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姓少年的烦恼》咸鱼电台

1、上

　　四月天，一中校园还飘着最后一点樱花，藏在灌木下的栀子香的浓烈，银杏树也逐渐染上深绿。太阳开始在这个南方城市肆虐，三个年级集合在大操场上，进行着表彰大会，其实就是发奖学金。临时搭起的舞台上，老师顶着烈日宣布获奖名单，脑门亮的反光：
　　“下面进行校园十佳学星的表彰，他们分别是：高一1班顾玲高一3班余泽楷高一4班江南高二2班……”
　　随着老师念名字，同学们一个一个的登上舞台，木板被踩的吱呀作响，台下的女生目光聚集在了两个人身上，余泽楷和江南。高一的小鲜肉，余泽楷成绩优异几次考试都甩开年级第二名几十分，还在全省的物理竞赛中拿了金奖，对于一中来说算是少见的没有被省重点挖走的苗子了。而江南虽然成绩一般，但作为这所市重点稀缺的美术生，入学才一年就被安排参加各种省级全国级比赛，每次都领奖牌回来，学校外的宣传栏没空过。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在男生最青春水嫩的十七八岁里，长得太好看了。余泽楷个子已经窜到180，小麦色皮肤高鼻梁大眼睛，笑起来有一个酒窝，标准阳光校草，军训的时候一个松似的站在方阵前，被学生会的学姐360度无死角拍摄，几乎要在学校论坛盖起粉丝楼。而江南则是完全相反的类型，脸只有巴掌大皮肤苍白，眼睛偏丹凤眼，身材清瘦不显矮，夏季校服的白衬衫穿在他身上格外好看，加上画画技能加持，也是收获一圈迷妹。
　　而此时这两个人，正站在一起，高中的女孩子里隐藏了太多腐女，这会儿有人抓紧时间偷偷拿出手机拍照了，借着上厕所的名义躲起来发帖…
　　“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我觉得这两个人有点配！【图片】”
　　“是的你不是一个人！我早就想说了！【图片】”
　　“有一种默默粉的拉郎cp真的同框的感觉（掩面哭泣.jpg）”
　　“……”
　　瞬间余泽楷和江南的cp楼盖了起来，当然其中也不乏反对的声音：
　　“我最烦你们这些腐女没事意淫两个男生，他们两人根本还没交集好吗？”
　　“楼上+1，不反同不恐同，但是这么开男生玩笑很尴尬。”
　　还有一些格外刺耳的，看不惯余泽楷或者江南的…
　　“那个江南就是长得娘们唧唧的，没准真是个同性恋。”
　　“余泽楷哪里长得帅了你们这些女生眼睛里夹了豆豉吗！”
　　“嫉妒人家就直说，人余泽楷就是帅，成绩好运动也好，不夸他帅难道夸你这种大猪蹄子嘛？”
　　“21世纪了还有人根据长相鉴定gay，晃晃脑子是不是可以听到大海的声音？”
　　“……”
　　眼看着讨论的内容越来越不受控制，几乎吵得不可开交，管理员不得不删除了整个帖子，并给部分人警告。
　　而话题中心，余泽楷和江南，两个人已经坐了舞台前的领奖专用方阵里，江南一直望着前排老师的秃顶，根本没有要和余泽楷交流的意思，而话痨余泽楷时不时瞄一眼江南，心想：老师的秃顶有我好看吗？为什么不看我一眼？从舞台上下来之后，江南一直在放空，大有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架势，余泽楷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睁眼睡觉了。索性偏头盯着江南侧脸看，这人确实长得好看哇，江南终于被盯的不自在，眼神扫了过来，余泽楷丝毫没有偷窥被抓包的慌乱，反倒自信一笑，露出八颗牙。江南目光又转回前方：这人是不是傻…
　　终于校长致辞宣布表彰大会结束，大家搬起凳子回教室，人群熙熙攘攘，教导主任扯着嗓子指挥学生按班级退场，而领奖方阵跟在了最后，路过校内公告栏时，学校画室贴出了一些美术生的画，大多数是漫画同人，其中格外突出的就是一张灌篮高手里樱木花道和流川枫的击掌，余泽楷看了看署名，果然是—江南。
　　他转头看向作者本人，自来熟的搭上人家肩膀，好兄弟似的把人揽在一起说道“你可真厉害。”江南明显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看了一眼搭在肩膀上的手，余泽楷却不以为然的继续搭着，并且试图继续搭话：“现在的孩子啊很少还有人记得灌篮高手了，哎哟你加了动漫社吗，我一进去就发现自己和时代脱节了，自我介绍的时候她们说的我都没听过…。”
　　“我喜欢。”
　　“啊？”余泽楷反应过来江南是说漫画他喜欢，“看来咱两品味一致了，你打篮球吗？我好像也没在球场上见过你，我在初中的时候打校队人称城南三井寿，我不是不良少年啊，就是我那个三分啊，一投一个准，手气来的时候拦不住……”余泽楷说起话来语速快，话又多，让本来就慢性子的江南插不上话，干脆听他一个人说。
　　这个人是想成为rapper吗？
　　等走到班级门口了，余泽楷才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我光顾着说话了，我知道你是江南，我叫余泽楷，是你隔壁班的。”
　　江南看他一眼：“你就在我前面领奖，我不至于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一回应余泽楷迅速把他划分到朋友这一圈，从此以后，每每去接水或者上厕所，只要路过四班，余泽楷都对着坐在窗户边的江南打招呼，中气十足的吼一声“江南！”，十次有九次能把四班同学的笔都吓掉。
　　这天余泽楷去上厕所，路过四班，江南趴在桌子上快睡着了，他凑到窗户边猛的喊一声“嘿江南！”
　　江南瞬间把眼睛睁开，带点怒气的看着他：“干嘛？”
　　“诶嘿嘿，那个，我去上厕所，一…一起去吗？”
　　“不去。”
　　见余泽楷愣在原地没走，江南没好气的问：“怎么，你还要借纸吗？”
　　“啊？不了不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我的老天鹅啊！江南长得太好看了…）

　　继上次近距离接触后，余泽楷稍微收敛了一些，虽然他皮肤黑，可是对着一个男生脸红…万一被看出来多丢脸。我只是颜控，我只是颜控…余泽楷自我安慰道。
　　下课他去办公室问老师一道奥数题，刚好隔壁班班主任老邓头拿着一张纸叫人把江南叫过来，余泽楷凑过去看了一眼，是用水笔画了一张画像，表情还挺生动，不过余泽楷倒不担心江南会挨骂，隔壁班老邓头出了名的不走寻常路。
　　等到江南敲门进了办公室，老邓头故作严肃的问：“江南同学，这是你画的吧。”
　　江南看一眼，点点头，心想怎么传到老师这来了。
　　老邓头继续严肃：“来，笔给你。”
　　江南：？
　　“给我在这签个名，”老邓头嘿嘿一笑，“这以后你要是出名了这可就值钱了。”
　　江南语塞，但还是忍着笑签上了大名。余泽楷继续瞄，只看到了江南飞扬的签名，啧，特别帅，一看就是练过的。
　　“这次运动会，你一个项目都没报？”
　　“不擅长运动…”
　　“那我们班的海报宣传可就交给你了！”老邓头一点也惊讶，“一定要从气势上就把他们其他班镇住，就算我们班体育不好，海报画的好就比他们都强。”
　　“诶你这叫什么话！”余泽楷的班主任洪德善抬起头，这个小老头子平日就很喜欢和老邓头抬杠，“运动会，比的就是身体素质！文明其精神，强健其体魄，身体素质不行高三怎么熬过去。”又转头看向余泽楷：“你不给我拿几个第一名回来，我这可还有一套珍藏的奥数题等着你。”
　　“诶…好……”余泽楷苦笑着答应，忽而瞥见江南在旁边偷笑，唇红齿白的煞是好看，顿时又觉得心情好了不少，这人一飘就拦不住，“老师我可不跟你吹，我这个人十项全能，什么项目没人就让我补上。”
　　“嘿那正好，你看这个三千米没人跑，还有扔铅球，三级跳远。”洪德善“洪七公”翻开体委上交的报名册，开心的填满了名字。
　　余泽楷：对不起，我膨胀了。
　　正好上课铃响了，江南和余泽楷一起出了办公室，余泽楷想想三千米三级跳就愁容满面，跑完了半死不活的样，还怎么帅的起来。突然转过头对江南说：“我要是三千米拿了第一，送我一幅画行吗？”
　　“为什么？”
　　“你们老邓头都说了，你以后出名了你的画就值钱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万一我走投无路，还能靠你画存活下去，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哪有那么夸张，我又不会当画家的…”
　　很好，没有反驳我们是好朋友这点，余泽楷算盘打得啪啪响：“江小南可怜可怜我吧，我要跑三千米啊，洪七公他还是人吗？我纯属躺枪啊嘤嘤嘤…”
　　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抱着自己嘤嘤嘤，江南打了个冷颤，“行吧行吧，你拿了第一名再说。”拖着一米八的大个子走已经引起了两个班的围观，肌无力本人江南已经喘不上气了，到了班级门口就挣开余泽楷回头说道，余泽楷看着他本来苍白的脸泛起了红色，怎么看都觉得可爱，忍不住把人拉过来揉了揉脸，又摸摸头发，“那就这么说定啦。”
　　高一四班的假装在看书的同学们倒吸一口凉气…天呐他摸了江南的脑袋！天呐他还揉江南的脸！余泽楷你真是个壮士！仗着自己长的帅为所欲为…
　　江南想开口吐槽，被余泽楷大狗狗一样的眼神盯的没了脾气，泄气般的想算了算了随他去吧…江南素日都是独来独往，跟谁都淡淡的，不孤僻但是天生让人有距离感，给人一种不好惹的印象。其实他只是比较慢热，碰到余泽楷这样话痨又自来熟的就十分被动了。
　　有一就有二，余泽楷屡次在江南爆发的边缘试探，久而久之江南的底线一退再退。江南坐在位置上画画或者写作业时，路过的余泽楷总是忍不住过来捏捏脸摸摸头，等逗得江南要发火了，又笑的极其无辜让人生不起气。同坐在窗户边的同学内心：学霸你这样是不对的…学霸不要再吃我们班同学的豆腐了…不光是在教室，余泽楷在篮球场打球，江南从篮球场路过，男生们就起哄，余泽楷丝毫不觉异样的跑过来跟江南打招呼…江南总觉得这情景哪里怪怪的。
　　余泽楷的好兄弟王齐，两个人住一个小区，还是从小到大都在一个班的孽缘，看着自己好朋友举动越来越异常，想起学校论坛无处不在YY的腐女，王齐忍不住提醒道：“你也注意一点，别看人江南秀秀气气的就把人往怀里揽，你知道多少人在论坛编排你们是一对吗？”
　　“我就是喜欢他啊。”
　　“……”
　　“不是兄弟的喜欢。”
　　王齐被余泽楷的直白惊的筷子都掉了，“那是哪种？”
　　“想抱抱他，想亲他，想和他在一起的那种。”
　　“……”穿一条裤子的长大的兄弟就这么跟自己出柜了王齐表示一定是食堂蘑菇有毒他出现幻觉了，“你…你怎么确定的？这种事也可能是一时冲动…”
　　“你做那种梦了吗？”余泽楷压低声音问，不等回答他又说，“我梦到了，梦里是…江南。”
　　余泽楷云淡风轻的说，语气好像不经意的在念一句诗。而王齐面对他的直白，闹了个大红脸。“诶你别脸红啊，我又不是跟你告白。”
　　“去你妈的…”王齐倒吸一口凉气，“你知不知道你说了什么？”
　　“出柜？”余泽楷挑眉看向他，“我天生的，一直对女生没兴趣。”
　　“你…那江南呢？”
　　“他不知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
　　余泽楷沉默良久，声音变得无力，“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放开他，除非…除非他谈恋爱了，我就…”
　　王齐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余泽楷露出这幅怂样，心道，你也有今天，想想你过去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