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丧尸危机》福柏

2、幸运的地铁

　　接下来的一路，倒也风平浪静，至少对于张笑阳与卫嘉两人来说是这样。唯一的困扰是平日里坐火车时一天至少经过二十多次的“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服务车没出现，导致两人吃完了存粮、手机又没电了之后只好饿着肚子躺在床上装死，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车。

　　一出火车站便是地铁站，或许是五一客流量大的缘故，也可能是传染病的原因，地铁站的安保都加强了。除了本来的安检工作人员，还格外增加了好几个拿着防暴叉和电棍的安保人员。大家都格外警惕，莫名有一种虎视眈眈的感觉，看得张笑阳莫名其妙。

　　此时正值晚上九点，地铁上的人仍然不少。两人风尘仆仆地拖着大件行李挤上地铁，地铁上原本的乘客看到他们这一站的人上来，纷纷后退给他们让出空间，大家都很警惕地彼此保持着距离。

　　张笑阳两人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气氛，默默地自觉移动到两节车厢连接处站定，小小声地咬起了耳朵。

　　张笑阳：“我感受到我们被排挤了，我身上已经臭了吗？”

　　卫嘉也疑惑道：“没有啊，闻起来很正常。”

　　张笑阳上下打量了卫嘉一番，道：“按理说不应该吧，有你卫大帅哥在这里，平日里都是被人围观的待遇，今天这番遭遇为哪般啊？”

　　这话倒是不算调侃。卫嘉此人，一米八多的个头，肩宽腿长，一张脸帅得鲜少能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对手，大一刚入校时曾被同届的女生誉为“文学院之光”，可惜下学期就转了专业，从此变成了“经院之光”。即使在奔波的旅途之中，他的薄风衣外套也不带一丝皱褶，略长的黑发还能打理出发型，按张笑阳的话说，就是偶像包袱重得无人能敌。

　　而张笑阳的长相则属于少年感满满的那一挂，虽然是个不争气的单眼皮，个子也不高，却胜在眉目清朗，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白T恤外穿着一件普通的牛仔外套，却让人想起高中时期透过窗子晒进教室的阳光。

　　这两个人不论是谁都没有遭人嫌弃过，也不知道自己哪不对，只好十分委屈地窝在车厢接缝处，尽量和其他人保持着距离。

　　地铁又到了一站，停车开门。离学校还远得很，张笑阳无聊地坐在行李箱上打瞌睡。列车马上关门的滴滴声响起，车厢里却突然一阵骚动。车门缓缓合上，车厢里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声。张笑阳一个激灵被吓醒了，与卫嘉面面相觑。

　　整个车厢一片混乱，惊恐叫声连成一片，也有人茫然地问：“怎么了？怎么回事？”张笑阳挤到门边，往窗外一望，发现那景象与西安火车站上演的一幕何其的相似，一群人拼命追赶着已经发动的地铁，不过有所不同的是他们的表情更为惊恐、绝望和焦灼，有的人身上更是鲜血淋漓，十分可怖。

　　张笑阳回到卫嘉旁边，给他描述了一番。两人沉默不语。此时车上惊魂未定的乘客已经开始低声地议论起来，偶尔能够听到“狂犬病”、“传染病”之类的字眼。

　　“看来这个传染病的确挺厉害的，还带有攻击性，怪不得我妈和老李他们那么着急呢。”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又装了回去，“早知道就不玩游戏了。现在肯定有信号了，结果又关机，我妈肯定得急死。”

　　卫嘉对此保持沉默。这人虽然嘴上说着“早知道”，但是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他肯定还是不长记性。

　　接下来的每一站都没有再遇上过对面来的地铁，甚至他们乘的这辆也是只有下车的乘客而再无上车的乘客。

　　C大在市郊，坐到这一条地铁线的终点站后还要再走不近的一段路。等两人到了终点站下车时车上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他们顺着出口方向往外走，发现隔壁的进口方向堵了一堆人。这些人大多也提着行李，因为机场就在附近，估计是下了飞机乘地铁赶回市里的。他们正大声地与地铁的安检人员理论——

　　“现在离地铁停运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怎么就停运了？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一人发声，众人纷纷应和。看情况已经胶着了一段时间了。

　　“因为突发状况所以提前停运了，请大家选择其他交通工具好吗？上面是这么说的，我们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你在这儿为难我们有什么用？有这功夫早回家了。”安检人员估计已经被问烦了，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至此张笑阳与卫嘉两人才明白了为什么一路上没人上车只有人下车，原来是紧急停运了。两人在旁边看了会儿热闹便打算走了，此时变故却突然发生，那批等车的人群之中有个人突然发疯，面色青白，涎水流得老长，逮着别人扑上去就咬，众人没有防备，一时之间竟让他得手了两三个，才反应过来，纷纷四散奔逃。

　　张笑阳和卫嘉看着情况不对，也赶紧拎着行李逃跑，好在入口那边有围栏挡着，人群才没有立即涌上来。两人一路冲出地铁口，又朝着学校的方向跑了一段，见后面已经不见人影，才敢停下来喘两口气。
　　正常人此时是应该扫一辆小黄车开走的，只可惜现在两人手机都没电，更别提张笑阳还不会骑自行车。于是他们只好拖着行李箱一路提心吊胆地走回学校。又走了二十多分钟，才看到学校大门。

　　大约是学校在郊区的缘故，校园是封闭性的，大门只供车辆出入，一般都设着路障。旁边开着一个小门，正常情况下只有两个保安，主要用于防止非本校学生入内，给他晃一下学生证就可以通行。不过现在增加到了四个，而且也增加了一道学校门口常见的那种自动开关的栅栏，看来传染病的确影响巨大。不过这阵仗倒是无形之中增添了张笑阳二人的安全感。

　　那几个保安查看了他们的学生证，又仔细地盘问了一番两人从哪里来、怎么来的、有没有被狂犬病人咬伤之类的，便放两人通行了。

　　“唉，终于回来了，这一路惊心动魄的，还是学校安全。”张笑阳长舒一口气，正打算往前走，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卫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看到前面的树下站着一个人，瘦高，穿着一件黑色夹克，那张脸看着似是陌生又仿佛格外熟悉，一脸的面无表情，还皮肤惨白，在晦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森恐怖，让卫嘉更是百般疑惑——这人，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张旭阳……哥？”张笑阳拖着行李箱一路小跑过去，一脸谄媚地笑道：“哥，你怎么来了？”

　　张旭阳猛地一抬手，张笑阳条件反射般地闭眼后躲求饶一气呵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哥！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去旅游了！”

　　“我又没打算揍你，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张旭阳仍然面无表情，将手中的手机递给了张笑阳，又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先给妈回个电话。”

　　“哦，哦！”张笑阳接过手机，拍了拍胸口，小声道：“吓死我了。”

　　这大概就是大狗崽欺负小狗崽的恶趣味。

　　和全国大多数大学一样，C大的校门口正对着一条长长的林荫道，道路两旁分别是两个体育场，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却仍然有在跑步或打球的学生。

　　张笑阳的报平安电话直到他们走完这条林荫道都还没打完，而这期间，张旭阳和卫嘉一左一右走在他两边，谁也没说话。

　　一直到他们走到学生广场，张笑阳才挂了电话。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啊？”张笑阳左右看了看两人，“哥，你吃晚饭了吗？”

　　方才他们进来的校门是学校的南大门，正对着一条南北贯通的林荫道。左手边是学校的西区，也就是生活区，右手边是一片极为广阔的水域，那是南北向流经学校的一条河，将学校分为了东西两边，主要靠一条长长的桥连接。过了桥便是图书馆和教学楼所在的东区了。

　　学生广场就恰好处于交汇处，往东连着桥，往西连着学校最主要的一条学生街，食堂、商店、超市、校医院都位于这条街上，而宿舍则以这条街为中轴，往南往北依次排开。现在这个点学生街还非常热闹，很多商店都在营业，因此张笑阳才问是否要去吃饭。

　　“不要在外面多呆，先回宿舍再说。”张旭阳道。

　　“哦，那行吧。”张笑阳道，“要不我来拉箱子吧，离我们宿舍还远着呢，那可是在学校的最西北角呢。”

　　由于校区在市郊，因此占地面积极广，宿舍条件也比较好，采用的是居民楼式的建筑。一栋楼六层，每层两户，每户的格局都是三室一厅，住十二个人，也就是说还是四个人一间寝室，只不过是共享了一个客厅、阳台和卫生间。而每九栋楼就围成一个院子，院子门口是刷卡进入的铁大门，整个西区一共有二十三个这样的院子，按顺序依次命名为一到二十三区。

　　二十三，一个多么孤独的数字，而张笑阳就住在倒霉催的二十三区。它位于西区的西北角，再往西就是学校的外围墙，再往北就是一片还未开发的荒地，连着连绵起伏的小山，正可谓是边境苦寒之地。从那里出发到位于西区东南角的南大门，恰好要走过矩形的对角线，直线距离也要走上半个小时。从那里出发到食堂，得要个小二十分钟。从那里出发到教学楼，就更不必说了，半个小时起算。因此生活在那里的男人们是一刻也离不开自行车。而有些生活在这个校园里的同学，更是终其一生也未踏进过那片神秘的土地。

　　“我知道，我就是从你们宿舍来的。”张旭阳淡然道，“走吧。”

　　于是三人再次迷之沉默了起来。

　　“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一下。”终于，张笑阳再次找到一个话题，“哥，这是我室友，卫嘉；卫嘉，这是我哥，张旭阳。”

　　两人隔着张笑阳对视了一眼。

　　“你好。”张旭阳冷淡地打招呼。

　　“哥哥好。”卫嘉颇有礼貌地回答。

　　于是气氛再一次尴尬起来。

　　“卫嘉，我哥和我一天生的，你不用跟着叫哥。”张笑阳道。

　　卫嘉脚步微顿，眼睛睁大，瞳孔骤缩，望了望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张旭阳，再看了看两人中间凹陷下去的张笑阳，艰难开口道：“你们是双胞胎？”

　　张笑阳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怎么，不像啊。”

　　卫嘉谨慎地回答：“仔细一看还是挺像的。”

　　“这还需要仔细看啊。”张笑阳的语气骤然深沉了起来。

　　“不，”卫嘉毫无原则道，“一看就是双胞胎。”

　　其实完全没有！的确仔细一看是能看出两人五官极为相似，只是气质截然不同。或许也有发型的原因，张旭阳发尾略长，留了刘海和鬓角，虽也是单眼皮，却眼尾上挑，再加上和张笑阳近乎十厘米的身高差，以及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性格和过于严肃的神情，显得气质泠然。

　　而张笑阳则和谁都玩得来，爱说爱笑，从来没有严肃过。

　　所以说，谁能知道这俩人是双胞胎啊！

　　“这么说，你哥也是读大二？”卫嘉道，“在哪个学校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怎么没说过？我不是天、天、在寝室里提起我哥吗？”张笑阳暗地里猛掐卫嘉，“在A大读研究生啊，学化学的那个！”

　　“哦——原来是那个哥啊，”卫嘉机智地接话，“对，没错。只是你说你俩是双胞胎，我就一时没想起来。你哥挺厉害的，居然都已经读研了。”

　　“什么叫学化学的那个？”张旭阳抱起了手臂，“你还有好几个哥不成？”

　　“没有啊。我就是经常在我们寝室夸你，他们都听烦了，对吧？卫嘉？”张笑阳道。

　　“对啊对啊。”卫嘉附和道。

　　对个鬼啊！同寝快两年可是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还有个双胞胎的哥！

　　不过也是，如果自己也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却个子比自己高，长得比自己帅，还A大，还二十岁就念了研究生，自己肯定也不愿主动提起。

　　更何况这两人的统治与被统治关系还如此的一目了然——卫嘉看了看一旁正一五一十地向张旭阳汇报他们路上情况的张笑阳，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