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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葬礼(上) ...

  •   令岫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静初听得懵了一下,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令岫虽然也伤心,但还能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明天的事情:通知孔良,让他第二天直接从筝市到菖市去,跟车老板打电话请假,跟一个熟悉的大巴车师傅联系,让他们明天在这边接着她们,跟静毓的老师打电话,说明情况请好假。静怡不好请太长时间的假,她跟静初商量了一下,乡下一般停灵三天,今天算一天,后天才入土,给静怡发了短信,让她后天请假后坐车过去就行。还有明天要穿的衣服,要带的东西等等,都一一安排的好好的。
      静初看令岫这样,心里安稳了许多,刚听到消息的那一瞬她都有点儿受不了,担心令岫会撑不住。
      这边令岫安排好诸事后回去睁着眼躺了一夜,凌晨四点多就起床开始收拾。
      那边,令大军接到令云的电话后立马就找人一起到令云家把令老头接了回来,然后联系唢呐班子,到各处报丧,也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令岫带着静初静怡到菖市时还不到八点,到了令大军家里时,那边已经布置好了灵堂灵棚。因为令老头去世的太突然,棺材还没备好,就抬了小竹床放在厅堂里,令老头躺在小竹床上白布覆面。
      令岫从进了院门就开始放声大哭,这是乡里的规矩,老人去世了,儿女们需放声哭,哭声越大说明越孝顺。
      令岫哭喊着“爹啊爹啊,我不孝顺,我来晚了”,进到屋里腿一软就跪倒在床前。静初扶着她,被带的一个踉跄,看到蒙着白布躺在那里的令老头,因为距离一直像隔着一层纱似的悲伤瞬间倾泻出来,鼻子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并且止也止不住,像是要把全身的水分都流出来一样,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起来。
      静初是无声的掉眼泪,令岫则是放声的哭,边哭边喊边磕头,她趴在那里边自责不孝边把头往地上碰,那样子不像在磕头更像在自残,再加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其情状已非‘狼狈’二字可以形容。吓得旁边的静毓哭着喊:“妈你怎么了,妈你别哭了。”
      周围的人看情况不对连忙抢上来拉她,令岫却整个人堆在了那里,拉都拉不起来。最后几个人硬把她架了起来按在沙发上,有人拧了毛巾给她搽脸,静初也被人劝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有人给她们拿来了孝衣孝布,静初静毓晚一辈,静毓是一顶缝好的孝帽,静初是一条半尺宽的孝布,令岫是重孝,系腰的、勒头的、系脚脖子的,尤其是系腰的那个,又宽又长,可以把整个人都裹进去。令云坐在令岫身边,边给她系孝布边讲令老头去世前的情景:“没一点预兆,晚上吃饭时还喝半碗米汤,九点多给他擦脸时发现落气了。”
      “咱爸··临走··临走的时候啥也没说吗?”令岫抽噎着问。
      “咱爸本来也说不清楚话了,他走的又突然,我发现落气的时候人身上还热着,之前我就在院子里,一点儿响动都没听见。”令云性子老实,一向有什么说什么。
      令岫听到令老头走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刚止住的眼泪又淌了下来:“这幸亏是在你家,你照顾着落气儿的,要不然我这辈子都过不来。”
      令云看姐姐这样,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快中午的时候,令岫瞅着令大军单独在一边,过去把他喊道僻静地儿跟他商量道:“大军,你给咱爸找好棺木了吗?我想定个好的行吗?我拿钱。”
      令大军皱眉道:“定好了,等会儿就送过来了。这不是该你操心的事儿,你别管了。”
      令大军说完转身走了,令岫愣愣的站了一会儿,转身看到本家几个主事的长辈从大门口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对领头的老人恳求道:“三叔,我来晚了,来不及定好棺木,我想给我爸建个圈塘墓,花多少钱我拿出来,你看成不成?”
      三叔皱眉道:“这是你一个外嫁女该操的心吗?你多有钱啊?早干嘛去了?去屋里守着你爸去吧,别管那么多事儿了。”
      他语气不耐,说完就绕过令岫匆匆走了。看令岫呆愣愣的,在后面跟着的静初连忙过去扶着她到屋里去。
      这边的规矩,每隔一段时间女儿们要哭一场,边烧纸边哭,令岫跪在地上边哭道:“爹啊,闺女对不起你啊,闺女没本事啊,闺女啥都给你弄不了啊·········”
      令岫的哭声里带着特殊的韵调,听起来充满了悲伤和无力,静初跪在她身后,满屋子的哭声里,涩疼的眼睛渐渐变得湿润起来。
      快中午的时候,孔良到了,带了孝后寻王鑫一起说话去了。
      下午,在外面打工或上学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回来了,春风、春阳、春石,思远、思佩,再加上静初、静怡,每次哭灵,都跪成一大片。只有上高中的春月和静怡还没到。
      两个儿媳妇陈颖李湘也回来了,陈颖一回来就穿上孝衣在外面忙起来,李湘虽然回来了但却呆在东院自己家不肯过来,说当年陈颖放话不让她进这边的门,这次得陈颖去请她才过来。无论令小军怎么劝都没用,后来令大军甚至孔良都来劝她也不行,非得陈颖来请。
      陈颖却道:“这话,当年我说过她也说过,她来了我不撵她,但想让我先登门她的门去请她,想都别想。”
      两人谁也不肯低头,直到晚上李湘也没过去。
      晚上,帮忙的亲戚都各自回家了,只剩下自己家的人在屋里守灵。虽然两家大人闹别扭,但孩子们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感情到是挺好。春风春阳春石都已经上大学了,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几人平常没什么机会见面,现在聚在一起了,跟静初一起坐在令岫身边小声说话。令岫向来疼爱两个弟弟,待自己的侄儿侄女也亲,见到几个侄子侄女围着自己,精神好了许多不再呆愣愣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了。
      几个孩子中,春风待人细致体贴,就是性子滑头吃不得苦。春石虽然性子木讷但为人沉稳,踏实肯干。春阳温柔腼腆,但内里极有主意,跟她妈陈颖简直半分相似的地方都没有。春月自小就掐尖要强,厉害的不像话,倒是有几分令老太太的风格。
      这会儿春风正在劝慰令岫,令岫今天哭得太狠,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静初心里愧疚,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所以张不开嘴劝,看到她抓着春风的手边抹泪边点头,脸上神情宽慰,虽觉得‘在天上看着你’,‘泉下有知’之类的听着好笑,但也佩服感激。
      春石不善言辞,也不耐烦听春风说的那些,从旁边柜子里摸了本书靠在一边翻看,突然转头对静初道:“姐还准备考研呢?”
      静初点头道:“有这个想法,先把工作稳定下来,然后再准备考研的事。”
      春石皱眉道:“你都多大了,也不提恋爱结婚的事,还要考研,等你读完了,人都老了。”
      静初差异道:“你才多大,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结婚有什么着急的,一个人不也挺好的。”
      春石摇头道:“姐你想没想过,人这一辈子的时间就像一列车,它是不等人的。什么时候上学、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子,都是有时候的,你要是错过了就不好补回来了。你想想,过几年你的同学朋友都成家有孩子了,就你还是一个人,本该是坐同一列车的人,人家都走到前面了,就你还在原地,到时候你怎么办。”
      静初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正想说什么,突然听见哐当一声,抬头一看:春月出现在门口,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扶着门,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她看了一眼屋子中间的竹床,然后是围着竹床的众人,那眼神里满是愤怒和恨意,春风原本要起身接她,被她眼神所摄,竟没敢开口。
      屋里静了一瞬,令小军怕自己闺女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正准备站起来去拉她,春月把手里的书包往地上一贯,扭头哭着跑了。
      屋里瞬间尴尬无比,别说屋里众人,就是街上的邻居都知道令老头是被令大军磋磨死的,但没人敢也没人愿意开口提,仿佛不提这件事就不存在了。爹是众人的爹,一个是凶手,其他人也没好,至少也是帮凶,一个没做好不光彩,其他人袖手旁观就光彩了?于是,谁都别说谁了吧!
      现在,这份无言的默契被一个小姑娘打破,她大概也懂吧,所以她看着这屋里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带着恨意。
      十月的天已经很冷了,这会儿已经快九点了,她这么跑出去屋里的人吓了一跳,春石第一个站起来追了出去,然后令小军也去了,令岫在后面交待:“孩子是孝顺,心里难受,你找到了别说她。”
      令大军站在一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了咬牙到底没说什么。
      陈颖怒道:“这春月啥意思?不想来就别来,跑我这儿来撒泼来了,成天惯得没样儿!”
      春风起身道:“妈你少说两句,去找点被子出来给我大姑他们盖,晚上冷。”然后又扭头道:“大姑你别担心,我也出去找找,找到了回来给你说。”
      王鑫也起身道:“走吧,我给你一块儿。”又转头跟孔良道:“我路熟,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就在这儿等着吧,人多,一会儿就找回来了。”
      人群呼啦啦出去,孔良往前坐了些皱眉道:“这春月咋这么不懂事啊?春风不错,像个当大哥的样子。”
      陈颖从里间抱了被子出来,听见孔良夸自己儿子假假的谦虚道:“我这俩孩子都是好脾气,哪像春月那闺女,厉害的不像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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