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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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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惜酒是在一个黑黝黝的山洞里捡到的祈明楼,当时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已经哭到几乎昏厥过去。
把微弱地挣扎着的小孩抱在怀里,孩子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苏惜酒的衣襟,细瘦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苏惜酒安抚地拍拍他,“别怕,别怕。”
从山上下来回到住所的时候,怀抱中的小人已经累得睡过去,但还是皱着眉头,看起来好不可怜。苏惜酒湿了块布巾帮他擦拭,在温暖的触感中小孩睁开眼,便看见了苏惜酒温和的脸。
看见小孩醒过来,苏惜酒停了手,道:“山洞湿寒,呆的久了容易生病。你把衣服换下来,我去给你熬点姜茶。”说着,从衣橱里翻出一套衣衫来,“有点大了,你先穿着,等下给你改改小。”
祈明楼呆呆地捧着干净的衣服,看着苏惜酒出了房门,尚自回不了神。
等到苏惜酒端着托盘回来,见那小孩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由得笑了,招招手道:“过来把这个喝了。”
小孩一动不动,苏惜酒便将他手里的衣服拿过来放在一边,再把热热的姜茶递在他手里,道:“喝了会暖和些。”
“哎,一点都不难喝的,我加了糖,你试试看。”哄劝着。
看见小孩迟疑着,但还是把碗凑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啜饮,苏惜酒挺开心地笑了,摸摸小孩乱糟糟的头发,“要不洗个热水澡吧。”
烧了水,牵着沉默的小孩到浴桶边上,“可要我帮你洗?”
祈明楼低着小脑袋,摇了摇头。苏惜酒笑了笑,便退了出去。
趁小孩洗澡的时候,把衣服剪剪裁裁改小了,敲敲门说了声“我把衣服放这儿了”,开了条门缝把衣服放在矮凳上后,苏惜酒准备去弄些吃食当晚饭。
过不久,小孩洗好出来了,脸上多了些血色,眼睛虽然还是红肿的,比较先前已有了不少生气,乖巧地垂手站在面前,很讨人怜爱。
苏惜酒看了挺满意,拉他坐下来,“来来,我们吃饭吧。”
祈明楼捏着苏惜酒塞在他手里的筷子,犹豫着:“……”
“怎么不吃?”
“……”
“挑食可不好啊。”
“……”
祈明楼大大的眼睛里渐渐涌上水汽,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苏惜酒把小人抱过来坐在膝盖上,轻柔地抚顺着他颤抖的脊背,“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可要坏掉了。”
祈明楼只管把脸埋在眼前温柔的男子的胸前,无声地抽噎。
苏惜酒很有耐心地等祈明楼终于不哭了,顺手抱着喂他吃了东西,便把精疲力竭的小孩放在床榻上,盖好薄被。祈明楼抓着苏惜酒的衣襟不愿放手,苏惜酒摸摸他顺滑的头发,安慰道:“我马上回来,你先睡。”
祈明楼不放心地抓着不肯松手,苏惜酒微笑着低头看他。祈明楼慢慢地才不情愿地放开手。
晚上由着小孩折腾,苏惜酒自己还没吃上两口饭,便简单热了些菜,再去洗了个澡,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房内。
房间里静悄悄的,苏惜酒也轻手轻脚地除了外衣,躺在小孩边上。小孩似乎是微微动了动,然后便悄悄地,自以为不着痕迹地,一点一点往苏惜酒那边上挪啊挪。
原来小孩一直没睡着在等着他来呢,苏惜酒了然地笑了笑,手一伸把小小的身体捞进怀里。小孩僵了僵,但很快便放柔软了身体,偎在苏惜酒的怀里,气息安稳地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苏惜酒照往常醒来,感觉抱着一个软软的暖暖的很舒服的小东西。低头看去,怀里的小东西也醒过来了,睁着大眼睛看他,苏惜酒捏捏他的鼻子,小孩脸微微红了。
“哎你压得我手好酸。”
小孩一听连忙让开来,脸更红了。
苏惜酒坐起来,笑道:“逗你呢。”
苏惜酒煮了粥,两人端着碗安静地吃早饭,感觉十分地和睦融洽,一点不像昨日才遇到的生人。
往后的日子里,苏惜酒的身后便多了一条小尾巴,他走到哪儿祈明楼就跟到哪儿,陪着他上山下山,采药炼药,日子流水一样过,安静而平和。
祈明楼不多话,苏惜酒也不多问,只有一次去谷外串门的时候,孙妙妙看着苏惜酒身后的祈明楼,调侃道:“惜酒你哪儿去偷生了个这么乖巧的小孩儿啊?”
苏惜酒笑着随口道:“看你说的。祈儿是我刚收的徒弟,你可别羡慕。”
孙妙妙也笑了,对着祈明楼挖墙脚道:“乖祈儿别跟着那穷酸混,从了姐姐我吧,我正缺一个伶俐的小徒儿呢。”
祈明楼经不起调笑,脸早就红透了,但是说的话却万分坚定:“祈儿的命是师父给的,除非师父哪天不要我了,我总是跟着师父的!”
苏惜酒有些微地惊讶,旋即明了,看着祈明楼清澈的眼,微笑道:“好徒儿,为师怎么舍得不要你。”
晚上回到谷内,苏惜酒领着祈明楼到了一处四面环树的空旷之地。
明月当空,苏惜酒燃了一支线香,带着祈明楼遥遥拜祭了先师,自此,祈明楼正式入了药师门,成为当世第一药师苏惜酒的开门亦是闭门大弟子。
药师谷的生活宁静而简单,没有庙堂之扰,没有江湖之乱。岁月如白驹过隙,一晃眼,祈明楼已经从一个稚嫩小儿长成了青涩少年,而苏惜酒却一点都没显露出时间在他身上留下过刻痕的样子,一如十年前和祈明楼初遇的那日,青衫飘飘,笑意盈盈,吃的是五谷杂粮,过的却是神仙日子。
可惜,一纸描金请柬却要来扰乱了苏祈二人的平静生活。
苏惜酒捏着署名遨云山庄的请柬,再不问世事的人,也知晓遨云山庄近年来在江湖中异军突起,声名大噪。
祈明楼在一边看着苏惜酒思考的样子,道:“师父,我们不去行不行?”
苏惜酒摇摇头,遨云山庄庄主特遣专人,礼数周全地送来了请柬,若是不去赴宴的话,怎么也说不过去。
“我觉得去了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该来的总要来,躲也躲不掉,不如去看个究竟。”苏惜酒把那张华贵的帖子随手扔在桌上。
祈明楼拿起请柬打开,看着上面端端正正的楷书,用词恭敬有礼,却总感觉透着嚣张的邪气。不由得忧心,只怕此去山高水远,祸福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