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起兮宜何去》顾念稔

36、第 36 章

　　“正好想带盛晴来散散心，想到你就在这里，就来了，有个伴儿。”
　　“盛晴呢？”
　　“在楼上睡觉，昨晚半夜到的。还没睡醒吧可能。”
　　“……”

　　“那我先出去了。”沈宜很冷静地要往外走。
　　其实，此刻，她的内心已是波涛澎湃。昨天说要帮她选酒店，但没有想到，他竟然直接跟了过来！第一次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说心里一点都不慌那是骗人的，只是决定了的事情，总是要勇敢地去试试，就像当初脑子进了水读的师范大学，就像当初脑子进了水学的计算机。既然选了，她就认认真真地读书、考试、拿奖学金，然后找好工作、毕业……
　　这次，虽然带着无数的未知和紧张，但一个人锁好门睡了一晚，觉得也不过如此而已。第二天，便元气满满地出发了。
　　盛南鹊的突然出现，她很惊喜。喜就摆在那里，但是可能因为惊太多了，一下子，没来得及表现任何情绪，就假装很冷静地要出去了。

　　他跟了上来。
　　“你要去哪？”沈宜停了下来，望着他。
　　“跟着你，吃早饭，你先到的，就当是地主好了，请我吃个早饭可以吗？”
　　沈宜没忍住，笑出了八颗牙齿。去小区门口是为了吃饭，来这里还是为了吃饭，这H县，到底是穷成了什么样子，要让这个大少爷吃饭总是千里迢迢地赶路。

　　“你连夜赶来，就为了吃早饭吗？”
　　“是啊！”他笑得很灿烂，“厦门的美食可有名了，虾面、沙茶面、土笋冻……多着呢！今天早上我们去这附近找个虾面或者沙茶面吃吧？”
　　“都可以。”出门前丝毫没做过攻略的沈宜，前一秒还在为他的突然出现稍稍有些不适应，而现在剩下的就是他乡遇故人的欣喜了。

　　他带她走进了一家店，几乎就没有用找的，就直接到达了目的地。沈宜没有问，但是她猜到了，应该是他早早做好了这些攻略。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真的是极其用心。
　　店面很小，里面的装修也有几年了，但是每个角落都很干净，桌子有点像沈宜小时家里的那种。水槽那边是一个很慈祥的老阿姨，进去的时候她正在洗东西，她看到他们进来，洗了洗沾满洗洁精的手，在围裙上前后擦了擦，这个动作，沈宜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老阿姨笑眯眯地迎上来：“小姑娘小伙子，想吃点什么？”
　　“一碗沙茶面，一碗虾面。”盛南鹊连菜单都没看一眼就说了。
　　“好的呀，坐一下，很快就来。”阿姨又笑眯眯地进了厨房。

　　“今天的花生牛奶做得很好呀，要不要来点啦？”隔着厨房，老阿姨在里面问他们。
　　“好啊！来两碗。”盛南鹊很爽气地回了里面。

　　阿姨很快端了两碗牛奶上来，沈宜闻着这扑鼻的奶香就忍不住咽起了口水。拿下勺子端起碗就干了。然后色色地看着盛南鹊的碗。
　　“吃自己碗里的食物啊，别盯着别人的碗看。”盛南鹊悠悠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吃，通过自己的口水污染来宣誓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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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宜可怜巴巴地望了她一眼，低下头拿筷子夹自己碗底的那些花生吃。

　　“面来咯。”两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了过来，“小心烫啊！”
　　盛南鹊没有动，他等沈宜先挑一碗自己中意的。
　　沈宜迟疑了好一会儿，两碗都望了又望，像唐伯虎选秋香似的难以下手。她就是这样样子的，即使是个小小的事情，放在她面前她也总是会难以抉择。就像逛街的时候她不知道该买哪一件，唯一不那么犹豫的，大约也只有考试做选择题的时候了吧。
　　“也不是非要选一个的。”
　　盛南鹊又拿了一个碗过来，挑了半碗沙茶面进去，示意沈宜吃。

　　沈宜吃完半碗沙茶面后觉得已经饱了。盛南鹊又拿过她的碗给她弄了些虾面进去。
　　“就知道你会吃不下，所以不能喝两碗花生牛奶。”
　　原来，他刚刚特意不让她抢他的牛奶，是为了让她吃得下面条，在炎热的夏天，心又暖了一下。
　　虾面很好吃，但沈宜确实吃不太下了，稍微吃了点就停筷子了。静静看着盛南鹊。
　　他低着头，左手不知道怎么弄得有一条长长的痂，但看起来伤口不深，右手专注的挑着面条，送到嘴边就是一大口，今天的他格外休闲，短袖中裤球鞋，和她当时在大包厢里见的又完全不一样。
　　他吃好抬起头，目光撞上沈宜。
　　“吃饱了吗？”
　　沈宜点头，微微笑着。
　　“吃饱了稍微坐一会儿吧，给盛晴带一份。”他往厨房喊，“阿姨，再给我打包一份沙茶面和一碗牛奶。”
　　“好的，马上。”

　　“盛南鹊！”沈宜望着他又终于低下头去，“谢谢你。”
　　“你看，其实，并不是非要你这么难过地去取舍什么，你可以都得到，你想要的，有时候并不矛盾的，我们偶尔可以贪心一点，也确实可以都得到。”
　　沈宜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盛南鹊的意思是，你不必故意躲我吗？他是想说，即使我选择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和她的职业，她的生活相背吗？可是，为什么总是觉得，他和我之间，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呢？
　　沈宜陷入了胡思乱想。
　　“打包好了。”阿姨递上打包盒把沈宜拉回了这里。

　　“走吧。”沈宜站起来，“你回酒店吧。我该出去看我的世界了。”
　　“我姐姐这么喜欢你，千里来看你，你打算招呼都不打就一个人去玩吗？”
　　“……”

　　盛南鹊的话，把她拽了回来。
　　又想骗我和你一起走，可是，确实没找到拒绝的理由。只好乖乖和他回了酒店。

　　敲门，盛晴并没有睡眼惺忪而来，而是穿着整齐地来开了门。
　　“来啦！”她热情地给了沈宜一个拥抱，这个他乡的拥抱，令沈宜格外温暖，她也紧紧抱住了她。

　　“你们先聊吧，我去开车子来。”
　　“开车？”沈宜感觉吃了一惊，难道开车来的？
　　“预约好了，租的车子，他先去开酒店来，我们一会出门。”盛晴解释道。
　　沈宜还有点茫然地点了点头，她漫无目的的行程，现在成了包养式的了。认真看了看，盛晴散着头发，穿了一条仙仙的长裙，看起来，是要去海边的样子。

　　“如果不忙的话，就陪我们一起吧？”盛晴说的很温柔。
　　明明是他们来找她的，她还邀请她陪，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何况，她确实很愿意和盛晴一起出去玩。
　　在盛晴吃完之前，盛南鹊已经回来了。他询问沈宜今天有什么安排，如果有计划路线，就按她的走，如果没有，那就由他来安排好了。显然，沈宜属于后者，就乖乖地跟着上了他的车子。
　　租的是辆白色的越野，不贵，车子就十几万的样子，但很宽敞。他拎着两个包包放在了副驾驶上，然后打开了后座的门，把他的两位女上神请上了车子。

　　一路上是动听的海边曲子，像是专程为了这段路而选好的音乐，仔细一看，他连了手机蓝牙。看来，确实做足了功课。
　　沈宜以为会去鼓浪屿，但看他停车的地方，好像并不是。
　　谁也没有说话，她跟着走。到了一个学校门口。沈宜一看，这就是传说中校园周边风景最美的大学——厦门大学。也是她当年心仪的目标，然而一时失手，便于心中挚爱失之交臂，随后没有考研的打算，便彻底错过了。
　　如今站在这门口，自己早已大学毕业了。
　　厦大是有限制的，并不能随意进入，他找了当地的黑车，直接把他们开了进去。盛晴说想一个人在里面的书店坐坐，让盛南鹊带沈宜逛逛，谁也没有说不。

　　和盛南鹊走在厦大的校园里，沈宜觉得，厦大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美。当年，她曾经无比想往的地方，而这四年都被另一个地方所替代，毕业的时候，她那不舍的眼泪，都是为她的母校而流，而不是为厦大而流。走到那有名的芙蓉湖，也觉得并没有比母校的湖美到哪里去。
　　到了暑假，学校里的人已经不多，他们随意地走着。她进了一间教室，坐在那里，回忆自己的大学时光。但是偏偏，时光像是被堵死的路，怎么都打不通那根回忆的经络，她用力地皱起眉头。他的食指，落在她的眉间。
　　睁眼，他已经近在眼前，她站了起来。
　　“我们去找盛晴吧。去看看那边的书，顺便我也想喝点东西了。”
　　“好啊。”他跟在她的身后。

　　见到盛晴的时候，他们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在书店外面的咖啡棚下，对面坐了一个简直不能用帅这个肤浅的字形容的老外。
　　“姐！”
　　“南鹊，你们逛好了？”她指着对面的人，“还记得吗？杰克医生。”
　　盛南鹊恍然：“杰克医生，许久不见。”两个人握手拥抱。
　　盛晴说她邀请了杰克医生和他们一起游玩几天，而杰克医生也已经答应了。沈宜和他点头问好。四个人一起踏上了吃晚饭的路。

　　他们走开的时候盛南鹊告诉沈宜，大约情况是杰克医生是个中美混血，在德国读的心理学博士，曾经是她姐姐的心理医生。他在中国好几年了，之前在上海，这一年分了两个女朋友，他自己也需要来走走，散散心。
　　沈宜听到这里，倒是觉得很安慰，心理医生尚且需要这样放松自己，何况她一个小小老师，瞬间觉得很安心，虽然建立在别人的惨事上，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窃喜了一下。
　　晚饭的时候，杰克医生提议，明天退房去鼓浪屿住两天，大家一致表决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