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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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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的笼罩着朱墙。马车内，含章的食指不自觉的来回蹭着拇指，这是多年以来，只要她陷入沉思或惊慌，就会有的小动作。
车外响起晴嬷嬷的声音，含章疑惑的掀开了车帘。
下一个瞬间，一只棱角分明的手伸了进来，抓住含章的衣领，未等她张口呼叫，另一只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巨大的惊慌笼罩着被拖出车的含章，苏竹已然昏迷，晴嬷嬷显然特意将她们带到了这里。来人足下轻点，她被轻轻松松的带到了一个不知名宫殿的屋顶，没来得及感叹古人轻功的强大，又被单手抓住拖着走到了屋顶的边缘，重心悬空，只剩下那只手的力量支撑着她不至于坠落。
“你到底想做什么？”含章气极，狠狠的瞪着屋顶的另一个男子。
“本王只是想，如何能帮章儿恢复些记忆。”原本背对着她的男子转过身，英俊的面容盛满邪妄的笑容。
这男人三番五次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面前，却总说些含章不理解的话，“哼，”含章冷冷一笑，“王爷真是胆大包天，天子脚下公然劫走皇妃。”
“哈哈哈哈，”连天鸿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同时暗示正抓着含章的人。下一秒，含章突然失去了支撑，就在她以为会直直下跌之时，连天鸿突然靠近，一只手抓住了她，用力朝他的方向一拉。
含章就这么被紧紧的锁在连天鸿怀里，无法挣脱。
“本王胆大包天？”连天鸿低声耳语，温热的气息刺激着含章的左耳，“本王真是没想到竟会有一天，从你口中听到别人胆大包天的评价！皇妃？哼……章儿，你真是什么都忘了呢……”
“没错，我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王爷想要的东西，含章唔……”
连天鸿没有等她把话说完，便用嘴堵上了她的唇。
一切来得太突然，含章睁大双眼，未等大脑做出反应，身体已先一步，用力一推。这一推，竟让她成功离开桎梏。
“你……！”
“哈哈哈，本王如何？”连天鸿笑得猖狂，“章儿既然忘了，唯有本王帮你回想回想，你和本王原本计划的一切，嗯？”
含章心底一片冰冷，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颜涵章和连天鸿的计划？！还有刚刚他那轻佻的举动是怎么回事？一个皇帝的妃子和王爷为什么会有如此亲密的关系……一连串的疑问让她越来越心惊，眼前，连天鸿像猎人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一般步步逼近，一阵慌乱后，本已在屋檐的她本能的向外跨出了一步，这一步却让她一脚踩空，失去平衡直直的坠落。
夜风在四周叫嚣着，仿佛宣告着死亡的降临，湮没了含章所有的感知。
绝望的闭上眼，面前却满是连天鸿得逞的笑容。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色身影突然从浓重的夜色中分裂而出，迅速的接住了她。
连天鸿原本得意的目光骤然缩紧，那黑影的速度太快，他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那抹影子就重新融入夜色中，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棱骨分明的手指因用力过猛而泛白，三个字咬牙切齿的从嘴边溢出，“明殊白……”
同样来不及反应的还有准备好英勇就义的含章。
“你……”
话音未说完，含章就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见那人转身要走，含章急忙伸手抓住了他。
虽然他们只有两次见面之缘，但含章记得他，上一次受到连天鸿威胁的时候，也是他救了她。
当时他也如今日一样蒙住了大部分的脸，只留下一双眼睛。但不知为何，那双眼眸，让含章似曾相识。
“谢谢你两次相救，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与其谢他，不如谢谢朕？”一人从黑暗中走出，不紧不慢道。同时，黑衣人甩开含章的手，走至他身边低语了一阵，又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不知是震慑于对方不怒自威的仪态，还是因刚刚历经生死，含章腿一软，竟跪了下去，“皇上……”
她万万没想到，两次救她的那人，竟受命于连天祁。
而这样算准时机的救助，意味着这两次她和连天鸿相遇后所发生的一切，连天祁早已从一开始派人从暗中窥探！而他为何知道他们在那里？是从一开始就派了人跟踪她？如果从一开始就有连天祁的人在暗中，那么为何等到她坠落时才出手相救，而不是……
“章儿可知这是哪里？”
前方的建筑雄伟高大，四周封闭的墙壁在夜色中隐隐约约，宁静而神秘，只留中间敞开的大门空空洞洞，仿佛能吞噬人的灵魂。
“永元三年，太皇兵变，就是在这里，手刃了当时刚即位不久的亲兄弟。”连天祁的脸埋在黑暗中，晦暗不明，让人分辨不出神色，几十年前那一场残酷的兄弟相残的刀锋剑雨就这么三言两语轻轻带过。
太皇是先皇的父亲，连天祁的爷爷。成王败寇，那是一段不光彩的往事，如今已经显少有人记得了。更不用说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的含章。
为何连天祁会带她来这里？
“你可是真的什么都忘了？”话锋突转，语气中透露着上位者的威严，与生俱来。
“章儿的确已什么都不记得。”
连天祁没有开口，目光轻轻的落在含章身上。
时间的流逝仿佛在天地之间戛然而止。只留下空洞洞的风声，扬起衣袂。
含章抬起头，直直的和连天祁对视。
屋顶。威胁。连天鸿。计划。黑衣人。太皇……
短短几日，一切事看似突如其来的发生，其实只是过去种下之因所结下的必然之果。
深埋已久名为真相的冰山终于轰隆隆的露出了海面，虽只是小小的一角，却也足以让她犹如自头顶被人浇下一盆冰水。
颜涵章啊颜涵章，她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你不会真是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给我吧。
忽而一声轻笑，似有若无，连带着风，消失无踪。若不是含章看清连天祁裂开的笑容，她定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罢了。忘了就忘了吧。也算是件好事。”
“皇上，含章……对以前所做之事早已忘得干净，现在的含章，谨记自己的身份，只忠于皇上，绝不会做半点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
她的确不知道之前的颜涵章和连天鸿之间到底有什么计划，可连天祁一定知道了。今日连天祁提出了那样的往事，或许之前的她二人所谋，是一些大逆不道之事。
只是，如果这些猜测都是事实，为何连天祁还要三番五次相助于她？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可以让她思考的时间却太短，目前为止，她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还有就是，连天祁似乎不想她受到伤害。她现在处境尴尬，的确需要庇护。
连天祁似颇有些意外，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含章，若有所思。
难怪连天鸿如此着急下手。
他在内心轻笑，然后重重舒了口气，难得的和颜悦色道，“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罢，朕非小气之人，你父亲为国捐躯，尸骨未寒，之前的事，朕既往不咎，你是朕的妃子，希望你从此以后，守好本分。”
“啊？”原谅来得太突然，含章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面的君王挑挑眉。
“……谢皇上。”
“你是朕的妃子，无需动不动就行跪拜之礼，平身吧。”
面前的人半天没动，连天祁好奇的看过去。
含章的表情此时很微妙，目光下垂，落在自己的已经肿得像包子的脚上，那是当时在屋顶失足踩空不小心扭伤的结果。再抬起头，连天祁已靠了过来，背对着她蹲了下来，侧过脸道，“上来吧。”
隐约猜到连天祁想做什么，却有些受宠若惊，含章半天没有动静。
“方才你答应朕守本分，现在，是朕行使本分的时候了。上来。”
“含章，谢主隆恩。”一咬牙，含章狼狈的蹭上了连天祁的背。
“……皇上可是一直派人，额，盯着臣妾？”
“……九弟听闻你辗转醒来，就开始蠢蠢欲动。偏偏你除了记忆，性子也变得活泼好动，一丝警觉性也没有。连偷偷出宫这种事也敢做了。”
“额，对不起。”
连天祁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
“没什么。”
月光照着漫漫前路，含章勾着连天祁，小心翼翼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九五至尊，空气中夹杂着属于他特有的檀香，微风轻拂，扬起他的墨丝，露出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皇上在笑什么？”
“……失忆之后的你，倒是多了个能力。”
“？？”
“弄伤自己。”
“……这里离静涵宫多远呢？”
“半个时辰路。”
“皇上您就这么背我半个时辰？”
“若不是你那么热衷于给自己身上落个伤……”
含章瞬间感动得红了眼眶，肺腑之言脱口而出，“皇上您白日日理万机，晚上还……”
话音未落，一个转弯，一辆马车候在了那里，一旁的白英似乎已等候多时。
含章默默的从连天祁背上下来，哀怨的瞟了眼笑得风轻云淡的他。
那一年，他在权利的漩涡中运筹帷幄。那一年，她跌跌撞撞的在陌生的环境中咿呀学步。
后来，残忍的真相撕开所有美好的假象，血淋淋的呈现在众人面前后，含章时常回想起今晚的这一幕。
陷阱早已准备完全，她的深陷，却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