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独孤天下宇文护同人)》芳洲有杜若

8、采莲

　　梁国的皇子们仍在为了帝位斗得血雨腥风，而此时的江陵城却在宇文护的治理下渐渐的从战乱的破坏中恢复过来。
　　这里的日子平静得如同流水一般。自那日宇文护和萧景仪谈过之后，她心中的郁结似乎解开了不少，又变成了那个娇憨纯真的公主。
　　宇文护在江陵的太师府原来是梁朝一位亲王的府邸，后来这位亲王被召回都城建康，这王府便被闲置下来。直到几月前宇文护驻军江陵，才重新将王府修葺作为自己的临时住处。
　　这位亲王喜欢莲花，莲塘的面积竟然占王府的一半。许是今年又有人照料的缘故，莲花开得十分好。莲叶田田无际，莲花摇曳多姿，正是典型的江南夏日风光。
　　萧景仪也喜欢莲花，对于江南女子都喜欢的采莲更是热衷。眼见这莲花开得正好，暑天炎热，就让人从府中找出了一条小船。她自幼采莲，对于她来说如何划船不是难事。于是就让采月和弄云在岸上等着，自己随着小舟轻荡，隐入莲花深处了。
　　宇文护似是有事，脚步匆匆来寻她，才到水榭时，就远远听到歌声。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恰似莺啼婉转，软糯轻灵，让人觉得暑热都消减了几分。
　　于是宇文护放慢脚步，负手朝着采月和弄云所在的方向走去。
　　采月和弄云欲向他行礼，他示意不必出声，并让她们先退下，然后抬眼望向莲塘中。
　　今日萧景仪穿着一袭青碧色的衣裙，颜色恰好与旁边的莲叶相得益彰。她面上带着笑意，眉眼弯弯，脸颊又因为日晒有些微红，这样看起来，满塘的莲花竟皆不及她的娇艳明媚。
　　宇文护突然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将刚得到的消息告诉她。
　　萧景仪正低头抚弄着一枝莲花，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了一个玄色衣角。她抬起头来，看到岸边一个男子长身玉立，正含笑看着她。
　　她想起来自己因为怕沾湿丝履，便赤足下水划船。本来以为没人会看到，没想到他竟然会过来。自己的公主仪态在他面前荡然无存，连忙羞赧地站起身来，却忘记了小舟重心不稳，一下子竟然要掉入水中。
　　宇文护见此情景，也顾不得许多，飞身过去，将她拦腰抱到岸上来。
　　她第一次近距离看他的眉眼。
　　剑眉星目，说得大概就是这样的男子。他的眉凌厉而深刻，斜飞入鬓；眼睛漂亮而狭长，似乎蕴着万千浩瀚星辰，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仔细看，右眼瞳孔还隐隐泛着一丝幽蓝。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和暧昧。
　　宇文护察觉到不妥，连忙松开了萧景仪。
　　他理了理衣襟，声音似乎平静无波：“唐突公主了。”再次看向萧景仪：“其实我今日来，是有要事想告知公主。此地不好说话，还请公主移步水阁。”
　　说着便想走，却见萧景仪面露难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有一双女子的丝履，心下了然。
　　宇文护将丝履拿过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俯身轻轻地将丝履套到了女子足上。
　　萧景仪有些羞涩地看着他的侧脸。
　　从来没有男子为自己穿过鞋。他的神情专注，动作轻柔，仿佛对待的是稀世珍宝一般。
　　心中的弦似乎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很快站起身来，径自往前面的水阁去了。
　　看着他这副淡然的样子，萧景仪又觉得刚刚似乎是自己的错觉。
　　宇文护也不知道刚刚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是什么原因，不过他也不打算多想，抿了口茶，压下了其他的思绪。
　　他将案上的一纸文书递给萧景仪。
　　那是桓王讨伐宁王的檄文。原因是宁王弑杀君父在先，残害亲妹在后，六公主萧景仪命丧于宁王之手，桓王带人从宁王手中抢回妹妹的尸身，厚葬于建康公主陵寝中。桓王悲痛不已，立志为妹妹报仇，因此发檄文讨伐萧景宁。
　　萧景仪脸色发白：“没想到四哥是这样的人，明明是他派人追杀的我，现在又把罪名栽在三哥头上。我明明好好的，他却偏要认定我已经不在世上，把我当成他出兵的一个好借口。”
　　宇文护闭了闭眼：“权力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你熟悉的人变得面目全非，让原本至亲至爱的人成为仇敌。”
　　“权力这么可怕，为什么他们都要权力而不要亲人？”
　　“因为权力虽然可怕，却更诱人。古往今来有无数人为了权力，别说放弃自己的亲人爱人，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他不禁叹息一声，“公主，你要学会接受这些。”
　　“可是我不能接受，权力怎么可能比感情更重要，四哥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哭着跑了出去。
　　宇文护没打算追，果然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不知道人一旦陷入权力这个漩涡就很难抽身。
　　突然间想到了那个远在长安凤仪殿的女子。明明也只是比萧景仪大一岁多的小姑娘，对权力的态度却相差那么大。不知道她在进行那些谋划算计的时候，心里到底对自己、对丽华有没有一丝丝不忍和愧疚呢？
　　宇文护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呢，除了他，她对谁都有怜悯之心。时至今日，自己居然还会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清茶入口，虽然口中微苦，却能让人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