叶修说第二天来找你，他来了，但你没有见他，听着他的敲门声你躺在床上，脑子疲惫的一片空白。

　　你不想见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你该拿什么身份去见他呢？这一世的普通朋友，还是执着他七世的人？他又会不会觉得你那么多世的爱情只是处心积虑的接近，会不会因此而看低你？他看见了你卑微到尘土里的样子，心中该是如何想的？嘲笑？还是怜悯？不管是哪个，都不是你想要的。

　　你没出息地决定要逃走。

　　反正这一世结束后，下一世不要见到他就行了。一切就这样让它消弭于时光的轮回中。没有人记得的话，那些时光也不具有存在的效应。

　　于是在第三天，你带着你的行李将门锁上，决心不再回来。但你没想到的是你在门口遇见了叶修，青年嘴里叼着根烟靠着墙半仰头站着，听见门开，他下意识地斜眼看来，看见是你，他向你打招呼，“早上好啊，去吃早餐吗？”看了一眼你手上拎着的行李，趁你惊讶，他顺手地从你手里拿过行李，“走，去吃早餐，我等你等的饿死了。”

　　此时你看见了他脚边的烟头，你一下子哑然。

　　“你......”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可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么傻跟电视剧里的小伙子一样在这里站一晚上。我就是早上过来晃晃而已。”他仿若叹息般吐了口烟，向你示意，“走吧。”

　　最后你们一起走到了你常去的那家粥店坐下，在他点完粥之后，你看着桌面，开口道：“你想做什么？”你的语气十分淡漠，全然听不出你这两天内心的挣扎，但你知道这样的语气只是因为你内心混乱所树立起的屏障，你此刻远不如听起来的那般无所谓。

　　叶修往后一松，靠在椅背上，“你觉得我会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诚实地回答，连猜测都不想。

　　叶修沉吟了几秒，很赖皮地说道：“具体来说，我也不知道。”他眼神沉坠坠的，语气却依旧飘乎乎的没个正形，“就先定个小目标，开个夺冠的庆功会，如何？”

　　你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心，开庆功会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叶修叹了口气，“喂喂，你该不会以为我们能没心没肺到每次知道了你的死讯后还能开庆功会吧。”

　　你沉默了，想到他们每次最后得知了你死讯伤心的样子，你忍不住说道：“对不起。”

　　叶修似乎没料到你会道歉，他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你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又不是你的错。”他随即又一笑，“不过这一次，可得好好开一次了。大家都在，好好热闹一次。”他特意加重了“大家”这两个字，眼睛明亮。

　　但是你却没有因为他的设想而欢喜起来，反而涌上一阵又一阵的绝望与无力，那是每次你的感性在动摇时所做出的自动反应，你的灵魂，身体都已经深习希望破碎后的痛苦，就像是被火灼后看见火就会回忆起那灼痛感般。你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语气淡淡，“我会提前离开，不会影响到你们的。”你只当作没听懂他的话一般。

　　叶修听你这么说，叹了口气，“你明明懂我的意思，这样装不懂有什么意思？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么容易就会退缩？虽然这话说起来有点俗，但是——”他顿了一下，紧盯着你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要你平平安安的，一直活下去。”

　　平平安安，可不是俗的不能再俗的话呢。可是这样俗的东西，你却得不到。

　　你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不再躲闪他咄人的视线，你回视他，问道：“那你准备怎么让我平平安安的，叶修？”

　　叶修耸耸肩，很是不扭捏地说道：“我还没想好，不如你给出个主意？”

　　你说道：“那你去死，如何？”

　　却不想，他很快地就做出了他的回答，“我可不是个轻生的人，但若是这真能救你，那哥少不得得去死一回了。”

　　听见他的答案，你不可置信地去探索他的眼底，却见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朗朗幽幽，不见一丝涟漪。

　　你这句话并不完全是气话，他不会爱你，你别的方法都试过了，只剩下这个了。

　　游戏的主要人物死去，这个游戏也进行不下去了吧。你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而现在，他却真的愿意为了你去死，你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你死死地盯着他，问道：“叶修，你以什么身份，说这样的话呢。”

　　叶修迟疑了一下，最后笑道：“当然，十几年的好朋友，这个够吗？”

　　你看着他的笑，眼眶发烫，哭笑起来。

　　叶修，他能为你去死，却无法爱上你。多可笑，又多可悲。

　　这场游戏里，你输的彻底。

　　“叶修，算了吧。没有办法的。”

　　丢下这句话，你站起身离开，这次，叶修没有阻止你。大概，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阻止你。毕竟你的声音听起来太过哀伤。

　　只是你并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想要离开，之前离开不过是想要躲叶修，但是现在你也不在意了。当然你还是会离开的，只是不是现在。

　　一切似乎都回归了正常，你依旧写着你的东西，时不时被陈果他们邀请过去看看比赛，聚聚餐，决赛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你离开的日期也越来越近。在决赛的前一周，你告诉陈果你家里有事，马上就要离开H市，并且在不久后就要出国，陈果看着你难过地说：“怎么突然就要走？决赛也不看了吗？”

　　你笑着说：“我会在网上看直播的，真是抱歉，没法去现场了。”

　　“这没什么关系，哎，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一时间不能确定，不过可能很快就回来了。”

　　陈果听见眉头一舒展，她高兴地说：“这样就好，可别去太久，啊，你到时候记得多拍点照片，我还没去过国外......”絮絮叨叨地，还和你叮嘱了好一番出去小心的话，你都一一应了。

　　等到你与陈果说完要离开，却是在门外看见了叶修。

　　他正叼着根烟，靠着墙静默不语，不知听了多久。

　　对上你的视线，他吐了口烟，说道：“要走了？我送你。”

　　你点点头，“好。”

　　你们并肩走着，出了小区，你们往兴欣的方向走去。

　　“很快回来，你这样之后老板娘可是会生气的。”

　　“她不会知道的。”你低着头一边看着被灯光拉的长长的影子一边说道：“再等到时间一久，她就会忘了。大家都会忘了。”

　　“我可不会。”叶修嘲道：“哥年龄还没大到得老年痴呆症。”

　　“.......”

　　你无言以对，这一切对于叶修来说的确过于残忍，可是你什么也做不了。这一切对于你们两个都是场无解的局。

　　你只能说道：“叶修，你知道我会重生，死亡对于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你根本不用在意，我只不过是重新开始。”你笑了笑，“我只是离开了而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你不知道他是不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好一段时间，你们都不曾说话，直到你们走过了兴欣，走到了你每次重新开始的地方，你看着已经失去光辉的嘉世大楼，有些恍惚。

　　此刻嘉世战队已经搬去了别的地方，这栋楼也已经被转手，只是楼上的那嘉世招牌还未来得及摘去，依旧挂在那里，让人只觉伤感。

　　“这栋楼，之后会怎么样？”你忽然好奇起来这见证了你多次轮回的老伙伴的未来，于是你问道。

　　“我不知道。我的记忆里只有你而已。”

　　你知道他说的是他所继承的记忆，但还是不免回头看向他，叶修此时已与你初见时形象好了许多，回到了职业联盟，在陈果的监管下他的作息好了很多，饮食也规律起来，气色登时好了起来。虽然依旧一副懒散邋遢的样子，但却显露出了几分他少年时的帅气俊朗。此刻他看着那栋大楼，侧脸在灯光下，温润如玉，“如果想知道，不如自己亲眼看看。”

　　他的声音将你拉回神来，他侧过头，映着灯辉的眼睛将你的身影笼住，“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你顿了一下，苦笑，“不，我是太相信你，叶修。”

　　你问道：“你爱我吗，叶修？”

　　他那双眼睛微微收缩了些许，映着灯光仿佛是染了霞色的湖水般的眼底深处泛起波澜。只是不待他回答，也没有必要，你便说道：“叶修，我在这里，是因为我对着流星许了个愿望。”你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你实在太需要倾诉，而现在又是个太好的机会。这一世马上要结束，以后的你不会再见叶修，他便不会再想起以前的任何任何故事来。这也是你最后和叶修这样交谈的机会。

　　“我对流星许愿要和你在一起。”你缓而不慢地将自己的故事款款道来，“然后我便来到了你的身边，开始了这场游戏。”

　　“只要你不爱我，我就会一遍又一遍地重来。”你看着他那呆滞无言的样子，笑道：“所以，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太相信你。”你握紧了自己的手，“你从来没爱上过我。”你看了眼天空，将眼泪逼了回去，吸了口气，然后你尽力地维持着你的笑容，说：“所以，别白费力气了。我也不会白费力气了。”

　　你说：“如你所见，我过得很好，我每一世都会去不同的地方，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我反而能一直年轻，长生不老，这不是所有人都想的吗？我想你们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了。”叶修忽然打断你说道：“我喜欢你。”他语气自然，仿佛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般。

　　但这却让你登时僵在原地，好像身体都不再属于你，好一会儿，你的大脑才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你仔细地看着他脸上难得的认真，半响后，你笑了，“叶修，你不必这样，而且，你觉得神会这么蠢吗？”蠢到连真心假意都分不清？

　　叶修此刻眉间已经隐去了之前的沉重，他重新带上他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中隐隐透着一份执着，倒是像极了平常他坐在电脑前在荣耀中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样子。

　　“试试就知道了。”

　　你茫然起来，“试？试......”你猛然瞪大了眼睛，只因为还不等你问完，他便向你低下了头，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近到了你的咫尺之处，而那略有些干燥的嘴唇也紧紧地压在了你的上面。

　　就这样紧紧地贴着你的嘴唇，你感受到他唇瓣的蠕动，他说道：“我爱你。”

　　那一瞬间，你的眼泪决堤而落。

　　明明，你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的施舍，不过是他想要救你而说的虚假之语，不过是......

　　但，这也是你等了十几年的话。

　　你忽然想起了你最初见到他的那时候，他正在和陈果说要当网管，你正刚到这个世界里，他被你灼灼的视线所摄，看向你，疑惑着是不是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而你则是看着他，满足的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这是叶修啊。他比你想象中的帅多了。他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呐。他可是你最爱的人。感谢神明，将你带到了他的面前。

　　此时，广场上的人群忽然沸腾起来，有人大声嚷嚷着“流星”，你从那遥远的过去中回过神来，此刻叶修抬起了头，他用一只手轻轻擦去了你脸颊上的眼泪，另外一只手却是不知何时握住了你的手，一双眼睛装着你的身影和你无法分辨的神色，“看来神明也没你想的那么聪明。”

　　你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发现此刻那幽暗的天空上竟然划过了一颗又一颗的流星。

　　流星，是流星。和那一晚一样的流星。

　　“诶？！今晚又说有流星雨的吗？”

　　“没有啊，我刚刚查了，好像这不在预测中诶。”

　　你震惊地不知作何反应，只能茫然地下意识转头去看叶修。对上你的视线，叶修松开了握住你的手，拍了拍你的脑袋，一如过往，他说道：“或许，现在许愿的话，那个任性的神就又会出现了。”

　　“许愿......”

　　你看着那闪耀天空的流星，终于了然，你闭上眼，在心中许下了愿望。

　　你没有将它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就不灵了。

　　也因此，你许下的愿望，只有你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你的愿望实现了。

　　因为当我再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眼中的疲惫与绝望终于散去，就像浓云散开后的蓝天。宛若我初见你时的模样。

　　这一场只属于你的梦，我静静地看了许久，现在我将它如实写下献给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