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獾院恋爱手册》甘棠小园

14、第 14 章

　　漆黑的夜晚，惨淡的月光，有些潮湿的草地，不远处灯火点点的城堡，还有我眼前的，紧紧抿着嘴唇，黑着一张脸的塞德里克。

　　“什么？”我试图从草地上坐起来，但我发现我一手指头都懒得再动弹。

　　他在我的身边以一种骑士礼的姿势半屈膝蹲了下来，我的视线就更清晰了一些——他那黑色的瞳孔即便是逆着月亮的光也依然漂亮，即便你只看见了一个轮廓，也仍然能用直觉感觉到这个人的脸会十分英俊。

　　以及我发现他不大高兴的时候就会抿着自己的嘴唇。

　　“你怎么没去吃晚饭？”他劈头盖脸的质问我。

　　“不想吃。”我有些莫名地回答他，“我不饿。”

　　我承认我撒谎了。因为下一秒我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哩哇啦一顿乱叫，塞德里克的脸更黑了。

　　“你不饿？你每次就是这样胡乱找借口的吗？”他冷着脸对我说话的样子实在久违，“对着我你还要撒谎？”

　　我不说话。

　　过了几秒，他忽然用那种低沉的语气，像是很无可奈何地——

　　“为什么你每次生气惩罚的都是你自己？”

　　我的委屈一下都涌了上来，我哇地一声从草地上坐了起来抱住了他，我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放声大哭，这儿也许真的离城堡很远，不然怎么会怎么走都走不回去，大概除了他没有人能看见我的丑态，所以我在这一瞬间才能不管不顾的，把一切的难过都向他大声诉诸。

　　他僵住了，在我哭了近半分钟后才缓慢地，僵硬地放松了身体。他的手轻轻地触碰到了我的后背，我能感觉到他的犹豫，因为他的指尖在最开始碰到我的校袍时就像是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一样离开了，过了会儿才再次出现。可即便是这样，隔着一层衬衫，一层毛衣和一件校袍，我也能清楚的感知他的手心在拍打我时温柔的力道。

　　我多希望他能把我紧紧地回抱住，但他也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再有进一步的发展。我能听到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可不知道他的小心翼翼到底来来源于什么，所以我那好不容易因为眼泪而流走的委屈又马上积攒了不少，于是我没过脑子的，任性地锤了一下他。

　　他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咳了一声，我迅速清醒了过来，有些愧疚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伊芙，对不起。”

　　他为什么要道歉？他没什么可以和我说抱歉的。我想真正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我得马上站起来向他九十度鞠躬，诚恳的告诉他是我太任性妄为了。

　　但我还是没过脑子的，依旧把脸搁在他的肩膀上没挪位儿，我听见自己说：“你犯了什么错要跟我说对不起？”

　　……这话一出连我自己都流了一滴冷汗。这种奇怪的，质问的语气，活像是男女关系中的无理取闹。

　　我有什么资格跟他这么说？

　　“噢，”他顿了一下，因为我们这种紧贴在一起的关系，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胸腔带来的震动都会在第一时间向我传递。“我也许犯了让你没胃口吃饭的错误。”

　　哼。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但马上，我的理智回笼，我再一次意识到了我的没脸没皮和任性妄为，我对自己说，伊芙，你在做一些根本不应该做的事情。

　　我推开了他，就像今天下午时他推开那个格兰芬多。

　　我猜我的眼睛一定很红肿，说不定变成了一个肿泡眼，在哭过后酸涩的感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一些来不及滑落的泪水还糊在睫毛和眼眶里，只能下意识的眯着，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我正抬起手想擦掉那些眼泪，却听见他叹了一口气，下一秒，他温热的手指就覆了上来。

　　塞德里克轻轻地用屈起的指骨擦过我的眼角，那些原本还赖着不走的水珠顺着我的纷纷顺着我的脸颊落下。

　　我这才看清他一脸担忧的神情。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这么担心呢？伊芙。”

　　我不知道。

　　而且我根本不配让他这么担心，我只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

　　在回到寝室后伦娜一脸自责地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我真不该就这么抛下你回公共休息室了。”

　　我没什么力气地摆了摆手：“没事，本来就是我这么要求的。”

　　“好在你这回没什么事儿，”她说着说着就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塞德里克总能找到你——他怎么做到的？我和贝奇都跑到格兰芬多的塔楼上去了，都没看到你的踪影。”

　　月光与草地的回忆在消停了一小会儿后又一次挤进我的大脑，他凝视着我的样子在放大了无数倍后，我在他那双好看的，装满星星的瞳孔里看到了哭的丑兮兮的，不像样子的我自己。

　　我草草地把校袍外套脱掉，上面一定沾染了很多草屑。我想起我应该洗个头再躺到床上去，也许我的头发上也都是草屑，也得在洗个澡后才能换好睡衣，才能正式的结束这一天。

　　我放弃了。我直接躺倒在了地毯上。

　　贝奇和伦娜吓了一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贝奇扔掉手里的书冲我跑过来的，她们紧张地问我有没有事。

　　我冲她们俩绽放了一个不大好看的微笑——我估计不怎么好看，为了扬起嘴角，我费了好大的力气。

　　“以后能不能别让塞德里克来找我了？”我把手臂放到眼睛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下次就让我自己回来吧。”

　　我猜她们俩正在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和猜测我和塞德里克到底发生了什么。最终贝奇拿下了我的手臂，她郑重地对我说：“好。”

　　在这一刻我多么想抱着我的两位室友大哭一场，但似乎我的眼泪已经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流完了。

　　冲到魁地奇球场和塞德里克表白的格兰芬多在校内一战成名，而塞德里克也在霍格沃茨的关注度上升了好几个档，现在很多别的学院高年级的女生只要在路上看到他就会凑到一起说悄悄话。

　　我沮丧的发现他离我又远了很多。但我又设想了一下，假如要我变得和他一样饱受关注，那我估计会疯。我真的很不喜欢那种被人背后议论的感觉，哪怕他们是在赞扬我的优点——我不喜欢。

　　我的光轮2000存钱罐是一个透明的大玻璃罐子，原先是一年级的时候伦娜拿来储存她猫头鹰的粮食的——可是等她到了学校后她才发现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们会每天准时准点把它的猫头鹰喂饱，最后把大家的信使全都喂成一只只肥嘟嘟的猫头鹰。我在收拾寝室的时候把她尘封已久的罐子找了出来，梅林，里头的猫头鹰粮都长毛了！

　　在倒掉猫头鹰粮洗干净后这个大玻璃罐子尤为适合作为我的存钱罐了，而伦娜也豪爽的大手一挥，我每天都会从自己的零花钱里抠出一些铜纳特扔进去，反正积少成多嘛！总之，现在里面有许多的铜纳特了，已经过没过了瓶子的一半了，想要拿起来晃一晃也并不容易，这很耗费力气。

　　但是晃动的时候听见那悦耳的声音还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虽然我知道这么一大堆换成银西可估计也没几个，说不定连一个金加隆也换不到。而想要买下光轮2000，我大概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在为塞德里克存够一把光轮2000的同时我又开始筹备一个新的计划——解救那个被斯莱特林欺负的小可怜。

　　我又在同样的时间——黄昏的时候抽空去了几次那个满是石头的球场角落，但是都一无所获。我不知道他们是换了地方还是我的时间没撞对，在那以后我都没能看到过他们。

　　但是这件事却一直萦绕在我心头。

　　我并没有放弃寻找他的计划。当时殴打他的几个斯莱特林的身形都不算很高大，我猜测也就一年级，或者顶多二年级。而他们这些矮萝卜头没可能去欺负一个比他们年级要高的学长，在排除了三到七年级后，我一下感觉范围缩小了很多，似乎找到那个人已经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呢，一二年级的学生们即便是只找准男生搜索，那也相当之多。更何况我没办法接触到他们。

　　这件事我没敢告诉任何人，包括贝奇和伦娜。塞德里克与麦吉尔更不用说，我一点儿也不想把我最好的几个朋友牵扯进来，毕竟马尔福在原著中给我带来的阴影着实很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斯莱特林给我的印象就他们只要一动怒，联系一下自己的家长再添油加醋的鼓动一番，我就会和我的行李一起从霍格沃茨滚蛋。

　　尽管这回我是铁了心了要把心中的这件事解决掉，但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得给自己做不少心理暗示与鼓励，天知道我有多害怕迈出这一步。我甚至很后悔那天我非要绕路走，不然我的良心也不会如此的不安，驱使我的大脑做出这么可怕的决定。

　　我最开始把目标放在斯莱特林的混血学生身上，毕竟所谓的纯血在现在在魔法界是一天比一天少了，更多的混血开始活跃在斯莱特林的长桌上。而且他们肯定是最常接触到自己学院的人，受到那些自以为是的高官权贵出身的纯血们欺负的可能性也更大。

　　我真的花心思观察了很久，那段时间晚上吃饭前我都早早的来到礼堂，一直伸长着脖子，透过格兰芬多们盯着斯莱特林的长桌看有没有符合我初步筛查条件的一二年级——神色要疲惫，脚步要虚浮，在做动作的时候难免会牵扯到伤处，比如坐下和站起来，那么他的脸上应该会碰到伤处时痛苦的表情。

　　但是我一无所获。我试图安慰自己他说不定已经成功翻身，靠着自己的努力把那群坏学生都反杀了，从此以后他们看见他就瑟瑟发抖，这样我也可以放下心事快乐的缩回我原先的壳子里而不用担惊受怕了。

　　——没用，都没用。无论我怎么劝说自己，那个场景还是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里。我这段时间真的快要疯了，就连贝奇都注意到了我的精神恍惚。

　　贝奇的手在我眼前快速一挥：“你又走神了？伊芙。”

　　“噢，噢。”我回过神，机械地往嘴里塞了一口土豆泥。我习惯性地像长桌右边看了一眼——塞德里克最近仍然都还是和魁地奇队员们一起吃饭，他们一边吃一边热烈地讨论着什么，我依稀能看见卢克那大嗓门喊出来的词语——“战术”、“后方”、“防守优先”等等，塞德里克正配合着手部动作同他激烈辩论。

　　我又往嘴里塞了两口土豆泥，然后就再也吃不下了。我放下勺子拿起餐巾擦嘴的时候伦娜也停下了她狂卷意面的手，呆呆地望着我：“你最近在减肥？”

　　我摇了摇头，又往斯莱特林长桌那边瞟了一眼：“没有啊。”

　　伦娜干巴巴地说：“可是你最近瘦了好多……就连饭也不怎么吃了，每次都只吃一小点儿，回到寝室也没见你跟以前一样喊饿。”

　　一个符合我筛查条件的矮萝卜头斯莱特林突然闯入我的视线——他虚浮着脚步一拐一拐地正往礼堂门口走，我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歉，我有点事先回公共休息室，你们慢慢吃！”

　　我告诉自己必须得追上他！我开始小跑起来，在即将跑到礼堂门口——已经离那个斯莱特林很近了——咚！的一声，我突然和一个赫奇帕奇撞到了一起。

　　那个脚步虚浮的斯莱特林怪异地看着我们俩。他身旁走过两个斯莱特林，他们对他说：“布里森，马尔福家的圣诞晚会你收到邀请了吗？”

　　那个矮萝卜头马上说：“当然，我们家每年都会收到请帖。”他有些轻蔑地看着其中一个斯莱特林，“怎么？你这个混血也想收到请帖吗？就因为你分到了斯莱特林，和德拉科成为了同学？那我不如劝你去想想办法巴结扎比尼。”

　　那个问他的斯莱特林马上涨红了脸：“安妮塔·汉密尔顿还不是混血！”

　　“她爸爸是法律执行司副司长，还是汉密尔顿氏的出身——你爸爸又是什么？”

　　……看来是我找错了目标。他脚下虚浮大概是因为刚刚生了病，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正当失望的我准备离开时，刚刚和我撞到一起的赫奇帕奇却一直坐在地上没起来。奇怪，我们相撞时的力道并不算很大，我都没有被撞倒，而这个赫奇帕奇虽然只有一年级但也不至于弱不禁风到这种地步。

　　我弯下腰伸手扶他起来：“真抱歉，刚刚一不小心撞到你了。”

　　他苍白蜡黄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无，他看我，脸上浮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没有关系。”他握住了我的手，我在拉他起来的时候他的校袍自然向下滑落，一些青紫露了出来。

　　我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