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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父仇得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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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三日后,密王护送李太后出京,文武百官自然得起早相送。
上轿、出宫、改换马车,每一步都在众目睽睽之下,甚至当密王将李太后送至京郊,李太后招密王入轿话别时,都有眼睛与耳朵紧紧相随。
但即使如此,李太后还是将一封密信,送到了密王手中。
“贞儿”,李太后慈爱的唤密王,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警惕,暗示一脸惊讶的密王不要出声询问,“母后此去,也许经年都不能回到京城,皇儿要好好辅佐你的皇兄,时常给洛阳来信,可不许忘了母后。”
密王到底是个好孩子,虽与李太后并不亲近,但他能感受到母后将密信交给自己时,神情中那种孤注一掷的决绝,这让他既好奇又疑惑,母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于是他没有声张,顺从地应道:“是,儿臣明白。”
“要保重身体”,李太后再度慈爱地说。
密王也再度顺从地应承:“儿臣明白。”
然后这轿内就陷入了沉默,因为母子二人着实是相处太少,压根就没有什么可说的,最后连套话都说完了,密王干脆利落地下了马车,与众人一起目送太后起驾离去。
“恭送太后!”
听着迎送声,李太后坐在缓缓行驶的马车中,脸上是胜券在握的微笑。
她在信中,将设计害死先帝与穆将军的事全都推给了李太师与永淳帝,而她只是一个被胁迫的妇人。
她的筹划在于她在信中撒下的弥天大谎,她谎称永淳帝在她的饮食中下了毒药,也许命不久矣,而她到了生命的最后,才发现自己舍不得小儿子。
李太后在信的末尾,殷切嘱托密王不要与永淳帝发生冲突,永远不要试图解开父王死亡的真相……
李太后清楚自己这个小儿子,她这个小儿子被永淳帝养得很好,永淳帝像是养儿子一般养育赵贞,想在赵贞面前维持一个伟大的兄长形象,并没有将他那些阴暗心思教给他。
这是永淳帝最大的成功,也是永淳帝最大的败笔,他教出了一个正直的密王。
多么荒谬,她恶鬼一般的大儿子教出了一个正直的小儿子。
这封密信,她越是劝说密王接受黑暗,密王必然越不能忍受。
一个正直的人,是无法接受濡慕的父亲死在夺位的兄长手上这样的事实的。
呵,密王是个聪明人,他如果要推翻永淳帝来之不正的皇位,就必然得联手李太师,等到密王取永淳帝而代之,就算密王不能忍受李太师的存在,她照样坐稳太后的位子!
李太后并不知道,萧风在她的凉茶中,放入了“第二十七天才会发作的致命毒药”。
她还有二十四天的寿命。
她永远都到不了洛阳,就像穆烈将军一直没有等来援军一样。
而密王又真的会按她设想的那样去夺他兄长的位置吗?
西贡使团被赶回了西贡,西贡王阮林鹰顺理成章地对大楚下了战书。
没有人对此赶到惊讶,京城百姓们甚至热切地赌起了具体开战的日子,他们毕竟不在西南,胜负损失,对他们而言都只是远方的事,很适合拿来赌||博和指点江山。
武鸿是被快马押进京城的,案子审得也极快,判的是斩立决。他不过是西南的一个将领,若不是女儿进了宫,京城没几个人会知道他的名字,而与这不起眼的名声相符的,除了他的儿子武明玦,也没有人来法场相送。
他环目四顾,除了流泪满面的儿子,和一脸不忍的被他嫌弃的儿媳,就只有不停往他身上扔烂菜臭鸡蛋的围观百姓,和怀揣馒头的心急看客,那是等着靠他的血赚一笔的“神医”或肺痨病人的家属。
武鸿没有看到穆采薇或萧风,进京后,他们没有见他一面。
武鸿忽然想起了那些跟随穆烈将军征战沙场的日子,又想起了小时的穆采薇,以及自己抱着儿子女儿曾经幸福的模样。
再过一刻,所有的这些,都归零了。
他很后悔,也许不顺从武明霏的意思将她送进宫,事情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卖国贼!”“该死!”
面目模糊的人们这样叫骂着,武鸿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也不想看清楚。
时刻将近,刽子手摘走了他颈后的罪标,握住了刀。
武明玦跪了下来,大喊了一声“爸——”,葛东珠陪他跪了下来,不顾四周百姓对他们指指点点,甚至也开始往他们身上扔烂菜。
武鸿想,就这样吧,这辈子,就这样吧。
他动了动嘴巴,想说点什么,却听到监斩官大喝:“行刑”!
就这样吧。
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颗头颅就随着井喷的鲜血飞了出去。
武鸿死了。
法场上的武明玦是伤心的,葛东珠伤心得有限,她对武家父女拎得很清楚,她只是不喜欢看武明玦伤心。
宫里的武明霏也是伤心的,但她更多的,还是在伤心永淳帝的假情假意,她一时相信杨文卿的话,恨极了永淳帝,一时又觉得杨文卿一定是在欺骗她,恨极了杨文卿,如此往复,有几分要疯的模样。
而将军府中,穆采薇与萧风郑重地对着穆烈将军夫妇的牌位磕头上香,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萧风没有再提过系统和玩家的事。
一方面是穆采薇的回避态度,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西贡王对大楚下了战书,他们该启程回西南了。
他们只是简单地达成了“也许是系统又出错”的共识,便将此事抛掷一侧,恢复了往日的亲密。
可瓷器上生了裂缝,就算再细微,忽视它,水倒得再满,时间长了,都会慢慢漏空。
此时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启程前一日,武明霏求了圣意,来将军府相送。
武鸿之死,明面上没有对武明霏的妃位造成影响,京中人士都觉武氏女果然是备受永淳帝宠爱,然而只有武明霏自己知道,从武鸿被捕那日起,她就没能再见永淳帝一面,就是求旨送行,永淳帝也只是派了三德来说了准许,依然没有见她。
所以当她乘坐着永淳帝特派的华美轿子出宫,听到街上百姓的艳羡议论时,心中忽然觉得异常悲凉。
难道这一切,都是陛下做给他人看的吗?
如果他当真爱我,为何不见我?为何在如此境况下,还要给自己如此隆重的脸面?
武明霏忽然想起从锦花城离开的那日,她也是坐在一顶华美的轿子里,那是父亲武鸿依照她的意思重金让匠人特质的轿子,那一日,她只觉得得意非常,一路上京,满目繁华富贵与重重礼遇晃花了她的眼。
而此时此刻,那一日心中的野心与豪气,像是被戳破的牛皮口袋,全都不见了。
她觉得冷。
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寒凉,冰住了她的心。
来到将军府,面对萧风与穆采薇迎接自己的大礼,武明霏发觉自己竟然也提不起精神去享受,只是做了做姿态,便以思念家人的缘由,来到了武明玦夫妇的小院。
“哥哥”,屏退众人后,武明霏对不甚欢迎自己的武明玦夫妇含泪一拜,“哥哥救我。”
武明玦一急,连忙握住妹妹的手,惊问:“这是怎么了!”
葛东珠没让怀疑的神色暴露在脸上,贤惠地站在一边,不瞎掺和。
武明霏镇定了心神,对武明玦央道:“哥哥莫要声张,为我寻个郎中来。对外头……就只说是府中小厮买了个院里贱卖的破了相的妓||子,想让郎中看看还能否生育。”
她此言一出,武明玦夫妇齐齐变色。
这可是皇家密辛,搞不好是要被砍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