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独孤天下宇文护同人)》芳洲有杜若

10、明珠

　　到了第三日，萧景仪身体彻底好了，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向宇文护道谢。
　　中午日头毒，她吃了苦头，自然是不敢随便出门。看着采月和弄云一副誓死不让她出去的表情只觉得好笑，她哪里知道这两个丫头是被宇文护动怒吓到了。
　　萧景仪想了想，似乎宇文护这人不是去江陵刺史府就是待在书房，除了那天中午也不见他出门，整天待在书房里难道不会闷死吗。
　　本来只是在心中想一想，没想到自己却说了出来。
　　宇文护闻言一愣，连给她倒茶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萧景仪有些尴尬，连忙改口：“不是不是，我是说太师专心处理事务，不会在意会不会闷死。”
　　“不对不对，应该是太师日理万机，十分辛苦才是。”萧景仪心中微恼，自己怎么就随便乱说话呢。
　　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宇文护勾了勾唇角，将茶递给她。
　　萧景仪看他虽然面上带着笑意，眼眸中却满是戏谑。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但是因为是自己先说错话，自知理亏不好发作，只能气恼地喝下一大口茶。
　　宇文护眼中笑意更深。又觉得小姑娘面皮薄，如果再逗她万一生气就不好了。敛了神色问道：“公主来访不知有何指教？”
　　“自然是多谢太师两次出手相救。”
　　他有些疑惑：“两次？”
　　她提醒：“上一次和这次。”
　　“这次你只是小病，并且救你的是吴太医，你不必谢我。”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你，吴太医又怎么会来救我呢。”
　　宇文护无奈，算了，要谢就谢吧。反正天下恨他的人那么多，难得有一个会感谢他的。
　　“公主心里现在还难过吗？”
　　萧景仪绞着衣角，“我也不知道。太师可知道，那些关于宁王弑君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我亲眼看到他交代我父皇身边的内侍下药。我心里害怕，连夜逃到了我外祖父家，我以为我还有可以依靠的亲人，没想到我听到舅舅和外祖父商量着要把我交出去。”
　　“人人皆道我是受尽宠爱的公主，哪里会想到我会有今日。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所有人抛弃了。”
　　宇文护说：“人心最是难测，公主是以前被保护的太好，所以才会觉得不可置信。”
　　她抬起头来：“太师也经历过这些吗？”
　　宇文护目光有些黯然，“我的生母阎姬地位卑微，我更是因为继承母亲的蓝瞳从小受人轻贱。我叔父家的兄弟们在我有功名之前一直看不起我，在我掌握权力之后他们对我的忌惮和害怕多过手足之情。还有，”他闭了闭眼，“还有我一直深爱的女子，她也看不起我的出身。她为了权力另嫁他人，到头来还利用我对她的感情算计于我。”
　　萧景仪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她见过那些世家的庶子，因为身份低微受尽欺辱。何况他还有与常人相异的蓝瞳，想来从小忍受的奚落和嘲讽更甚。他能达到如今的地位，付出的努力和艰苦难以想象。
　　“那，”萧景仪小心翼翼地说：“那你一定很孤独吧。”
　　宇文护自嘲一笑：“习惯了就好了。我见多了趋炎附势、追名逐利的嘴脸，他们现在都说我权倾天下，表面上一副虚伪恭敬的样子，可暗地里指不定想好了多少种杀我的方法呢。”
　　萧景仪说：“我觉得你的眼睛挺漂亮啊，我很喜欢蓝色呢。”
　　宇文护有些惊愕，他的蓝瞳向来被当做低贱的象征，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觉得它漂亮。
　　“还有，还有你喜欢的那个女子为什么会这么对你呢？你明明是这么好的人。”
　　宇文护这下觉得有点好笑了，这个小姑娘说出来的话总是出人意料，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景仪，“我飞扬跋扈、独揽朝纲、目无君上，哪里是好人了？”
　　“传言可不一定是真的，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之前听说北方的局势很乱。天下能者居之，说不定你这么做是因为皇帝无能呢？”
　　宇文护心里一震，想不到她竟然懂他。那群人向来自诩正统，他出身卑微却能权倾天下，因此坊间对他的诽谤和污蔑多的是，从来看不到他是不是真的为国为民做过什么。宇文觉宇文毓毫无才能，却因为出身就受到拥护。
　　不过宇文护还是想逗逗她：“这也不能说明我是好人啊？”
　　萧景仪反驳道：“可是你还救了我两次，就算你我素不相识。”
　　宇文护提醒到：“我只是受故人所托而已。”
　　萧景仪说：“你是兰成哥哥的好朋友，兰成哥哥的朋友就是好人。”
　　宇文护又说：“跟你兰成哥哥交好的也有与我对立的人，如果我是好人那他们呢？”
　　萧景仪气结，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世人都标榜自己是好人，哪有非要找各种理由说自己不是好人的！
　　看着她这副模样，宇文护笑了起来。
　　萧景仪被这笑容晃了晃神。
　　“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所以你还是不要叫我公主了。叫我名字吧，不然这样多生疏。”
　　“景仪？”
　　“不，”她说，“你忘了，世上已经没有萧景仪了。”
　　“那应该是什么？”
　　她眉眼弯弯，“我的小字，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