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你为妻》莫倾莫言

35、转醒

　　顾四娘子早在他开门之时冲过来，上了台阶，又听鹿大夫如此说，匆匆福了一礼道：“多谢鹿大夫。”便小跑进了内室。

　　李诺安静的躺在床上，胸口的箭已经没有了，身上的中衣也换了新的，领口处微微可见包扎的带子，头发散乱在枕上，嘴唇青白，眼窝塌陷。顾四娘子坐在床上，伸手握着她的手轻声道：“阿诺，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阿诺你疼不疼？定是疼的要命吧？我多想替你疼，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心疼的要死掉了，阿诺，你睁眼看看我，你知我等你等的多心急吗？阿诺，你看你一点也不按着答应我的话做，你不是说过你定会好好的吗？可你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你若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办呢？阿诺，你快醒过来吧。”顾四娘子越说越委屈，最后已是呜呜咽咽。话不成话。

　　清菊端着药碗进屋来便见着这副情景。清菊轻脚走到床前，轻声道：“夫人，家主的药熬好了，我服侍她吃药吧。”

　　顾四娘子抬起头伸手接过药碗道：“我服侍她喝吧，你将她抬起一点。”清菊点点头走到床前把手伸到李诺脖子下，微微抬起她的头，顾四娘子用勺子舀了药，吹的能下嘴，便向李诺嘴里喂去，李诺的嘴闭得严实，顾四娘子连喂三四勺都未曾进去，清菊见此道：“夫人，我试试。”顾四娘子点头。

　　她二人互换了位置，清菊喂了两勺也是未曾进嘴，全都洒在脖子上。清菊道：“家主已无意识，药喝不进去，几时能醒来？”

　　顾四娘子听了这话微一愣神，然后道：“你扶着她，我来。”

　　清菊将药又放在床前的小几子上，扶了李诺的脖子将她的头抬起来，顾四娘子端起药碗仰头喝了一口，又低下头去吻住李诺的嘴唇，用自己的舌头撬开了李诺的牙齿，将药汁一点一点的渡给了她，如此反复五六次方将那一碗药喝了个精光。顾四娘子只觉嘴里苦涩难当，又喂了李诺几口水，同清菊一起为她擦拭药渍。

　　收拾妥当之后，清菊下去为顾四娘子拿了食盒，进门之后道：“夫人，用些饭吧，从早上到现在也没用甚。”

　　顾四娘子坐在床前望着李诺苍白的脸摇摇头道：“放那吧。”之后不再说话。

　　清菊将食盒放在桌上，又将里面的饭菜端出道：“夫人，你多少用些，不然哪有气力照顾家主，你就当是为了她好，如若她此时醒来，见你如此也定会病情加重的。”

　　顾四娘子轻叹口气，起身坐到桌前道：“我又何尝不知你说的道理，可我实在用不下，我一见她如此，心中难受的紧。”

　　清菊为她布菜道：“夫人，用些粳米粥吧。夫人，家主向来福泽深厚，你瞧她虽当胸中箭确未伤及性命，可见是老爷和太太在护着她，你且放宽心。”

　　顾四娘子道：“嗯，如此最好不过了。”语毕端着粥碗细细咀嚼。

　　顾四娘子衣不解带照顾了李诺两日两夜，李诺却一直未醒，樊诸棋和邀玥每日过来三四次。

　　第三日夜间，顾四娘子实在累极，坐在床前的踏子上，趴在李诺的手边睡熟了。

　　李诺缓缓睁开眼，只觉得胸中疼痛异常，呆了半响，才想起自己中了箭。先下左右看了看，知道自己回了邀玥的庄子上，动了一下右手，触到了柔软的发丝，李诺转过脸，便见着顾四娘子趴在自己手边，闭着眼睛，深深浅浅的呼吸着。吃力的抬起手，摸了摸她松散的发髻，忽觉生命所有时间里都没有一刻这么庆幸自己还活着。

　　顾四娘子感觉头上有只手在摸着自己的发髻，迷糊的睁眼便见着李诺爱怜的看着自己。当即起身上前道：“阿诺？阿诺可是醒了？”

　　李诺点点头，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顾四娘子欣喜若狂，忙的起身去了桌前倒了杯白水回到床边轻手扶起李诺，将茶碗里的水送到李诺唇边，李诺就着她的手将这一茶碗水咕嘟咕嘟喝了干净，顾四娘子笑着道：“慢些喝。”

　　顾四娘子将茶碗放在几子上，扶着她躺下了。李诺声音沙哑道：“锦儿，我昏迷了多久？”

　　顾四娘子坐到床边为她掖了掖被角道：“六日了，阿诺，你知我心里多着急，你回来那天胸前插着箭，周围都是血，你那模样简直要吓死我了，你记得你走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明明说好会平安回来的，可你，你一点都不顾念我，你伤成那样可有想过我要怎么办？”说罢更觉委屈，红着眼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李诺见她如此，心里愧疚万分，吃力的抬了右手握住她的手摩挲道：“娘子，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顾四娘子狠声道：“下次？还想要有下次？”

　　李诺知自己说错话，忙改口道：“没有了，没有下次了。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都跟着疼了。”

　　顾四娘子扑哧一笑道：“你心疼是因着你那有伤。”

　　李诺也弯了嘴角随后正色道：“我心疼是因我让锦儿担忧，让锦儿流泪。我本答应过她，定要让她此生平安喜乐，可我却总让她流眼泪。”

　　顾四娘子听得此话早已泪流满面，俯下身去轻轻躺在李诺的肩膀旁边，手里抱着她的胳膊道：“阿诺，此生能成为你的妻是我的福分，我对你别无所求，只求你你平平安安。我二人白头偕老。”

　　李诺侧过脸轻轻吻着她的发髻道：“锦儿，你靠在这睡一会吧。”

　　顾四娘子眼睛早已睁不开，轻轻嗯了一声便进入梦乡，李诺笑了笑闻着她的香气也睡过去。

　　清菊早起想着替换顾四娘子，让她好生歇息，她已经连着三日夜未好好睡上一觉了。清菊轻轻推了房门进了内室，看见床上依偎的两人，站在原地一阵恍惚。想起三日前雯竹回来时，右臂上包扎的箭伤，消瘦的脸庞和深陷的眼窝，这几日她因着伤一直在静养，自己亦因着照顾家主，二人竟未曾好好说过话，她那伤也定是疼的要命吧，不然那般坚强的人怎么在换药时对着自己耍赖喊疼呢？

　　清菊自顾想着心事，顾四娘子一个睡姿久了身上僵硬，睁了眼避开李诺轻声起身便看见屋子中间傻站着的清菊正望着地面出神。顾四娘子汲了鞋下地，走到清菊身边，清菊听见声音回过神便见着顾四娘子站在自己对面道：“清菊，昨夜阿诺醒来了，我喂了她些水，你吩咐厨房做些清粥，再把药煎了，我服侍她用饭，喝药。”

　　清菊道是，下去准备了。

　　李诺在床上感觉旁边的人起身有些迷蒙的睁了眼，便听见顾四娘子的吩咐。顾四娘子转身之后就见李诺正望着自己道：“让她们来就行了，我昏迷这几日都是你亲手服侍的，你的眼底都是倦色，用了饭好生歇息吧。”

　　顾四娘子走到床前坐在踏上好让李诺能平视自己，摇摇头道：“我放心不下，也睡不着，你就让我守着你可好？”

　　李诺见她坚持又道：“那娘子喂我喝点水可好？”

　　顾四娘子斜了她一眼，起身为她倒了一茶碗温水服侍她喝下。

　　清菊带着两个小丫鬟拿了食盒，打了帘子进屋来，小丫鬟将食盒放在桌上，把里面的清粥小菜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之后垂着手低着头出去了。

　　顾四娘子上前端起粥，用羹勺轻轻搅拌着，清菊将李诺慢慢扶起，又往她身后塞了四五个软枕。顾四娘子坐到床边，舀起一勺粥放在唇边细细吹温了，喂给李诺，李诺含笑张嘴吃了道：“娘子喂的粥怎地如此好吃？”

　　顾四娘子嗔道：“伤刚有起色就开始油嘴滑舌的。”

　　李诺就这顾四娘子的手用了半碗粥，这时，门外的小丫鬟打了帘子进来道：“老爷听闻李姑娘醒了，已经派人去请鹿大夫，老爷有事外出了，一会夫人过来探望。”

　　清菊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顾四娘子见李诺精神不错，略微放下心来对着清菊道：“雯竹怎样了？我这几日只顾着她都忘记去看望雯竹了。”

　　说罢只听门外人声道：“我本无大碍，不过是皮外伤，将养几日便好了，何需劳烦夫人。”话说完，人已打了帘子进来，顾四娘子向门口看去，见是雯竹着了丫鬟的装扮进了门来。

　　只听她又道：“我听说家主醒了，前来请安的。”

　　李诺已经平躺在床上，歪头见着雯竹道：“你上前来，我有话问你。”

　　雯竹道是，忙忙走道床边。李诺刚要说话。只听门口的丫鬟说道：“李姑娘，我家夫人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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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