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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一百零六章 ...

  •   那一个黑衣少年漠然的俯视了底下的三人一会,身形微微一动,落于阴主石座前的阶级之上,而后转向石座上那一个黑袍少女。

      就在少年转身的那个刹那,充斥在三人周身的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忽然淡去。

      少年在阶上微微抬头注视着阴主,继而抬起手,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后方轻轻一甩。只见虚空中登时闪过一道极细的莹亮红线,红线在巨大的石室中央停驻下来,凝缩成为一枚殷红闪烁的光点,像一颗红色的星星。而就在下一瞬间,那枚小小的红点骤然变大,眨眼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尖锥。

      那只悬在虚空之上的尖锥相当巨大,足有十数米高宽,共有十二面,每一面都是如同半透明玻璃一般的红色面,尖锥顶上是镶边的银色细密花纹,其上则是一只挂钩。那形状便是一只被放大无数倍的巨型耳坠。

      红色的尖锥中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忽然一只手贴在了其中一面红色的‘玻璃’上,那尖锥中居然有一道白色的人影。

      白葭瞠目结舌的望着虚空幻变而成的尖锥,乍眼看去竟依稀觉得那其中的人影有些熟悉。她不由定睛细看,等到看清那人的面容,她眉毛一提,忽然倒吸了口气。“那、那是……太昭。”

      这时,李良歧和叶阑声看见了那个额间一点殷红‘星翳’的少年神祇,太昭。神情俱是微微一变,目光变幻间落向那个阶级之上的黑衣少年。

      那个少年此刻已踏上石阶,来到了石座上的阴主身前。他以一种半俯半屈的姿态,微微仰头去看阴主。他的姿态是如此熟稔和自然,仿佛长久以来无数次的如此,而这个少年也并未因这种姿态而显出半分卑微。

      “优秀的神有一颗冷酷且不为所动的心,但你明显没有。因此,阴主你必然需要我在你的身边。”

      少年低语着伸手,轻轻捻着阴主的一缕发丝,眼神专注而认真的看着她低垂的纯黑眼眸。他等了一会,然而,那一双半敛的眼眸中除了极为纯粹的漆黑,毫无波动。

      石室中的三人听及至此,心中俱是一凛。这个少年冰冷的话语中居然透出的是一种生杀予夺,不置一词的冷漠可怕和残酷无情。

      “数百年至今,你也不愿和我说一句话。即便和那些弱小的擅闯者相比,你也不情愿和我说话么?”少年静了下来,似乎在等待阴主的回答。

      “你放开。”太昭看到少年如此亲昵的靠近白骨石座上的少女,在那一面半透的红壁之间,眼神充满了愤怒,“阴主姐姐。姐姐。”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接下来我会替你完成。”少年对太昭的声音置若罔闻,他注视着阴主如此说道。接着,顿了一下,仿佛是向太昭挑衅一般,他把指尖那一缕柔软的长发放至唇边,低头,近乎只是触碰一般轻柔的亲吻。

      “咚——”太昭猛然一拳重重的锤击在玻璃壁上。

      黑衣少年听得声音,并没有转头,他的唇间依旧留恋似的抵吻着那缕长发,只是漆黑的眼珠却转向了一脸愤恨却无能为力的太昭,冰冷的看着那个情绪一览无余的白衣神祇。

      “没有力量的神于蝼蚁无异。太昭,如今的你拥有着人类的那些情感,却甚至不如那些人类。”

      他的声音异常冷漠,近乎肃杀,让人不寒而栗。

      “你到底是谁?” 此刻的太昭完全失却了一个神祇所持有的那种不为所动的冷静和克制,纯粹就像是一个愤怒,冲动,单纯的人类少年。他看了眼高台上的那个少女,转向黑衣少年,漆黑的眼眸染上了银亮的光泽,“阴主姐姐,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

      少年似乎终于愿意移开视线,他慢慢放下那一缕长发,起身转向太昭。

      “祈一。”少年冷声道,“祈一是由阴主施与的气血,塑造而成。”

      “祈一?”太昭愣了一下,才明白这个少年自报了名字。他紧蹙眉心,沉下脸色,极力在久远冗长的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可最终却一无所获。他眼眸中的冷锐银色越发明显起来,“我不信、我不信。就算是姐姐也不可能塑造出你,你明明拥有那种力量,我记得那种力量只有……”

      祈一漆黑的眼眸霎时间闪过一道寒刃厉光。他猛然抬手,五指朝着那尖锥就那么一抓,太昭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再也发不出来。

      太昭在红色的尖锥里一下变了脸色,用力锤击着红壁,表情惊怒,张口不知说着什么。

      “咚咚咚——”那一声声在巨大的石室中回荡,最后也归于寂静。

      多么可怕的力量,那样几乎随意的一个伸手便封住了太昭的声音。高座底下的三人看着黑衣少年那一副不可违逆的至高姿态,暗自心惊不已。

      黑衣少年漠然的瞥了眼哑声说着什么的太昭,转过冰冷的视线,慢慢落到高座之下的人身上,“那么,擅闯者们,你们想做什么?”

      那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在那个叫祈一的少年看过来的刹那又回来了。

      白葭只觉得心中猛然一重,呼吸滞闷。她灵光一动,想到了什么,袖间的手动了动。如她所想,在那温凉坚硬的剑鞘入手抵在手心的刹那,那一种四压而来的沉重便果真如潮水消退而去。

      祈一冷冷的与三人对视,却发现脚下的三人眼中居然没有躲闪和害怕。他的目光掠过叶阑声和白葭,最终落向李良歧身上。他沉吟了一下,眉梢极为细小的动了一下。

      叶阑声被被那种异样的压力所迫,积聚起周身的气,在沉默之中无声对抗。他绷紧了全身,让自己处于蓄势待发的警惕状态,一动不动的迎着高座前的那个少年——归墟传闻阴主不出极渊后让一个名为祈一的少年传递归墟指令,可依眼前情势,这个少年着实透出古怪。

      那么,又是否就真的如太昭说的那样,这个少年与阴主的衰竭存在着某种联系?

      就在叶阑声陷入思考的时候,只听得少年冰冷的声音响起。

      “原来如此。确实也有那种因为不甘,不屈服,而想要反抗命运的存在。”

      祈一眼眸不动,漆黑的瞳孔像是毫无杂质的黑曜石,清晰的倒映着李良歧的面容。“不过,那真的只是为了所谓的不受到命运的主宰和摆布而产生的情绪么?这一点的纯粹怎么想都值得怀疑。”

      他的目光从李良歧转向白葭,“毕竟,愚昧贪婪是人类的本性。”

      语气是不动声色的冷漠,然而言语间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冷嘲轻蔑。

      白葭愣了楞,忽然觉得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这个叫祈一的少年对于人类那种丝毫不加掩饰的嗤之以鼻让白葭感到她一直以来努力生存的意义被无端的践踏。她感到愤怒,一下子冲口而出,“你什么意思?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凭什么瞧不起人类!”

      冲动让她来不及考虑若是触怒了这个冷酷的少年,自己会有什么结果。生活对她从来都不是唾手可得,坐享其成的容易。她努力拼搏挣扎不甘,却在此刻被直接否定存在意义。那满腔的热血涌上来时,白葭忘记了畏惧,坦然的迎上祈一漆黑的眼眸,丝毫不退缩。

      祈一看着白葭黑白分明的眼睛,对区区一个人类却不为自己的气息所压迫,感到一丝奇怪,不过,这完全不值得他去在意。

      “难道那些心中强烈的不屈和不服,不是因为你们过得没有别人好,因为感受到了那种一开始的显著差距,而叫嚣反叛起来的么?”祈一冷冰冰的笃定道。

      叶阑声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捉摸不透的黑衣少年在一个停顿后会给出回答。然而,看到他那副漠然而无动于衷的神情,他猛然意识到,也许,他们于这个残酷而可怕的少年来说,不过就类似于人与动物的关系——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更高的链位级别,眼中根本看不到他们,因而就此衍生出了一种破天荒的不必要耐心和容忍。

      “若没有遭遇数百年前的那一场变故,你们会像现在这样一齐聚集在这大殿中央么?若给那些卑微,低阶层的人一出生便含着金钥匙的机会,他们还会抱怨和满身戾气么?归根到底,你们不是因为不服,而是妒忌无法拥有。”

      “这就是现世人类。”祈一总结般道,“一旦得了好处,谁还会多嘴,还会去做费力的事。”

      用极度冷漠的语气去说轻飘飘的话,是最具杀伤力的。

      “你胡说!人类才不是这样的。”白葭捏紧拳头,胸膛起伏不定,气愤的辩解道。“我们来这里不是与你就命运的不公做争执的,而是为了人自身存在的意义而来。”

      她说着,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李良歧,见他不知想着什么,皱着的眉心挤出几道深深的皱痕来。她便继续说下去,“原本之所以想要不顾一切改变这天地的秩序,也只是想要证明人可以战胜操控执掌命运的神祇,能够改变和主宰自己的命运。”

      叶阑声注意到了李良歧的异样,他脸上那种僵硬难看的表情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是什么,竟让他如此挣扎?

      循着他的视线,叶阑声看到了虚空高座前那个神情苍白,却透着睥睨气息的黑衣少年。

      祈一没有作声,在沉默中冷然的注视了三人一会,眼神一深,明白了什么般,恍然道,“原来如此,你们拥有觉醒意识。”

      “觉醒意识?”叶阑声闻言,一个惊愣。

      “人的意识中隐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觉’机制,这种机制是对于人类自身存在这一思考的自动迷惘机制。是一种规避风险的自我防御机制,一旦有人想要过深的追溯,大脑便会分泌一种使人思路不清的物质。”

      祈一的语气一以贯之的冷漠机械,也许是数百年来对着没有反应的阴主不断的絮絮独语,他的语速是一种不需要回答的,只是单纯进行陈述的随意和连贯。

      “一旦突破这种机制,拥有觉醒意识的人。他们一般会因为大脑负荷过量,或者常识伦理的崩坏和颠覆做出一些自残或伤人的事情,因这类人的思想精神异于常人,他们往往无法融入同类,最后,成为极端边缘的存在,或成为改变世界的存在。”

      如同阴主先前揭示的那种神秘之力一般,这种机制的理论同样也是超前他们现有认知的存在。

      白葭震惊的听着,心中感到一种上下往复失重般的震动。在祈一的言语中,她原本由于太过吃惊而半张的嘴慢慢的闭起,而后唇角一颤,终于紧紧抿起,耳边那一个无机质的声音还在继续。

      “忍受的人总会在心里摆出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而在行动上怯懦的人往往在语言上逞能。不和你计较所以默不作声,人类的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也是微小的‘觉’。”

      “若仔细观察人类社会的话,会发现拥有一定‘觉醒’意识的人在人类历史上一直层出不断,只是无论哪个时期的他们对于规则社会的稳定都是极其不安定的因素,最终因为占比少数或各种无法兼容的异常,会被规则社会所强制排除。”

      “因此,人只有和别人相似或呆在和自己相似的群体中,才会得到安全感,才不会感到恐惧害怕——这个机制其实是人类为适应这个世界而自主择产生的,不过也总有像你们一样的少数例外存在。”

      白葭眉心一皱,迟疑了一下,沉声问出了心中的一个猜测,“你所说的……那现世那些患有精神方面疾病的人群是不是也是其中一部分?”

      祈一看了眼白葭,话语间有了一个微小的停顿。

      “这些本不应告诉你们,但现在你们知道也无妨,毕竟你们马上就会被抹消——清晰觉醒的人也许会影响秩序,你们的存在必须要在这里被抹消。”

      冷漠的声音里透出一种浑然不在意的自信而理所当然的意味,仿佛抹消他们只是弹指之间的拂尘之事,如人的呼吸一般随意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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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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