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练习生]证人保护计划》君小渠

11、第十一章

　　在耳鬓厮磨的距离里蔡徐坤听见黄明昊深深地吸了下鼻子，仿佛忍下什么本该滚落的灼热：“走吧。”他轻轻放开手，凉薄的空气重新包裹汗毛，冻起一身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人本身就是复杂无比的动物，前一刻相爱，下一刻就可以残忍杀害。

　　他拉着蔡徐坤往前走去，未知的迷旅却又一览无遗，前方的道路竟然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至少此刻还有片刻宁静。

　　踏上仍旧阴冷的楼道，两个人却并没有继续往上，而是选择驻足。

　　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并存的怀疑与确信，但碍于洁癖所以最后任务的执行者头衔自然而然落在了黄明昊的头上。

　　忍着肮脏在长满青苔的石灰壁上敲敲打打，干净的肌肤被肮脏的尘埃染得污浊不堪，像是圣洁的灵魂惨遭侵蚀，这般景象在蔡徐坤心中狠狠啃噬着他的血管，不得不让人回到十多年前那片烟灰弥漫的废墟，手中的土是烧成灰烬的救命钱还有他那对称之为父母的人的骨灰，所以两具活生生的尸体也许曾经被他挖碎过。

　　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战栗，胃里翻江倒海的蔡徐坤面色苍白，却又硬扛着纹丝不动。背对着他的黄明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是在敲打到一块有些松动的砖头时才疑惑着转过了头。

　　看见对方反常的脸色自然要担心地询问一番，得到否定的回答也没了继续追问的理由，可是为情所困的黄明昊仍旧牵挂着状况不佳的蔡徐坤。

　　明明不过都是血肉塑成的普通人，偏偏要假装天生一颗钢铁般刀枪不入的心。

　　粉饰太平一向是他们的强项，两个人合力把那块突兀的砖头取出，果然在多余的空隙里发现了渺小的银色U盘。蔡徐坤忍住心中的厌恶拍了拍被弄脏的手指，却怎么也拍不净上面的尘灰。

　　心中烦躁愈盛，手中的动作也不知不觉加大了力度，白皙的指尖被粗暴的动作摩得通红，代替着他平静的眼眶落泪。暴躁值在不断上升，却又在爆发的临界点硬生生停滞不前，蔡徐坤盯着面前拦住他的那只同样白皙的手，一时间就那么忘记了思考。

　　微微用力，那只手带着他自认为肮脏不已的指尖送达一处湿热的归宿，在口腔内壁紧密的包围下被轻柔地舔舐吸吮。像是原本该下地狱的罪人却被送上天堂那般格格不入，蔡徐坤的眸中千万番变幻，嘴唇张张合合企图阻止着什么。

　　可是这种感觉又实在太过诱人。他自诩不是什么贪图享受的人，可是黄明昊所给予的温存回忆太过让人留恋，原本应该大步往前不回头的剧情硬生生被他私自篡改，勤勉治国的一代帝王被他演绎成堪比商纣的好色君主。

　　身体骤然僵硬，一股酥痒难耐的麻感顺着修长的手指直驱而入，窜进血液里涌向那个难以描述的地方，蔡徐坤的脸蛋涨得通红，像早上自己咬掉的那只苹果。

　　他居然！

　　居然用舌尖缠着他的手指打转……娇艳的红唇乖巧地包裹着自己弯曲的手指，仿佛奴隶尽心为主人侍奉那般顺从，却让蔡徐坤生出百般不自在。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还在看着……

　　可他就是该死地不想移动半分。

　　直到蔡徐坤觉得自己被他“吃”得干净，对方才不甘不愿地放开了他的手指，一股浓郁的口水味从指尖散发，带着隐隐约约的甜，让他想要品尝一口其中滋味。不自然地曲了曲指节，口水的黏性仍然让他感觉指间黏糊糊一片，但他破天荒地没有去在意。

　　“证物已经拿到，我们走吧。”黄明昊若无其事地说道。他的态度实在让蔡徐坤有些患得患失，甚至不禁想起网上流传过的那个词：拔什么无情来着……

　　小插曲再多也阻止不了主线的继续发展，接下来的结局已经没有任何悬念。蔡徐坤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毕竟还是深谙世事，这世间又哪里有什么感情战胜一切的奇迹。

　　走出楼道的那一刻就有成群的人将他们围成了圈，黄明昊沉稳的表情总算露出一丝瑕疵，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因为他看见蔡徐坤正一步一步走向他们，而最终被留在原地的人只剩他一个。

　　所以那一通电话以及暂时的离开都是为了此时此刻而谋划，至于突然提起的AB出口，不过是为了将一切的发展引到现在这条道路上，所有的局势统统掌握在蔡徐坤的手里，没有任何意外。

　　“你到底是谁？”黄明昊攥紧了手中的U盘，破碎了心中旖旎的梦境咬牙切齿地质问。

　　“我没有骗你，我是军事心理学专家。”口中明明让人笃定确信，却又下意识地将视线垂放在地上，不愿与述说的对象直视。

　　没有欺骗，只是过分的隐瞒。可是关于欺骗还是隐瞒的定义争论又有什么意义，说到底他还是伤害了他，所以再怎么用过度洗脑的话来安慰自己，也改变不了这个让人心痛的事实，蔡徐坤没辙了。

　　军事心理学专家又怎么可能只会安安心心地研究学术，任何东西只要跟名为“Military”的概念沾边，就会不可避免地涉及等级要职，与他接洽的人不偏不倚就是大到没边的重要领导人。这其中到底有些什么或好或坏的交易他也无法短时间解释清楚，只是刚好那位老朋友也需要这一份U盘，或者说是需要案件的受害人对他的感恩戴德。

　　他没有拒绝的权利，一旦抗拒就意味着背叛。

　　所以黄明昊，不要怪他。蔡徐坤在心里默念，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

　　“动手吧。”蔡徐坤闭上眼睛，轻轻地抬起了手，发出了早已对好的暗号，却又忍不住补充一句，“别伤了他。”

　　他所要的只这一份U盘，而知道真相的黄明昊必须从此销声匿迹。政治家之间的博弈从来不靠信任，而是需要你永远失去说话的能力。蔡徐坤求了好久才求来黄明昊这一条性命，条件是他必须远渡重洋，永生不得归国。

　　临走的时候Leader问他是不是动了凡心，他又怎么敢承认。

　　先不说性取向摆在明面会拖垮一个派别的问题，他喜欢的人偏偏是绝对不能留下的人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他们生离死别几十回。有朝一日他也会成为肥皂剧的主角，在性命与爱情面前做出艰难抉择，这是他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蔡徐坤陡然睁开双眼，眸中的懦弱消逝不见，只剩下一览无遗的决绝，他一点一点地移动视线，直到对上黄明昊眼中的愕然与伤痛。

　　心脏还是被刺得一个瑟缩，黄明昊受伤的样子太让人想要保护，可此时此刻他只能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一旦控制不住就会万劫不复。

　　但下一秒群起而去的人马突然转向，直奔他而来。

　　剧情突变得实在太快，蔡徐坤反应不及。在涌动的人群中那个岿然的身影令人瞩目，棍棒迎击额头的前一个刹那，他看见黄明昊眼中瞬息万变的瞳孔颜色。

　　他被算计了，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脑袋一痛失去了知觉。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的痛觉消失了，可是世界也跟着消失了。蔡徐坤环顾四周，只看见彻头彻尾的黑。

　　他隐约知道这里是不真实的梦境，却又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死后入了地狱，毕竟作孽太多又怎么拿到天堂通行证。

　　忍不住嘲弄自己，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跳入别人的圈套。首席智囊团里最年轻的成员偏偏遇上国际排名顶尖的黑客天才，胜负还着实不好判定。命运这个玩意儿有时候就是喜欢看着别人在它的安排下幡然醒悟然后生不如死的样子。

　　他现在也的确符合这样的期望。

　　可能是真的死了，不然为什么脑中一遍又一遍走马观花地闪过从小到大那些或痛苦或快乐的回忆。蔡徐坤如此形容完之后又静默怔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用“快乐”来形容自己生命中的一段时期，而不可否认所有的“快乐”都与那个叫黄明昊的人挂上了钩。

　　即使最后的痛苦也来自于他。

　　他看见幼年的自己在门外窥视着父母暴力交缠的赤裸身躯，黄皮肤的肌理却逐渐被猩红色的液体所覆盖，掺杂着男人粗暴的吼叫和女人痛苦的呜咽，在他看来宛如一道令人反胃的西红柿炒鸡蛋，所以他至今很讨厌这道菜。童年阴影缠绕着他最初的十年久久不能挥散，而父母的离开打破了他忍耐的极限却也因此得到贵人的光临，从此开启纠缠不清的可笑情节。

　　如果他死了，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没能体验与黄明昊亲吻缱绻时分的极乐感觉，没能扒光他的衣服感受律动的艰辛汗水，就好像美味佳肴放在眼前还剩下最后一口，却被人无情阻拦失去了吃干抹净的机会。其实是内心的本性驱使让他想要试探是否如童年所见那般恶心，如果对象是黄明昊也许可以破除这份执念也不一定。

　　所有的梦魇都被如曙光般的那个人铲除，却又在成为他唯一的希冀之后骤然消失，留下这一片不动声色的黑暗阴霾。他连呼救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动过歹念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作孽，不可活。

　　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绝望的深渊让人再也爬不出来，也许他会濒临死亡，再也看不见心中人或鄙夷或仇恨的目光。

　　想看见他的脸，不管是什么表情。所以蔡徐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