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缘》柳动蝉鸣

2、缘从何起二

　　夏临风和少年下了山，到了镇子上，雇了一辆马车，向着那落果城赶去。
　　一阵子的寂静之后，夏临风开了口：“你家夫人何时开始生病的？”
　　“我家夫人自前年开始就一直陆陆续续地生病，轻则两三日，重则数月，虽说并无性命之忧，可身子骨也禁不住这样折腾啊!本来老爷想着用药膳什么的给夫人好好养着，平时注意着点，应该也无大碍。可谁想这几个月来夫人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而且一病不起，气色也不复往日，眼看着一日不如一日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可担心了，夫人平日里对我们都很好，人又温柔又善良，还漂亮。我们私底下都说老爷是走了运了，娶了这么个好老婆，还生了少爷。不过老爷生的也不差，嘿嘿。先生，你到时候可别告我的状啊？!”少年说到这，倒是有些后怕，缩了缩脖子。
　　“不会，你继续说，说说你们府上的事吧。”
　　“那好啊，我和你说······”少年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竟一句都没再提到他家少爷。
　　夏临风自是注意到了，突然问到：“你家少爷可有娶妻？”
　　“啊？”少年愣了愣，摇头到，“并无，嗯···少爷自小身子骨弱，便很少出门，老爷近年来又不许下人多去打扰，也就我能时不时地和少爷讲几句话，唉。不过也很奇怪，听阿大说，以前老爷还是很喜欢少爷的，常常抱着少爷和夫人一起呆在院子里晒太阳。只是后来···咳，先生，我提醒您一句，不要去西院，那是少爷住的地方，老爷不让打扰的。”
　　“好，我知道了。阿石，你家老爷可有其他妾室？”
　　阿石似乎有些犹豫，但看见夏临风那张极为冷静的脸，咬了咬牙，放轻了声音说到：“老爷只有夫人这一位妻子，并无其他妾室，只是老爷近年来每月的月中都会离开四天，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夏临风问到。
　　“阿大是我的大哥，他是伺候老爷的，老爷每月月中都会出去四天，这是府上都知道的。但阿大有一次和我说，老爷那四天都不让人跟着伺候，也不用车夫送，就这样莫名其妙离开的，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他起初问过老爷，要不要跟着人伺候，却不想老爷训了他一顿，说什么下人不要来管主子，不要以为跟了他几十年就把自己看得多厉害。”少年说罢，神色中带有一些不平之意。
　　“唔，这样。”夏临风又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车厢渐渐冷寂下来，少年似乎想问些什么，探探脑袋，又缩了回去。
　　“想问什么？”夏临风看着这少年的模样颇像那林间觅食的小动物，便有些好笑的问了一句。
　　“那个，先生是做什么事的呀，为什么生活在山里，为什么不问我的名字？”
　　“我自小就是师傅带大的，他生活在那里，所以我也生活在那里。我不问你的名字，是因为不想你与我有太多的纠葛。我师傅说过我比较福薄，时有厄运，少连带其他人较好。”夏临风顿了顿，接着说，“至于我是做什么的，到了贵府上，你就知道了。”
　　少年被夏临风这神神叨叨的话讲得有些懵，想着：这是个什么人呀？又想到山里的那座院子，好奇心更甚了。但看到夏临风已闭眼靠着车壁，只好不再发问。
　　马车走走停停地到了落果城，夏临风掀开了车帘，看着与旧时记忆差距不是很大的街道和房屋，不知在想些什么。
　　穿过了几条街，马车停在了一座名叫李府的宅子面前，夏临风和少年下了马车，通报之后进了大门，没走两步，就看见一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走来，他身后跟了一群家奴，看样子应该就是李老爷了。
　　见男子就快要走到跟前了，少年恭敬地行了礼，叫到：“老爷。”
　　“嗯，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吧。”李老爷开了口，又转向夏临风，“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夏，叫我夏先生吧。”他夏临风说道。
　　“好，那夏先生，看着天色已晚，不如先叫下人带您去住处看看，过会我们一起用晚膳，您看这样可好？”李老爷说。
　　“好的。”夏临风倒也干脆利落。
　　只见李老爷身后的家奴中走出一位老者，他向夏临风行了礼，说到：“我是这的管家，您称我老李就好。夏先生，请跟我来，您的住所安排在南院，夫人和老爷都住在东院，北院是下人们住的地方，西院是少爷住的，您没事可不要去西院，少爷身体不好，怕冲撞了您。”
　　夏临风跟着管家进了屋子，屋内摆设看着都很新，像是刚换不久的，想来早早就准备了。屋外是一颗果树，上面结了不少青青的桃子。
　　管家退了出去，夏临风在屋子里转了转，正打算把其中一扇窗关上，却冷不丁看见离窗不远处站着的青年。那青年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有些阴郁。半晌过后，转身离开了。
　　夏临风摸了摸手腕上的珠子，摇了摇头，将窗户关上了。不久，便有了下人过来请他去用晚膳。
　　进入屋中，夏临风看到李老爷已经在桌子旁边等他了。他出声叫到：“李老爷。”
　　李老爷点了点头，说到：“用晚膳吧，很感谢夏先生能来，请随意，不要客气。”
　　夏临风和李老爷安静地用完了晚膳，见他也无意开口说李夫人的事情，夏临风便告辞回到了屋中。
　　坐在桌前，夏临风想起师傅曾经说过：“你若下山入世，可尽人事而返。”他微微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棵果树，然后转身，去睡觉了。
　　李府的晚上很安静，夏临风房中，一个黑影慢慢走到桌前，盯着那副画看了许久，最后从他喉咙里发出了低沉而磁性地一声“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