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性入梦》临咕

5、若有所感

　　“诶，你说老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这么早就让少爷泡了那汤？”
　　远处的两个丫鬟渐渐走近，这是两个提着棕红色雕花食盒的少女，一高一矮，说话的是其中较矮却也显得更加活泼的那个，微快的语速和八卦的口气，其实不难看出这个丫鬟并不十分沉稳个性。
　　而这个丫鬟身边的人闻言只是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说这么早泡了这种份量让我们小少爷以后怎么办啊！这下身子可是要伤了！”说着还撇着嘴，苦恼地皱了皱眉。
　　听到稍矮的丫鬟说的话，较高的那个丫鬟忍不住开口提醒说：“老夫人有自己的考虑，我们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

　　当看到两个丫鬟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时，一直捂着自己的嘴的晚西，这下有些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姐，我可没被发现！”
　　“你是没被发现，可是我也没有啊。对了晚西，你昨天跑的汤......泡完之后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嗯.....没有啊，感觉每次泡的汤都差不多，都感觉挺舒服的。”晚西有些困惑地看着挽兹。

　　挽兹想了想接着问说“那有没有平时每次都有的感觉，而最近却没有却出现的？”
　　这下晚西只是略微停顿便立刻开口说“有有有！我想起来了！平时中午泡汤都有种麻麻的感觉，但昨天的好像没有！”
　　“嗯......没有吗？”
　　听刚才两个丫鬟的话中的意思，晚西已经被开始使用了超越身体适应力的药汤，而微微麻痹的感觉消失，很可能就是过度负荷的结果......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为什么祖母会在和我谈话之后，改变了对晚西原本的计划，晚西的计划改变了......我的计划呢？
　　挽兹正想着，一旁的晚西却并不知道身边的姐姐为什么突然陷入了沉默不理会自己，他感到略微不安，可是不知道这种不安到底是来自姐姐的突然沉默，还是来自有些平时习以为常的事情突然发生了某些突如其来的改变所带来的。
　　晚西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开口求助在这个时刻身边唯一的可以依赖的人。

　　“姐，这是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挽兹惊讶地看着晚西，仿佛想看出是什么让这个可爱的孩子拥有神奇的直觉，并产生出来接下来可能将要迎来其它改变的想法。
　　“姐姐......其实也很想知道接下来究竟可能会发生什么，但是，目前也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头绪......晚西，如果最近身体感到什么不舒服的话，记得过来告诉姐姐，姐姐会想办法帮助你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要是真的觉得汤药有问题，你看看身边平时哪个丫鬟对你最好，你让她帮你也一起想想办法。”
　　晚西虽然不是太明白姐姐这么说的理由，但是下意识地还是应下了。
　　挽兹想着这会儿知画应该已经回去了，陪着晚西左右又走了走，便叫来丫鬟带着小少爷先回院子了。

　　“大小姐”
　　果然，知画已经候在房门边，低着头看着地面等待着挽兹的回归，而当面前出现脚步声时，知画才抬起了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知画，你先跟我进来吧”
　　关上房门，挽兹坐定。心中有些忐忑，眼神直直地看着知画示意她可以开始说了。
　　知画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地说
　　“小姐，我方才去和小少爷身边的丫鬟打探了一下小少爷最近的事情，老夫人她......又给小少爷的药汤加大份量了......”
　　“加大份量？”
　　“是啊小姐，小少爷本来的剂量就已经远远高于小姐您的份量了，虽说是强身健体的药汤可是这一下之间提高这么多的份量，谁都知道可能会太过啊。”
　　“那你与我说说，小少爷的身体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有的小姐，小少爷身边的丫鬟说，小少爷最近似乎是越来越瘦了，夜里也总是会不断咳嗽发烧，但一到白天就好了，奴婢觉得可能还是老夫人有点太急了，一看小少爷夜里生病就加大了份量想要让小少爷快些好起来，结果反而显得有些心急了......奴婢瞧着也是，今日见小少爷，似乎是瘦了些的！”

　　不......挽兹想着，应该不是因为挽西夜里生病，祖母才加大份量的，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因为祖母加大了汤药的份量，晚西才会出现夜晚身体的不适，甚至可能是一直就有些许的病症，但因为日积月累的积累，而使其越发严重，进而让身边的人都渐渐觉察出了晚西夜晚多病，突然地加大份量只可能让晚西永远好不了，而不会是知画说的“强身健体”！
　　“小姐，我回来的时候倒是听说，近些日子老夫人因为汤药精神倒是好了不少，这么有用的汤药，小少爷应该是会恢复过来的吧。”
　　祖母的精神反而越来越好了？那么......是因为晚西？！

　　夜里，

　　挽兹一个人坐在房里，手里拿着一本书，但心思却完全没放在眼前这本据说的当朝大儒的手抄本上。
　　祖母的身体越来越好了......晚西......挽兹猜测着，如果接下来祖母继续加大对晚西的份量的话，没道理不会让我提前开始泡汤，除非是准备像留着过年的家畜一样，养的越肥，全家人的年才能过的越好。
　　挽兹并没有丝毫介意自己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祖母——上次谈话的最后，祖母身上强烈的违和感让挽兹有种在她的视线下，就像一只被慢慢抽走周身用于保护的丝的蚕，失去了茧之后，也永远失去了真正破茧成蛾的可能。
　　现在挽兹只知道，只有掌握更多的信息，才能在面对突发情况的时候，有一定的反应能力，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至于会不会因为纷涌而至的信息扰乱视线，干扰视听，现在的挽兹是不会在乎的。

　　“咚咚咚”
　　房门突然之间被敲响了，挽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直接被这声响突然一惊。
　　“小姐，老夫人听说今天小少爷来找您了，便让人传话让您今天开始夜里也提前泡汤，说是怕小少爷过了病气给您。”
　　挽兹闻言第一反应便是想开口拒绝，但随后转念一想，也是个机会，如果今晚我的汤药中的份量也不小的话，就只等着看明日了。
　　这么想着，挽兹开口应下了“知道了，你让人准备好了，来叫我吧。”

　　浴房内，

　　“知画，你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吧。你们其他人先下去。”
　　知画伺候着挽兹一点点坐入了水中，微微有些烫的水温，她即使心里有些排斥，但在这个带着浓重凉意的夜里泡着热水，总是让挽兹不得不承认是十分舒服的......
　　知画拿着细毛巾，轻轻地慢慢地为挽兹擦拭着上半身。

　　“知画，你有看到今日我药汤的份量吗？”挽兹在坐在浴桶之中，四周的热气蒸腾，在知画柔柔的力道下，本来有心想要细心体会身体变化的挽兹竟然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看到了小姐，您的份量比起往日冬季的份量来说可是有些大了呢，但是比起小少爷的还是要小上不少。小少爷的身子骨也是太弱了，接近十二的少年郎，身量还不足一般八九岁的孩子。”
　　“十二了？”沉沉发晕的脑袋，让挽兹失去了平时的警戒心，在她惊讶地脱口而出时，猛然惊醒，话音刚落便心道不好！

　　“宋挽兹”怎么可能不知道弟弟多大了！真是太大意了，果然不能太过放松！
　　挽兹在知画奇怪的视线下继续装作吃惊地补上一句“你瞧我这姐姐做的！我还当晚西今年才十一呢！你可别说出去啊，不然让晚西知道了，非要来找我讨个说法的话，说我对他不伤心，那我可没折。”
　　“哈哈，知道啦小姐”
　　“嗯......”
　　挽兹闭上眼睛，打定主意接下来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这种昏沉的时候，再这么大意地来这么一次，谁知道会让知画心里会怎么想......

　　呼......挽兹呼出一口热气，脑子中的想法乱糟糟的，没个头绪，但这个汤药泡的真是舒服啊，就是让人有点想睡......
　　暮地，挽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对了，平时也不是没跑过热水澡，怎么就只有今天这么的不对劲！
　　“小姐，怎么了，是婢子太大力了吗？”知画这时正站在挽兹的背后，没有看到她瞬间睁开的双眼，但是在她有些微微僵直的身体上发现了异样。
　　“没事，你很好，只是我突然想起了点事情。知画，我有点想睡啊，提前回房祖母会过问吗？”
　　“老夫人说还是泡到水温稍凉了对身体才能好呢，小姐再坚持一下，可以像以前一样睡着也不碍事，知画会小心一点不会打扰到小姐的。”
　　“我怎么这都能睡着啊......”挽兹低声地抱怨着。
　　“小姐，是这汤太舒服了！老夫人每天晚上不泡汤根本睡不好呢！”
　　挽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知画“那小少爷泡汤的时候也会睡着吗？”
　　“这个......婢子也不是太清楚，但想来应该是的，小少爷还小应该会更加嗜睡一些。”
　　说到这里，挽兹脑子中各种纷纷扰扰变得有序了起来，他们自发得开始排序，因为知画的这句话，各个信息片段之间慢慢延展了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探向其他同伴，终于，连接成了一个完整的信息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