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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维护 ...

  •   娘俩把被子什么的收拾好装在车子上,把盖在玉米棒子上的塑料布掀开,然后在熹微的晨光里拉着车子往家走。地里已经有人在干活了,干得快的,地里都收拾干净只等着犁地种麦子了,干得慢的还没掰完,一垄垄的杆子中间散着金黄色的玉米棒子。
      这两天干活干怕了,静初看到空荡荡的地觉得心里畅快,看到满是庄稼的地就心里直打颤。想到令岫同样累了一天,晚上还不睡觉抱完了几亩地的玉米杆儿,静初就觉得有把火在心里烧,心里身上无一处不疼,还只能憋着。
      到家后,静毓还在睡,令岫实在太累,到家换过衣服后就倒在床上睡着了,静初原本打算不睡了,但看着外面刚刚蒙蒙亮的天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加上还没歇过劲儿浑身都疼,就想着在床上歪一会儿。
      这一歪不要紧,等醒过来外面已经太阳老高了,静初吓了一跳,摸出手机一看竟已经十一点了,她赶紧起床,拉开屋门就看到令岫正在堂屋里剥蒜,看到静初出来高兴道:“还难受吗?我刚才摸了摸你不烧了,想着你醒了该饿了,去那边买了排骨和饼子。排骨炖好了在锅里,你去洗脸,我把饭端这屋来。”
      令岫轻快地语气感染了静初,她推开纱门到院子里,阳光明晃晃的晒的人眼疼,院子里的晾绳上晒满了衣服,都是这几天干活穿的长袖长裤。不知道令岫几点起来的,都干了这么多活了。
      想到地里的活已经干完,今天下午脱粒后就能卖了,静初顿觉浑身都轻松起来。老家没有自来水,都是水泵抽了存在水缸里,用的时候用水瓢舀,静初舀了水刷牙洗脸,身前令岫端着排骨过去,路过时还给静初看了看,笑着道:“洗好赶紧过来,尝尝妈的手艺。”
      看着令岫的身影,静初突然间心口一酸,眼泪一下涌了出来:这世间总是好人受委屈的,更多的人只要自己舒服了、便利了,哪儿还管别人的死活。比如舅舅令大军、比如爸爸孔良、比如作为女儿的她自己。他们不是不知道令岫辛苦,只是更爱自己罢了。于是便苦了令岫这样最心软最心善的那个人。
      静初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自私和虚伪,因为哪怕知道自己此时的轻松是令岫的极度的辛苦换的,那股子轻松劲儿依然存在。想想真是可笑,自己还有脸生气,生的哪门子气呢?
      听到门响,静初连忙掬了捧水扑到脸上,忍了泪意笑着道:“睡到现在饿死了,咱快端了碗过去吃吧!”
      令岫见静初语调欢快,约莫着早上的气劲儿已经过去了,心里顿时轻松起来,语调也更加高扬了:“排骨汤配发面饼子,我刚才还捣了蒜泥儿,好吃得很。”
      令岫刚才已经联系好了脱粒机,是本家一个大爷家的,她家地多,种地的家伙齐全,买这脱粒机主要是为了自家用着方便,别家要用,给个油钱就行了。
      脱粒快得很,静初家那几亩地,干起来不过半小时的事儿,就是得人多,得有大劳力,家里的人家都是相互帮忙,谁家要脱粒儿了吆喝一声,周围的男人都会过去帮把手。
      静初家根本没有扛得动粮食的大劳力,令岫不好意思白用人,上午就买了一箱啤酒、一箱绿茶、一条烟准备一会儿带到地里去给干活的人。
      吃过饭收拾干净,令岫要到地里修整地头,做好准备工作,让静初在家呆着不要去地里了:“我已经跟你的几个叔叔堂哥说过了,一会儿人多用不着你,你就不用去了。”
      静初在家里怎么呆得住,她也不跟令岫争辩,帮着她把啤酒、饮料放到车上,令岫前脚走,她回屋换了衣裳就跟上去了。
      令岫刚放好驾子车,回头就看到静初跟了来,皱眉瞪她,她就嘿嘿笑。令岫无奈,只能由着她一起在旁边帮忙。
      装在袋子里的玉米棒子一排排的摆在西边,令岫把地头东边的玉米茬子挖出来,土地翻平整,然后两人一起铺上防潮隔土的大塑料布,等会车来了就直接开到大塑料布上。
      这边刚整好,隔壁大爷家的小叔叔就开着拖拉机来了,停好车,装好后面的脱粒机,令岫打过招呼的汉子们也都过来了,除了他们还有几个刚好在附近干活的,见这边脱粒儿也过来搭把手。
      静初第一次见脱粒机,好奇的前后打量,发现简单得很,就一个大圆筒,上面一个大漏斗,下面三个出口。
      几个男人简单分工后就开了机子,把玉米棒子从上面的大漏斗里倒进去,下面三个出口,一个出玉米籽儿,那个不管它,让它直接落在塑料布上,一个出玉米芯儿,这个用大筐接着,接满了就倒在地头另一边。还有一个是出糠口,接了个长长的布口袋,里面是打碎的玉米芯玉米粒儿之类。
      脱粒儿最重的就是往里倒玉米棒子,把一大袋子玉米扛起来倒进机子上面的漏斗里可不是个容易活,力气小的根本干不动。令岫原本要去搬袋子,被男人们嫌碍事推出来只要去扒玉米,把车下推成堆的玉米粒儿往旁边扒开,静初就跟隔壁大爷一起接玉米芯。
      机子打的快,每样活儿都得全神贯注,把人紧张的不行。静初家玉米今年实在是好,半个多小时才打完,机子停下来后,众人都累得直喘气。
      令岫连忙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每人一盒烟一瓶啤酒,不喝啤酒的就喝饮料。众人只接了喝的,烟却是不肯要,只道是没这规矩。
      令岫不依,边塞回去边道:“我成天不在家,在家也干不动,不是你们,我可干瞪眼吧!年年都是指望你们给我帮忙呢,你们要是不拿,我明年可不敢喊你们了。”
      众人看她让得实在便半推半就的收了,住在村西头的三叔道:“小静毕业了吧,现在在哪儿上班呢?”
      静初正准备说话,令岫扬声道:“毕业自己在学校应聘的,去年调到筝市,我嫌太远,让她回来考个稳当的,最近正准备考试呢。”
      旁边几个人附和道:“小闺女儿家,跑那么远确实让人不放心,还是回来好一点。”
      地里太阳大,各家地里都还忙着,几个人喝了啤酒就都散了。令岫和静初把脱好的玉米籽儿摊开,稍晒晒,等下收玉米的就来了。
      静初笑着道:“我说你刚才怎么不让我过来呢,是怕我被人家问起来不好意思吧!”
      令岫嘴硬道:“问问怕啥呀,我是想着你发烧刚好,晒中暑了。”
      静初笑笑不再说话,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自己在家呆了一年了,这么长时间自己一句闲言碎语都没有听到,也不知道令岫背地里替自己承担了多少压力。
      卖完玉米,地里暂时没活了,静毓后天就开学了,令岫让静初领着静初第二天早上回城里,她在家等着犁地种麦子。
      姐弟俩回家后好一通收拾,静初气他不肯吃苦不知道心疼妈妈姐姐,虽照常给他做饭准备东西,但却懒得搭理他。
      静毓感觉到气氛不对,便自己躲得远远的不往她跟前凑,十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这么偷懒耍滑吃不得苦,实在让人很失望。
      犁地种麦子都快,令岫没两天也干完回到了城里。回来的当天今年公务员考试的成绩出来了,静初的申论考的比去年还低,今年只考了三十八分,行测六十九,平均分五十三点五。
      不知道为什么,齐海镇今年的录取分数格外高,录到了五十五,静初离分数线还差了一分半。
      静初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失落来描述,原先的平静重新被打破,就像是一个深陷泥沼的人恍了一会儿神,醒过来发现自己又向下滑落了一点儿,焦灼、无力、迷茫等等情绪重新都回来了。
      令岫强装不在意道:“你前两天不是还说弥心那班好?上一天休一天,工资还高。上班的时候还能看书,要不咱也考农合吧,不考公务员了。”
      静初深吸口气,收了心里纷乱的念头,笑着道:“行啊,我跟公务员估计是犯冲,这申论越考越低。以后就盯着农合考,活轻松工资还高。”
      之前忙着没空想,现在回来后闲了下来令岫就开始不放心了,想着令老头不知道怎么样了。怕陈颖多想,令岫不敢给令大军打电话,就打电话给令云,问问令老头的情况。
      令云道挪到她家了,陈颖原本是不回来收秋的,听说令老头回来了也着急慌忙的回来了,也是不巧,她刚回来,遇上令老头拉肚子,人还坐在轮椅上,淌的屋里到处都是。
      据说陈颖当时都熏吐了,扬言再不挪走立马离婚,令大军吓坏了,连忙喊了令云一起给令老头收拾干净
      送到了邻村令云那里。
      令云说令大军跟她说好了,等陈颖走后他就把令老头接回去,年前这段时间他就不出去了,只在附近干活,一边干活一边照顾令老头。
      令岫气的心口疼,咬着牙跟静初说:“你大妗子干事儿也不嫌亏心,原先分家时,她看你姥爷能做生意挣几个钱死活要把两个老人分开,让你姥爷跟着她,背地里跟你姥爷说不分家不跟着她,她就跟你大舅离婚。你姥爷怕你大舅日子不好过,宁死也要把家分了,我们谁劝都不听。要不是这样,你姥姥跟你姥爷老两口一起过,你姥爷哪儿会累成这样,就算是不能动了,你姥姥也能照顾。现在好了,你姥爷老了动不了了,她又是这一套,你姥爷生生是毁在她手里。以前你姥爷怕她,现在你大舅怕她,我就不信她敢真离。”
      静初那几年上高中然后是上大学,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了,好些年没到菖市姥姥家,这些事都不清楚,等回过神来,老两口已经分开了,没有自己的家了,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世上就有人能没良心到这种程度,她张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静初没考上的消息没几天就传了出去,因为今年在孔顺那里住了一晚上,所以她也颇为上心,听说没考上后给令岫打电话道:“那独木桥哪儿是那么好挤的,而且工资低的不得了,考上也就是那样,不如到我们公司来上班,我问过了,我们公司正招聘呢,本科学历可以到里面上班,不用跑销售,每天就整整材料,每月两千多,我们公司也准备开银行,内部员工也能考,还优先考虑。”
      她一口一个我们公司,语气自豪的不行,又是一番好意。令岫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好容易给她岔过去,挂掉电话后,对静初说:“保险公司哪是什么正经地方,你小姑姑是个钻到钱眼儿里的,咱可不去。”
      静初还真是有点心动,闻言道:“保险公司的前景其实不错,不能说是骗人的,就是有些销售员把名声给弄坏了,跑销售不行,不过要是去里面做文员应该还好。”
      令岫摇头道:“那里面上班可不包吃不包住,你小姑姑说了让你住她家,就她那性格,事儿多的要命,到时候你挣得还不够她的呢,叫你自己呆不住。”
      静初想象一下,打了个哆嗦,摇头道:“那还是算了吧。”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晚上静初往后院寻令岫时却听到她压低了的愤怒的声音:“你不许给静初打电话说这说那·····多大了都是我闺女····你不养活我养活。”
      静初压下满腔的酸涩,止住掀帘子的手,转身回自己屋里,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心道:既然妈妈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便装作不知道吧!
      孔良最终到底没给静初打电话,只是令岫出去转了两天,回来高兴的跟静初说她一个朋友让她去帮忙卖票,就是坐在公交车上收钱,,每月一千五百块钱,除了熬时间,一点都不累。
      静初担忧道:“活是可以,但是你晕车啊!坐个大巴都晕的要死要活的,公交车更别提了。”
      令岫挥手道:“没事儿,你夏姨说了,这都是练出来的,多坐坐就不晕了。”
      静初道:“那行,你试试,要是实在不适应咱就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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