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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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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凡间时常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并不是讽刺,而是事实。
若一个凡世的普通家庭出了一个出窍期仙君,便能在中仙界辟出一处居所,举家搬入灵气纯净的中仙界,这对后代的修行是有极大好处的,前提是你的家人能等到你修至出窍。
这个原因也就导致了中仙界有很多仙族出现。
普通人若想得道成仙,便只能拜入宗门修习术法或是独自刻苦钻研。
而出窍又岂是好修的?纵观整个中仙界,除去隐世久不出深山的,不过那几个,其中,最年轻的就是玄尊玄陌和剑圣明辰。但这两人中不依靠家族资源而修到出窍的,唯有明辰仙君。
家族资源,对于一个刚出世道热血沸腾的小子来说,是极其不屑一顾的,只有那些在凡间苦修未果的修士们才知道其中的苦涩与无奈。
没有家族的支持和保护,他们只能仰望中仙界那些仙门子女骄矜的身影,望而却步,那是一辈子都无法逾越的距离。
所以当在凡间历练两百年的明辰一举成圣,那条因外部原因而艰难万分的仙路突然明朗起来。
凡间的修士们仿佛看到了希望,带着自己破烂的低级法器,收好全部家当(几块零碎的灵石),大喊着:“去仙剑宗拜师!”
于是乎这个曾经有些冷清的门派就这样热闹了起来。
这些崇敬者中,尤其以剑修最为狂热,把他立为自己的毕生目标,虽然他们未必能在老死之前见目标一面。
紫苓辛家世代修剑,此时此刻辛家主的心情是无比地激动,激动地要得险些控制不住灵力,差点走火入魔。
好在清羽眼睛雪亮,很快就发现了辛家主的不对劲,赶紧给对方喂了一颗静心丹,不……后面又喂了一颗……总共两颗。
他忽然明白临走时师父为什么要嘱咐他:“多带些静心丹。”
“师父,你已经给徒儿塞了十几瓶了。”
“才十几瓶?去司药峰再取十几瓶!”
果然,师父就是有先见之明!清羽崇拜地想。
大约是吃了两颗静心丹,辛家主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了,赶忙请这两位坐下,又叫人去把他珍藏的那罐玉仙茶和紫砂茶具取出来,恭恭敬敬地把热茶盛给这二位。
这架势,即便是皇帝来了,也未必能体验到。
客厅外已经出现了很多道气息,清羽想着,是不是要给他们都发一粒静心丹,不过他们都没出现,清羽也不好问。他抬眸,正好看到辛掌门局促地站在一旁,反倒像个下人。
“辛掌门,我和师叔此次前来,只是想拜访一下紫苓辛家,没有别的事。”清羽道。
辛掌门这才有些许放松:“是我太失态了。”
他一直以为,像明辰这样的仙君,多多少少都会有点高高在上的架子,实则不然,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确如大家所说的那样有些清冷疏离,名不虚传,却又和大家口中的那个剑圣有些不同,具体是哪里,辛掌门说不出。
两人闲聊了会儿,多是辛掌门说,明辰听,清羽则坐的端正,听辛掌门说自家这个门派建的多不容易,其中有隐隐的谄媚和讨好,掩藏得很好,清羽年纪轻轻听不出来,而明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辛掌门的暗语忽略过去,然后目光落在那副字上,
辛掌门见自己的讨好落了空,只好转移话题:“剑圣对这幅字感兴趣?”
清羽正好听得无聊,忙不迭地说:“不知这是哪位大师的真迹?”
辛掌门笑得含蓄,但眼中的骄傲之色压根藏不住:“只是一个战利品,是我辛家老祖在清魔战中得来的,一个魔族的手稿。”他说的很轻松,似乎觉得这是很寻常的一个物件。
清羽下意识地问:“哪个魔族?”
“白长安。”
清羽一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赞叹道。“凡间能有紫苓辛家,是天下百姓的福分。”
听到清羽如此高的夸赞,辛掌门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自豪地笑了起来。
五百年前,白长安爱上自己的师父白临风,爱而不得因情堕魔,白临风要收了这孽徒,她一气之下,不仅杀了自己的师父和师娘,还屠了歌城上万百姓。
这等魔头,所作所为简直令天下人发指,人人恨不得得而诛之。
可她偏偏也是一个出窍大圆满境魔修,普天之下,竟无人能敌。
这等魔修一旦出世,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所以上任玄尊领着几千修士,炼清魂阵,那一战持续了三天三夜,白长安最终魂飞魄散。
虽然最后把这个大魔头给灭了,但损失很惨重,有相当一部分修士感染了魔气死在了那场请魔战中。
回来之后上任玄尊亲自悼念这些英魂,把他们的名字刻在了仙城的灵碑上,虽死犹荣。
“可惜,自从老祖在清魔战中战死后,我辛家就再没子女能继承老祖衣钵,子孙不孝啊。”辛家主发自内心地感慨。
“修仙本是逆天而行,尽力便好,季某相信他不会怪罪你们的。”明辰淡淡地说。
辛掌门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失落,他还以为这样说了之后,剑圣能看在他们老祖份上,帮帮他们这个快要没落的修仙世家,可清冷的剑圣完全没什么表示,这和传闻有些不同啊……
传说,他一直很乐于指点后辈的修行,为人慷慨,不论对方是何身份,也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经验和法宝,能拿出手的都是价值上万灵石的珍宝。
“对了,季某有件事想麻烦辛掌门。”明辰忽然道。
“剑圣有何需要,尽管说。”辛掌门赶忙站起来,恭敬道。
“清羽年纪尚小,对修道一事了解甚少,不知道可否让这群年轻人来场论道,互相增进修为。”明辰说。他说话的时候神情很淡,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出来的。
论道?辛掌门怔楞着,待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时,差点又要服用静心丹。
这哪里是互相增进修为,分明是好意提点他们。
“我马上就叫我的徒儿们过来。”他说着便要退出去。
“且慢。”明辰叫住了他,凝重地道,“季某希望全府的人,都能过来。”
辛掌门答应后走了。
清羽望着门口,师叔怎么又叫所有的人过来,上个地方山村也是这样,他不安地说:“师叔,你进来时没跟我说要论道,我都没准备好。”
明辰目光依旧落在那副字上,淡淡地道:“你既是出来历练,自然是不可能万事都准备好,出门在外,要以不变应万变,这是最基本的。”
清羽了然,对自己师叔的崇敬又上了个台阶。他抬眸,忽地看到师叔还在看着那副字,有所感慨地说:“若是白长安晚出生个五百年,有师叔您在,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百姓丧生。”
过了许久,明辰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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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记住,要是敢大声嚷嚷,你看我到时候怎么打你。”说罢把小女孩扔了进去。
门从外面被锁上,她能听到铁锁与木门的清澈碰撞声,从门缝看去,下人走的很匆忙,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仿佛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要发生了。
她慢慢地爬起来,歪着脑袋,脸上有大大小小的擦伤,都是刚刚摔的,冷冷的秋风吹来,打在脸上有种生冷的痛。可她毫不在意,她在努力思考自己出去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来着?她忘了。那个下人的出现打断了她努力思考出来的话,所以她忘了。
从小她的记忆力就不好,奇怪的是这种年纪的小女孩本不该有太大的思考能力,可她居然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记忆力不好。
她也试图通过别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比如用笔记好要做的事。
这里没有笔,于是她找掉落的树枝,可当她用树枝在地上写出自己脑海里浮现出的字的时候,往往现实中是在胡乱地、毫无章法地画曲线,最后画着画着,那片土地就变成一团烂泥,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陌生的灵魂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躯体里看着这个躯体做出与自己想法背道而驰的事,但这个躯体确实依照自己的想法,拿起了树枝,也确实照自己的想法,说话了。
只是结果都很令人沮丧。
破烂的旧院里,她穿着破烂褴褛的衣服站在树下沉思。
她边想边走,路过院子旁的一棵大枯树,仿佛是巧合般,这棵枯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从树顶干枯的枝干上飘落,落到她的面前。
就像是一只枯叶蝶寻着风的轨迹旋舞,飘摇欲坠,最后在她的脚边归于死亡。
她的目光被吸引,低头看着脚下的灰黑色枯叶,随即抬头,黑色的枝丫向着高远的天空延伸,似乎要抓住什么,可那最后一点生机还是随着那片叶子的离开而凋零,冬天的第一场雪一到,它就要彻底死了。
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她皱着眉,想要抓住那股熟悉感,然后找到它的来源,但是没用,最后她只能放弃。
“原来你也要走了。”她在心底轻轻地说。那只暗淡无光的右眼映出有些深沉的乌云,里面的颜色似乎更灰了。
她不再看树,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她停下来,因为她发现了一个不协调的地方,她为什么说的是“也”?
难道是谁要走了?
她睁大眼睛,头忽地转向那扇破烂的门,跌跌撞撞地跑到水缸前用瓦罐装了半罐水,然后朝那扇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