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泪醉》夜寂鸦息

18、居心何在

　　“喂，李蛋！”素唌用内力传音朝前一吼，前面几人纷纷捂住了耳朵。

　　此时，十二重楼的各层主正赶去向阁主请早安。

　　“李蛋！！问你话呢！”素唌又多运了几分内力。

　　“骂谁呢？！你混蛋你混蛋的？还这么大声！捺到后面就安静点儿！”前面一名身量较小的女子愤而回头，吼道。

　　一见是碧泗，素唌缩了缩脖子，赶紧望向别处。

　　前面传来一声轻笑。

　　素唌当然识得这声音的主人，这笑她听过了无数遍。她太阳穴跳了跳：“仟殷？！”

　　“诶，怎么？”前面一人回头，一脸“我啥也不清楚”的表情，看得素唌牙痒痒。

　　“我刚刚叫你，你为什么不应？”素唌上前几步，追上了仟殷。

　　“你叫了我？”仟殷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随后一拍手，夸张地“哦”了一声：“我以为你在骂人呢。毕竟’李蛋’和’你混蛋’也有几分相似不是？”

　　素唌胸前起伏了几下。

　　“再说，那是我以前的名字了，你以后也不要再唤了，阁主听了会不高兴的。”仟殷抿嘴一笑，笑得有点假。

　　素唌不想再与她争，免得气得内力蒸发：“我问你，你到底住在十二重楼的第几层？”

　　仟殷“咦——”了一声：“我进阁都快两年了，你还不知道？”

　　素唌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你。。。十二重楼每进一次人就要整体调动一次，固定不动的也就四，五，七这几层。最近又调了一次人，你竟在七层以上设了结界，所有层主都能进，就我一人一跃上去就撞了个包！你还装？！别说你了，我就是找个住在八层的碧泗都要靠吼的！”

　　仟殷“啧啧”两声：“明明是因为实力太弱才闯不进结界还偏偏找理由。。。”

　　“十二个层主里面我好歹我也算是个中上好么？”素唌在旁边探头，恼道。

　　“十二层。”仟殷突然转头对素唌一笑。风带着晨曦落在她的发上，几分温柔几分风流：“我住十二层。怎么，想与我。。。共度春宵？”

　　素唌见仟殷那副模样，忽视了心中那股不明不白的感觉，心道：这人莫不是发春了？

　　她愣了一下，接着道：“你私自设结界，小心我告。。。”

　　“一受了委屈就要告状，阁主是你爹？”仟殷一脸不屑的样子。

　　素唌的脸绿了又白，白了又紫，随后，只见她猛地一拍仟殷的肩膀，笑道：“每天爬楼辛苦得很吧？”

　　仟殷借力向前一步，很是从容：“不辛苦，比你高了八阶呢。”

　　“少来！”素唌也跟着上前一步：“谁不知道这是抽签子排的顺序？”

　　“是啊，我运气好嘛。四层蚊虫很多吧？”仟殷一副很是担忧的样子。

　　素唌知道仟殷是在给自己添堵，默念着“佛曰不生气者不生气”。

　　“素唌，你可知，为何十二重楼每调一次人阁主都要整楼换一次？”

　　素唌一听，马上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架子：“这是阁主为了公平起见，免得一些小肚鸡肠的人互相攀比楼层好坏。”

　　“像你？”仟殷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素唌也笑了笑：“对，像你。”

　　“那为何其中几人的楼层不会改变？”

　　素唌挺了挺胸脯：“这是特权，你不懂。深得阁主信任的几人就不用搬来搬去了。这第四层还是我亲自选的呢。”

　　“嗯哼。”仟殷便没再吱声。

　　这小妮子肯定是嫉妒我了。素唌心想。

　　仟殷看着素唌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心道，这小王八羔子肯定在想自己这是在嫉妒她了，不知她若是知道上一次调动阁主也给了自己“特权”，这十二层也是自己亲手选的，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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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路上你杠我怼，待进上邪阁请安时，发现她们竟是最后到的，忙匆匆请罪跪下。

　　“阁主日安。”幸好没误了时辰。

　　上邪阁中央，顺着十二阶刻着兽纹的青石阶往上，摆置着一张卧榻。榻脚作银镶玉，榻身为紫檀木。

　　榻上，卧着一人，正懒懒地扫视着阶下众人。

　　鸦婪换了一身缀着孔雀翎的锦袍，微微一动，便在光线下变换着色泽。

　　“起身。”鸦婪道。未绾起的青丝顺着曲线优美的脖颈滑下，扫过点点吻痕。

　　“谢阁主。”异口同声。

　　“可有要上报的事？”

　　无一人回答。

　　“若是如此。。。嗯，芜青？”鸦婪的声音带着几分男子的阴柔，此时却逼得人大气不敢出。

　　若是平时，如果没有人上报的话阁主应该就会命令退下了才是。

　　“属下在。”芜青面色平和，上前一步。

　　“我听闻最近在屠灭煞莲派一战中，你的那名属下不仅未杀一人，还救下煞莲派两人，放逃于边疆？”鸦婪此言一出，阁内空气瞬间冷了几分。

　　“禀阁主，十三虽未曾杀一人，但使得煞莲派一百余人陷入昏迷，虽力量绵薄，却也忠心可鉴。至于那放逃的两人，实为无辜之人，早先被煞莲派的人虏为杂役，并未归入其门下。”芜青不急不缓，倒是旁边几人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哦？”鸦婪眉尾一挑，支起了身子：“那之前剿杀宋家余党之时，与鬼林教一战之时，闯琅山杀守林人掠得宝藏之时，为何那十三也是一人未杀？”

　　素唌拼命向芜青使眼色，一副“我说了吧这事儿迟早会败露看你以后还那样惯着十三”的表情。

　　“阁主，属下认为是否杀人夺命并不重要。。。”

　　“杀人夺命无异于斩草除根，怎会不重要？”鸦婪打断了芜青的话，话语间有动怒的迹象：“若是十三一开始放走的那两名所谓的杂役欺瞒了你们，联合一帮乌合之众东山再起该如何？你莫要再替她狡辩，让十三自去刑堂领四十鞭！”

　　阁里安寂得有几分沉闷。

　　虽面上不显，台下人对鸦婪如此处事却是十分困惑。

　　鸦婪提及的这几次任务，都已经隔了有一段时日了，尤其是鬼林教一战，至今已有一年多，为何直到现在才提及？

　　素唌更是暗自里嘀咕：十三虽从未杀过一人，却也从未闹出过什么麻烦，怎么现在阁主突然想起找她的茬？

　　“十三如此行事，乃属下教导无方！属下愿替十三受罚！”芜青突然跪地，掷地有声。

　　鸦婪身形一顿，瞳孔缩了缩：“我从你为十三辩解开始便有几分在意，什么时候一向冷情的你也会为别人说话？现在你自请受罚更是出乎我意料。”他微微抬了抬下巴，俯视着芜青：“阁中人相互生出几分同门之谊我可以理解，但你对她也太过偏爱，甚至还想。。。左右我的决定？”

　　台下，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阁主这是动真怒了。

　　感受到强大的威压，芜青额上沁出一层薄汗：“属下不敢。”

　　“在绛红阁要懂得分寸，尤其要拿捏好那几分情谊，若是坏了事，那可就不是四十鞭那么简单了。”鸦婪下了榻，侍儿连忙捧上一双绣花锦靴。鸦婪被服侍着穿好靴子，朝芜青的方向一瞟，传音入耳：“昨日十三闯入禁地，也是防卫的疏忽，死罪就免了。可活罪难逃，便与今日之事一起罚了罢。”

　　芜青一僵：昨日竟是被阁主发现了？！

　　莫非，今日之事只是作为一个惩罚的借口？芜青暗自揣摩，阁主这是在偏袒十三？可是，为何？

　　“退下吧。”鸦婪道，低头理了理袖口的孔雀翎纹。

　　“遵命。”听闻这三个字，层主们都心下各自松了口气，纷纷离开了上邪阁。

　　“阁主，属下有一事不解。”待其余人都离开后，独留于上邪阁的黯墨向那高高在上的人抱拳请示道。

　　“说。”

　　“为何您准允仟殷在十二重楼开设结界？”黯墨抬头，“即使是仟殷剿灭煞莲派掌门的奖赏，是不是过分了些？”

　　“你担心仟殷图谋不轨？”鸦婪挑眉。

　　“是。”黯墨又低下头。

　　鸦婪看着那低头的人许久，转过身去，衣袂翻动，流光溢彩：“我在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你，从此你一直伴我左右，替我排除万难，你这一番忠胆赤心，日月可鉴。你的担心我能理解。”鸦婪顿了顿，“不过，仟殷提出的要求并非大事。她所要求开设的结界，不过是一个范围只限于十二重楼第十二层的最低等的结界罢了，此等结界唯一的作用便是告知操控者进入范围内的所有活物，我已几番试探过。想必，仟殷只是为了多图几分安心。”

　　黯墨有些无法理解。仟殷此人的能力，在各层主间应是位列前三的，感知近身的几只活物应该不在话下，为何要设如此低等的结界？

　　“可是，素唌总是被结界拦下。。。”

　　“那不过是仟殷的一点恶趣味罢了。”鸦婪轻笑，“我还从未听说过哪个低等结界能挡得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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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说罢，鸦婪一旋衣角，孔雀翎在残光下一闪，消失在黯墨视野里。

　　黯墨抬头，望向青石阶上的那张卧榻。

　　对于鸦婪一开始说的那席话，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他，那是在边境的一座破庙里。那个刚从家族里逃出来的少年，把本来就不大的一只烤鸡撕了一半给她：“做我的人，我不会亏待你。”

　　少年削瘦得厉害，双目布满血丝，显然已是几日未食，几夜未睡。少年的声音嘶哑，语气认真而坚定，这让她收起了那几分想笑的心思。

　　自己也是无处可去，跟了他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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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多了一个收藏，一激动就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