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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王之器(十) ...

  •   乔月客到底没等到练白龙醒过来就已经离开了。

      她在煌帝国参与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见证连红德的登基。

      被她叫破了身份,却不知道她到底从何得知的阿尔巴到底是有了几分忌惮,因为这份忌惮,所以她没有对乔月客下手,也没有再让人靠近练白龙和练白瑛居住的宫殿。乔月客也就随她去了,短时间里面她也不想再面对练玉艳了,她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再去处理她的那些破事,光是想着每天让自己怎么样能够进入睡梦之中就已经足够让她头疼了。

      乔月客在练白雄和练白莲死后成宿的失眠,便是闭上了眼睛也根本难以入睡,除了在屋脊上目睹着日升月落天光乍破,她竟然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消磨失眠时间的法子。

      也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之中,她与其他神官一起,参加了连红德的登基。

      说是其他的神官,但是因为本身这个职位就是练白雄为了让她能够光明正大的留在宫殿之中设立的,所以除了她之外也就只有一个小男孩也同样拥有着这个身份。

      一个被练玉艳和八芳星不知道从哪带了回来的小男孩,木着一张脸死气沉沉的,整个人压在厚重的神官服里面,看起来就像是个摇摇晃晃的俄罗斯套娃,从头到尾都透出一股子厚重华丽的呆板。

      裘达尔。

      虽然知道这件事,但是乔月客也没有再多分享给他一点眼神,只是自顾自的揣着手跨步走进了自己第二次来到过的大殿之中,望着满室的金碧辉煌与人声鼎沸,冷淡的格格不入。

      她看见了那两个被练白雄时常挂在嘴边的被称为练红炎与练红明的少年,一个看起来严肃冷淡,一个懒懒散散地衣服都没穿出个正形来,光看这样子就能够对上练白雄口中的那两个人了。

      他们两人站在练白雄与练白莲曾经站着的位子,像是练白雄与练白莲一样,对着自己的父皇行了大礼,目送他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主人。

      她已经对后面的仪式不感兴趣了。

      乔月客收回视线,像是一抹融进了垂拱大门阴影之中的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严肃恢弘的殿堂。

      裘达尔一开始就已经看见了这个和自己一样穿着神官衣服的女人,这应该就是练玉艳告诉她的这个国家的另外一个神官,但是还没有等他脱离沉重的服饰的枷锁朝着那个人走过去,那个女人就已经离开了这里。

      他踉踉跄跄的试图朝着她的位置追过去,但是被一直跟随在他八芳星的人给拦了下来。他们将他固定在他原本待着的位置上,于是他能活动的就只剩下脑袋了。

      但是他已经不能从密密匝匝的人群之中分辨出那个女人的身影了。

      她大概已经走了。

      裘达尔这么想着,有点失望的将心中升起的那一点希冀按了下去。

      厚重华贵的衣裳一件件落在地上,在脚边堆成了一座隆起的小山包。线条柔美的小腿微微收紧,踝骨精致的裸/足轻而易举地跨过了着一座小山,朝着已经叠放在床沿上的衣服走了过去,一件件拾起,一件件穿上。

      乔月客换了一身轻便的,和煌帝国格格不入的外族衣裳穿戴在身上。她不打算换上美狄亚的装束离开煌帝国,用英灵的装束的时候未免有些太显眼了,在之前的战争之中她用那副模样出现的次数不算少,以至于这么些年下来,魔女这个称呼也被带在了她的脑袋之上,要是在用那个样子出去,反倒格外招摇了。

      索性对于魔术以及这个世界之中魔法的掌握她也已经不算是生疏了,就算不用美狄亚的装束,大部分在那种情况之下他能够做到的事情在平平常常的模样之下她也能做到,于是她就开始减少使用武装的次数了。

      ……上次要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原本根本就不会使用奥兹曼迪亚斯的装备的。

      别说是使用奥兹曼迪亚斯的装束了,出于某种心虚,她甚至都不怎么会把奥兹曼迪亚斯的披风拿出来——哪怕她知道,这恐怕是他们之间拥有这样的羁绊的证明。

      但是谁让她心虚呢。

      她连最后的再见都没有打算和练白瑛说,只是最后去看了练白龙一眼,帮他换好了药,确认他的伤势恢复良好,就算没有她的照料也不会再恶化下去之后,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但她似乎总是和海非常有缘。

      亏得她及时在身后张开了魔法阵才没有掉进海中,足尖轻轻点在微凉的海面上稳住了身子之后,乔月客在注意到现在这个景象实在是太过眼熟了。

      只不过当初那条倾塌的大船富丽堂皇的格外显眼,现在这条小船看起来就显得贫瘠的没有这么张扬了。

      但是对大部分人来说,恐怕是站在船头身为主心骨的那个少年才最为显眼。

      “喂,”看到乔月客这么突然的出现在海面上,那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没有一点惊慌,只是兴致勃勃的冲着乔月客问道,“你是海里面的妖精吗?”

      乔月客抬眼望了过去,那双灿烂的金色眼瞳像是天上闪闪发亮的日轮一样璀璨夺目,几乎在一瞬间就让她想到了奥兹曼迪亚斯——但是仔细望过去,却又发现这两双眼睛除了颜色如出一辙的灿烂,其余的却是一点都不相同。

      “不,”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以至于嗓音都轻柔了下来,“你与其将我当做妖精,还不如将我当成魔女来的贴切一点。”

      “可很少会有像你这么美丽的小姐会这么形容自己——不过就如您所说的,您的确美的像是海中的魔女一样蛊惑人心。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知道您的芳名?”

      甜言蜜语顺畅的不会让人觉得过于轻浮,反倒真诚的就像是他真心实意的这么认为的一样——虽然就乔月客的分辨来看,眼前这个半大的小鬼好像的确是真心实意的这么认为的,这就让人觉得……稍微有点有趣了。

      在这样宽阔无垠的地方里面待着,仿佛在那样狭窄的宫殿之中闭塞起来的心情都有了一瞬间的开阔,以至于甚至让乔月客都有心情回应他的油嘴滑舌。

      在很多年以后,乔月客偶尔也会想起来,要是自己当年没有选择搭理辛巴德而是就这么直接离开,是不是就会走上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

      但是在命运分歧路口的最初,她已经选择了自己接下去要走的路了。

      “乔月客。”

      她像是一朵海浪,一片白云,一丝抓不住的流风,落在了木制的栏杆之上。轻薄柔软的衣摆比这个世界上最轻的羽毛都要轻飘飘的飞起,半透明的朦朦胧胧映出她身后的碧海日光,连包裹在面料之中线条优美的小腿都显得像是柔软的花枝一样,甚至让人忍不住腾升起想将她从围栏上采撷下来的念头。

      辛巴德出神的望着她,望着她柔软的群裾,坚硬的眼瞳,几乎下意识地就像伸出手让她好落在自己的掌心之中。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件不现实的事情,不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像是一朵真正的鲜花一样在他的手中绽开——更何况,鲜花也不可能从人的手中绽放。

      “你叫我乔月客就行了。”

      他听见她的嗓音像是清澈的浪涛声一样卷起落下,在他的心中撞起一片翻搅的波涛汹涌。

      骨子里面就流淌着对冒险与神秘的向往的辛巴德在这一确信,自己的确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同样神秘而又捉摸不透的女人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而这份好奇促使着他挽留她,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就像是每一次对着自己感兴趣的人发出邀请一般的对她也发出了邀请。

      “你的目的地是哪里,乔小姐?如果不一致,我可以顺便带你一段路,如果一致,我们可以一起前往。”

      显然他说出这话的打算就是没有给自己拒绝的余地了。

      乔月客这么想到。

      “我没有目的地。”

      她从围栏上面跳了下来,身上装点着的金银首饰随着她这样的动作发出了风铃一般清脆的声响,到终于让她有了点真实感和重量。

      “只是随便选了个地方出现而已。”

      乔月客观摩了一下这艘小船……是真的有够简陋的,用独木舟或者竹筏来形容可能更形象一点。

      “既然如此,”辛巴德笑得更加灿烂了,“不如我们一起行动吧。我叫辛巴德,是一名商人,也是一位冒险家,你若是觉得无趣,待在我的身边绝对不会让你感到无聊的。”

      “你倒是真自信。”

      乔月客只是不置可否的扬了下眉毛,双手环胸环顾了一下周围,才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情绪的问道:“你确定打算用这样的船去冒险?”

      “虽然现在简陋了点,但是等以后有足够的资金了,就可以换一艘大的了。”

      辛巴德说出这话理所当然热样子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以后到底能不能赚到这么多的钱,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会这么理所应当的按照他的构想发展下去,只要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那就一定会实现,并不是某种大话,而是……既定的事实而已。

      乔月客意识到了这一点,也从自己因为过于失控而被她刻意放在角落里面的记忆之中翻出了一点零星的记忆来。

      未来的七海之王辛巴德啊……

      不过前传她只看了动画——说实话她基本上只看动画不看漫画,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后面剧情的发展,不过这么点动画的内容到是也足够用了。

      反正也不会搭档很久,也没必要关系这么多。

      她在心中这么冷漠的想到。

      “所以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既然已经默认了这件事情,乔月客就相当自然的占据了这艘小船的一角坐了下来,理直气壮的朝着辛巴德问道:“可别告诉我你连自己的目的地都没有定——这样我就要开始怀疑一下和你一起行动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主意了。”

      “当然是有目的地的。”辛巴德顺势坐到了乔月客身边,和她保持了一个不会让人觉得不自在与过分轻佻的距离——他在这方面似乎总是格外擅长,然后摊开了手中的地图展现在乔月客面前。

      “极北的秘境伊姆查克,这可是很少会有外人涉足的地方,要是能够说服那里的居民和我们达成贸易,那么我们就有第一笔启动资金了。来自秘境的稀有物品,外面世界的人也会很感兴趣的。”

      辛巴德兴致勃勃的和乔月客解说着自己的目的和目标,乔月客也权当放松一样支着下巴听着他的安排,推动着小船微微摇晃的海浪像是在轻柔的推着摇篮的手掌,让人甚至产生了一种昏昏欲睡的倦怠。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感觉到困了。一闭上眼睛就是铺天盖地的红,她在这段时间里面都快对红色的东西产生心理性厌恶了。

      哪怕她以前一直都很喜欢红色。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日日夜夜堆积起来的郁气和痛苦似乎也一点点倾斜了出来。乔月客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微微合上双眼,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压了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衣。

      “我只要用个魔法就不会被温度干扰了,倒是你恐怕会生病。”

      她眼皮都没有抬,带着几分倦意低沉下来的嗓音比海浪声更加让人昏昏欲睡的传进了辛巴德的耳中,像是拽着他的一双手,催促着他也一起进入梦境。

      “让女士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睡过去可是相当失礼的,要是早知道路上能和您这样美丽的女士作伴,我就带上更多的日用品了,现在只能委屈你用一下我的东西了。”

      甚至不需要她合上眼皮,再看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眼辛巴德就觉得她很疲惫。

      就像是一朵原本轻盈的绽放在山林之间的花朵被移植到了花盆之中,脆弱的枝条拘禁在沉重的花盆里面向上伸展着,费劲的开出沉甸甸的花。

      但就算是这样的她也依旧有种别样动人的美丽,忍不住想将她从那沉甸甸的花盆之中移植出来种在别处,看着她依旧兀自绽放着美丽,却又离不开脚下的束缚。

      她是很容易就能勾起任何人探求欲与征服欲的人,这大概得归功于她本身就有一种让人根本看不透的神秘,却又若隐若现的将自己的脆弱展现出来,让人在感觉到她的危险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朝她靠近,试图尝试着能不能将她的脆弱彻底的探索出来。

      但是显然……

      她也并不是那种柔软无害的花朵。

      辛巴德对于危险的感知同样敏锐,即便乔月客让他十分心动,但是他也能够意识到,表象的脆弱柔软并不意味着这个女人真的比最轻薄的绢纱还要柔软。她充其量是一头受伤的美丽野兽,表现出来的脆弱只不过是吸引着猎物成为她养育伤口的补品。

      他虽然想当被她看上的猎物,但是可不想被她一口咬死。

      乔月客也没有多劝,这么提了一句之后就没有再理会辛巴德了,她看起来好像是沉沉睡去了一样,但是辛巴德看着她支撑着下巴纹丝不动的手就知道她并没有真正的睡着。

      “要是想休息一下的话,我可以回避。”

      他看着乔月客眉眼间的那一点困倦,相当体贴的这么说道。

      “回避倒是不至于,”乔月客打了个哈欠,动了下身子,像是一对翅膀一样蛰藏在皮肉之下的肩胛骨随着她的动作舒展了一下,一副随时会刺穿身体肆意舒展的模样,“但是我建议你可以先把东西收拾一下了。”

      像是龙又像是蛇一样的巨兽猛然从海底窜出,掀起的巨浪几乎将船只整个的掀翻,腰部是乔月客早就在船底布置好了魔法阵,现在这条小木船就应该彻底散架了。

      “呼……好险。”

      辛巴德眼疾手快的一把勾住差点掉进海中的包裹抓住了围栏才没有让自己和自己的全副家当都掉进海里面去,看着乔月客随手勾住了他的外套还像是长在了船上一样稳稳地一动不动不由得问道:“你就不担心我应付不过来吗?”

      “你在开玩笑吗,征服了迷宫的辛巴德?”

      乔月客动了动指尖,被打击的有些残破的小木船就凭空飞了起来轻巧地绕开了扑过来的浪头,在被海潮浸润的湿漉漉的空气之中,她这么说道:“还是说你想让我来收拾它?”

      “可没有让女士这么操劳的道理。”

      辛巴德把手中的行囊放回了船只上,相当宽容的这么说道:“这种简单粗暴的工作,还是交给我来干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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