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Madam！（前女友是刑警桑后篇）》四月芳菲99

135、牺牲

　　调整了一下□□的枪口位置，艾利克斯看看时间，距离三点半还有五分钟。
　　再有五分钟，他就要亲手送那个女人走，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却是他第一次有罪恶感。哪怕是他初次手上沾血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当时只是为了活下去。虽然有哥哥照顾他，但是很多时候都要靠自己，尤其是他们这种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丢掉性命的人，牺牲他人保存自己是常有的事情。
　　常有的事情，但是凭心而论，他不想让那个女人死，即使她是他们的敌人。因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她当时跟自己说的那句话吧：
　　你可是重要的人证，我舍不得你死。
　　她舍不得他死，虽然是有前提的，但是哪怕是自己亲哥哥，危急时刻也能撇下自己，他不怪他，他们所有人都是蜥蜴的尾巴，但正因如此，才更显得那个人的珍贵，那个不舍得自己死的人。
　　军师想必是看出来了，所以要让自己来送她上路，那个老奸巨猾的四眼田鸡。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那个人，即使他真的很有能力，但是他总觉得那人的脸上带了一张假面，你永远都猜不透下一步棋他会怎么走，只能被动着听从他的安排，这让他很不爽。还有就是他对那女人的做法，简直是令人发指！
　　正胡思乱想间，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也不看显示屏，直接接了起来，“喂？”
　　“提醒你一下，距离你动手还有三分钟不到。”对面男人缓缓说道。
　　听到那边传来音乐声，青年冷冷一笑，“贝多芬的《月光》？还以为军师您会听安魂曲呢。”
　　“听你的口气，似乎对我有什么不满？”对面，曲天歌坐在房车里，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眼睛看着电脑屏幕，通过对讲机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就可以收起枪，走人。”
　　“不必激我，我知道该怎么做。”艾利克斯皱皱眉，“现在情况有变化，她似乎碰到熟人了——哦，想必您应该能看到，计划是否推迟？”
　　“为什么要推迟？碰到熟人又如何？又不是警察。”曲天歌品了一口咖啡，眉头微蹙，“按原计划进行。”
　　青年心底叹口气，转头看向琉璃那边，“好吧——哎？”
　　“怎么？”
　　“您应该也能看到吧，她，不见了。”

　　“哎呀！这怎么搞的？！”献爱心活动的组织者大惊，急急忙忙带人赶了过来，“这东西怎么突然倒了呢？！”
　　景原鹤一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刚才没站稳，把东西碰到了，没砸着人吧？”
　　“原鹤，程队长他们刚才就在这堆物资后面！两人都被埋上了，赶紧帮忙吧！”钟云蕾一脸焦急，脚下却一滑，一下子倒在捐助的物资上，听到下面有人闷哼，她暗地里又使劲压了一下，“你拉一把，我起不来了！”
　　“真拿你没办法，我来帮你——没事儿田师兄，我的责任我担，你们忙，我和蕾蕾来收拾，就当义务给你们打工了。”景原鹤笑眯眯地拦住了要过来整理的学生，先慢吞吞地把未婚妻拉起来，打开一床就棉被，一看见下面的苍白的人脸和他颈部大片的血迹，不由吓了一跳：那人竟然已经死了。
　　“别说话，我需要你的手机。”另一摞衣服被子下面有人在说话，声音很轻，“把被子盖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我们说话，把那死人给我推过来，别让人看到。”
　　景原鹤顿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事已至此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谁让当时自己决定帮她了呢？他给未婚妻使了眼色，一边装模作样地整理，暗地里把那具尸体往琉璃那边推，一边偷偷把手机给了她。
　　此时，琉璃的双手已经获得了自由，从她见到景原鹤他们那时起，因为后面黑无常的吸引力被他们带走，所以自己得到机会用藏在掌心的骨针打开了一只手的手铐，刚才被一堆物资压在下面，她又趁机用自制武器飞快划断了监视者的颈动脉，使自己可以有相对充裕的时间打开剩下的手铐和脚镣。为了不让现场无辜人牺牲，也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她必须伪造自己还在轮椅上的假象，这也是为了不让轮椅下面的炸药引爆，她让那具尸体背部紧贴着自己，一点点让自己与他交换位置，保持轮椅上重力不变，交换后立刻给他铐住，如同自己刚才的姿势一般，随后她跟景原鹤说了一句：“把他当成我。”
　　景原鹤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某个女人身上裹了一层被子，向一边蠕动了一下，如同一只正待孵化的蛹，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只能装模做样地对着一具尸体嘘寒问暖，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巨响，划破了被雾霾笼罩的灰色天空。
　　“砰——！！！！”

　　“怎么回事？！谁开的枪？！”
　　郑海洋原本正举着望远镜查看情况，刚才见到琉璃和监视人被压在物资下面，不由一喜，觉得这是好机会，连忙下达了行动的指令，眼瞅着干警们就要赶到那边了，突然传来的枪响打乱了他一切部署，他勃然大怒，厉声喝问。
　　“小郑，冷静！咱们这儿没人打枪！”刘文郡面沉似水，“是对方动的手，但是局面已经乱了，现在首要任务是救人！”

　　让景原鹤他们迅速离开后，看着广场上四散奔逃的人群，听着耳边接连不断的呼救，琉璃有些发懵：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发现了？已经有人无辜受害了吗？！
　　她裹着被子仔细听了一会儿，除了“快跑”之类的喊叫声，貌似没有人遇害的信息，便一咬牙，躲在被子下面向前蠕动了几步，很快又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跟着一群人后面，向她这边奔了过来，看着他焦急的神色，琉璃眼睛一热，差点没哭出来。
　　笨蛋！这么冷的天还不多穿一件衣裳，是想感冒吗？！她刚想叫他的名字，却发现嗓子因为哽咽已经说不出话，想立刻奔过去扑在他怀里，双腿却不能行走，只能恨恨地咬咬嘴唇，眼巴巴地等着未婚夫跑过来。好不容易待他跑到眼前，她大喊了一声：“臻明！！！”
　　臻明正满世界寻找未婚妻的身影，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禁不住喜极而泣，呼喊着琉璃的名字跑了过去，其他干警也奋力拨开人群，跟着前去解救战友。就在他们找到琉璃，把她从被子里拉出来的一瞬间，有人开了今天的第二枪。
　　痛感从胸口一点点传遍全身，琉璃瘫倒在未婚夫怀里，他苍白的脸越来越模糊，她紧紧抓住臻明的衣袖，感到水滴一滴滴落在脸上，她想抬起手为他拭泪，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听着战友们在一旁不停地呼喊，眼前画面逐渐消失不见，即使看不到，她也能想象，自己胸前的血迹，一定就像一朵妖艳的血色玫瑰一般，慢慢绽放。意识逐渐模糊，身体逐渐变沉，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光亮，在光芒的正中央，她看到了自己的哥哥，程子阳。
　　哥哥，不要那么担忧地看着我，我很好，很好，大家也很好，我终于找到了属于我的那个人，虽然那个人曾经被你嫌弃了很久，但是，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本来我还想，跟他携手走下去，然后带着孩子来看你，可惜，办不到了……我马上，要跟你在同一个地方回合，等我……
　　臻明，有句话，我一直没告诉你，你找了我十年，其实，我也等了你十年，终于等到你，真好……所以……别哭……下辈子……换我找你，好不好……

　　合上电脑屏幕，曲天歌为自己续了一杯咖啡，微微一笑，“这回可以睡个好觉了。”
　　“艾利克斯怕是不会舒服了。”身旁的男人看着他，“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
　　“当时你让我弟弟开第一枪，是为了引起混乱，寻找目标，因为你知道，即使她已经从轮椅上逃走，但她不会走路，因为她双腿已经被你打断了。所有人都在逃命的时候，唯一那个不会走的，就是你要找的人。”他说：“但是我不明白，那个时候你就可以让艾利克斯要了她的命，为什么非要等到警察找到她的时候再开第二枪？”
　　“找了那么久的人就在眼前，马上就可以把她带走了，就差这一点点……”曲天歌的嘴角划过一丝残忍的笑意，“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友死在面前，更让人绝望呢？”
　　文森特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笑容，“我弟弟说的真对，”他说：“军师，你真的没人性。”
　　“有人性的话，也不会跟你做生意了，你说呢？”
　　“小心蝮蛇找你报仇。”
　　“莽夫而已，有何惧哉？”曲天歌弯弯唇角，将音响的声音微微调高了一点，闭上眼睛，一派惬意。

　　一月七日傍晚，T市各大电视台迅速对当天发生在中心广场的枪击案做了取材和播报，同时也向外界公布：市局第九刑警大队的队长程琉璃同志，在双方交战中中枪，在送往医院途中停止呼吸，英勇牺牲，年仅三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