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亲》黑猫白袜子

2、第 2 章

　　硕大的巨兽的头颅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在呼吸之间，从它的口鼻之处冒出了脉动着的光晕……那双眼睛在凝视着他。
　　暗青色的眼底郁积着浓艳的碧色，在水波摇曳之间，那一抹青色却像是燃烧的火焰一样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我会来找你……】
　　“啊啊啊啊——”
　　季小凉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随后他便感受到了同学们投在他身上的震惊目光，环视周围，季小凉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安静的教室里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轻响，而老师拿着粉笔站在讲台上，目光锐利地瞪着季小凉。
　　……
　　下课后，同桌看着一脸苦相的季小凉，手肘推了推他。
　　“喂，你最近是怎么回事？通宵打游戏去了？”
　　他瞥了一眼季小凉的脸，两颗巨大的黑眼圈都快挂到他的嘴角去了。
　　季小凉打了一个哈欠，有气无力地对同桌摆了摆手。
　　“别提了，我恨回南天，家里潮得要命，结果电脑都烧了。”他的语气有一丝虚弱。
　　“那你怎么每天都这么无精打采的？我看你这段时间整天都在睡觉……”
　　季小凉撇了撇嘴角：为什么无精打采？还不是因为没睡好。
　　距离那个潮湿的河畔傍晚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时间了，那一天在柳河河面上见到的龙带给他的震撼却始终萦绕在季小凉胸口——证据就是几乎每个晚上，他都会在梦里见到那条龙。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只会梦到黑暗的，涌动的河水。
　　渐渐的，河水里出现了光点，再然后，有什么东西在河里缓慢而有力地游动……一天又一天，那条龙的青眼睛和红鳞片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就好像在朝着他游动过来一样，在梦境之中那条龙离季小凉越来越近了。就在刚才那个梦里，季小凉甚至都可以看到对方那巨大的眼瞳之中自己惊恐的倒影……
　　说不上是噩梦，但是季小凉还是因为这个连贯的梦而感到困扰。毕竟，每天晚上从那个梦里清醒过来之后，他都觉得全身无力，呼吸困难，好像鼻子嘴巴里都充满了河底那腥浊的河水一般。
　　季小凉觉得有一些头痛。
　　当然，也没有人真的相信他真的有看见过龙，他尝试着在网上发过帖子，但是回帖寥寥无几，大部分还是对他的嘲笑。唯一一个稍微有用一点的回帖却是匿名的——
　　【那个孩子的名字，应该是无夷，也就是河伯，如果你不是在湖绿的话，那只能说明你见到了水神。】
　　“什么嘛，这种狗屁神话故事……”
　　在查了那什么鬼“冯夷”啊“河伯”的资料之后，季小凉彻底放弃了追根究底。你要说让他研究一下不同酵母菌发出来的面团口感有什么不同他还稍微有点兴趣，至于其他的，季小凉真心不想去纠缠。
　　现在他只想自己能赶紧忘掉这个事情，免得每天晚上都要做梦梦到那条莫名其妙的龙。
　　就在季小凉这么想的时候，肋下忽然传来了一阵疼痛——来至于同桌的肘击。
　　“干吗？”
　　“你对头来了……”
　　同桌指了指从走道上直接过来的那个男生，对季小凉说道。
　　在看到那个人高挑的身形和冷漠的面庞之后，季小凉就像是看到天敌的猫一样瞬间忘记了梦中的烦恼，飞快地进入了应急状态。假如他是一只猫的话，你现在应该就能看到他炸开的尾巴毛。
　　让季小凉如此严阵以待的人是他们的同学，他有一个略有一些可笑的名字——西门寺。
　　如果对方是普通人的话，光是这个充满言情味的名字就足够其他同学取笑一番的了，但事实上，整个班里除了季小凉总是会气呼呼地喊他“西门大妈”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人敢对他做出任何不礼貌的形容。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因为，跟普通的中学生比起来，你一眼就可以看出他身上有些微妙的，与众不同的东西来。该怎么说呢，不光光是那张冷峻的脸的缘故……西门寺身上缺乏人类的气息，明明有一张帅气的脸，但是跟他同学这么多年来，季小凉却从来没有见到过他脸上有任何表情。
　　他简直就像是一个能自行活动的人偶一样……季小凉总是在心里暗暗地吐槽他。
　　他和西门寺非常的，非常的不对盘，哪怕他和那个家伙几乎从出生以后就一直在一起。他们在同一家医院出生，在同一个院子里长大，从幼儿园到小学到中学，也一直在同一个班级。
　　    每一个季小凉喜欢的女生，在最后总是会喜欢上西门寺。
　　所以季小凉讨厌西门寺。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以往从来不会招惹季小凉的西门寺今天却诡异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一本本子被放在了季小凉的桌面上。
　　“你需要再补一份作业。”
　　西门寺对季小凉说道。
　　“什么，凭什——”
　　季小凉刚想抗议，但是在看到那属于自己的作业本之后，却忽然卡壳了。
　　今天早上交作业的时候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于是虽然作业本手感略奇怪，他却并没有太在意。而现在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作业本，整个本子呈现出了波纹状，许多页面都黏在了一起，好不容易翻开之后，上面的字迹也在潮乎乎的纸面上浸染开了。
　　“哇，小凉你昨天把作业本扔水里了？”
　　同桌好奇地神头看了那本作业一眼，诧异地叹道。
　　“怎么可能！”季小凉干巴巴地说道，顿了顿后，他有些底气不足地补充，“只是最近家里有点潮，我都说了，回南天嘛……昨天还好好的……”
　　不过，昨天他的作业本虽然没有跟今天这次这么严重，摸上去也是一副被潮气侵染得软趴趴的模样。
　　他一直觉得是因为最近天气潮湿，可是今天却忽然反应过来：天气再潮湿，也不至于让他的作业本课本全部潮成这副抹布样啊？！
　　西门寺垂下眼帘，视线在季小凉眼底的青黑上停留了片刻，忽然飞快地伸出手指，捏住了季小凉的下巴，将他的脸直直地抬起来。
　　“哇，你干吗？！”
　　季小凉简直要被这种可怕的姿势给恶心坏了，哇啦哇啦大叫起来，手舞足蹈差点下意识地给西门寺一拳。然而他的手才抬起来，手腕便被西门寺一把卡住。
　　季小凉的脸唰得一下涨得通红，整个人因为生气都开始颤动起来。在他们的身后，有人开始起哄。
　　西门寺一如既往地像是机器人一样，对自己造成的一切混乱浑然不觉，他凑近了季小凉，季小凉甚至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而那种宛若可化为实质的视线在他的脸上逡巡，甚至带来类似麻痒的感觉。
　　怦怦……
　　有那么一瞬，季小凉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
　　“你最近是不是有靠近水边？”
　　西门寺忽然低下头，他凑到了季小凉的脸颊边，抽动着鼻子，嗅了嗅季小凉身上弥漫出来的气味……后者气得全身发抖，看样子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弥漫出来的淡淡的水腥味。
　　而实际上，季小凉没有注意到的东西还有很多。西门寺看着他的发尾，教室位于四楼，每天阳光直射，虽然说南方潮湿，可是教室里却算得上干燥，可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季小凉的头发却像是洗过头后没有吹干一样，发丝上凝结着缕缕湿气。西门寺的手指叩在季小凉的桌面上，那里也蒙着淡淡的水汽，就像是在无形中有人在上面哈了一口气似的。
　　季小凉在听到“水边”后，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了那条河，那条龙……
　　他打了一个冷战，差点就要点头。可是抬眼看着西门寺那双漆黑的双眼，季小凉心中却莫名生出一股抗拒。
　　“关你什么事？西门寺你给我放手，你是发疯了还是怎么的？”
　　季小凉在课桌下猛地踢了一脚，费尽力气想要从西门寺的控制中挣脱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对方却忽然松了手，季小凉差点没摔地上去。这下，季小凉对西门寺的仇恨值简直飙高到了新记录。
　　一想到刚才西门寺对他做出来的暧昧举动，季小凉就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能掉下来扫上一整撮箕。想当然的，关于河边与那条龙的事情，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偏偏西门寺像是咬死了他似的，一直缠着他不放。
　　“如果你身上发生了什么问题，记得告诉我。”
　　一直到季小凉回家，西门寺还破天荒地冲过来抓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