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卞德

8、命运分歧（言情）

　　我们是一群穿越者，穿越广阔的空间和漫长的时间，来到这里，然后，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
　　“你们真的要走吗？”

　　“是的。我们决定了，不会改变。”

　　“……”

　　“别担心，无论离开之后，发生什么，我们想好了，我们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们的笑容一如既往地自信，却如此得让我难过。
　　——

　　我昨晚又做梦了，梦到空荡荡的房子里，墙壁被白炽灯照得惨白，哪里都是空的，没有一个人，也看不出生活的痕迹。

　　我静静地站在客厅里，好像看了这个房子一个世纪，才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玩偶，是阿颜送的，正卧在一个盒子上面。

　　我走过去，拿起那只玩偶，发现这个盒子，里面都是阿颜和敏敏送我的东西：贺卡、项链、耳机、裙子……这些都是我以前最喜欢的东西，可现在，它即将成为我内心最深处的记忆，不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晃神间又突然到了另一个地方，这里雕梁画柱，古香古色，我也是一身汉服。

　　我游魂一样地走出门，却被一个人紧紧抱住，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是李玟。

　　他紧紧地抱住我，说:“不要走，留下吧……”

　　我突然醒了，不争气地流泪了。我躺在雕花大床上，盖着丝绸被，却突然想念家里的空调被，想念那个小小的单人床。

　　在这漫漫长夜里，明月照山河，流水绕夜城。

　　而我也许，将带着这难以派遣的感伤，迎来我的归宿和新的人生。

　　不再有她们的归宿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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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州平昌渡口，是在北方草原，最近的一个非常良好的深水港口。

　　言秋身着软甲红披风，骑着高头大马，在她身旁，是同样披坚执锐的李玟和高之明。

　　而在他们三人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

　　盾兵、弓箭手、骑兵、步兵……各个不同的兵种有序排列，都穿着自己风格的制服，将整个沿海平原衬托得十分拥挤。

　　“哒、哒、哒！”

　　言秋驾马走上前，看着对面的两个熟悉的女人，她的眼眶泛红，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吸了一口气，转了转视线，最终保持了沉默。

　　“不要这样嘛……”卫颜打破了这个沉默的气氛，她笑了笑，说:“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陆地很广阔，但是海洋和天空，同样无比广阔。”

　　她的视线从言秋身上移开，掠过徐敏，又投向身后一望无垠的大海，和漫无边际的蓝天，接着转回头对言秋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

　　言秋只回了卫颜一个很勉强的微笑。

　　徐敏走上前，摸了摸言秋的骏马，抬头说道:“秋秋，回去吧，不要看着我们离开了……”她又低头逗了逗那匹马，笑得明媚，连眼睛都泛出了水花。她说:“你只要记住，从今以后，在天空，有人注视你，在海洋，有人看着你，世界其实就这么大，我们终会再次相见的。”

　　她又抬头，冷淡的眉眼无端地多了些艳丽，笑着说:“长久的无聊的生活哪里比得上短暂的精彩的世界，何况世界上没有谁会一直陪伴谁，我们能相识相伴这么久，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坚强点，别哭了。”

　　徐敏说完，又对两个人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听她们回复什么，转身就走了。

　　骑在马上的言秋和站在马前的卫颜，一直注视着她，看她渐行渐远，去到了停驻在这附近码头的飞行舱面前，然后停住，背对着她们挥了挥手才走进了舱里。

　　言秋转回头，看向了卫颜。卫颜又笑了，笑得非常温暖，像是抚慰又像是鼓励，但是还是不能忽略她身上存在感极强的某个生物。

　　言秋沉默，却甩了下马鞭，后头的士兵开始发出命令，李玟驾着马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注视着言秋一言不发。

　　言秋终于驾马调头了，她骑马走在专门为她而空出的路上，奔驰的速度越来越快。

　　“驾！”

　　她用力地用马鞭驱使着她的马，风猛烈地掀起她的长发和红斗篷，身旁一直有人和她并驾前行。

　　“驾！”

　　风越来越大了，吹得她的眼睛又涩又痛，几乎要流出泪来。她听见后头传来机器发动的声音，那声音熟悉又陌生，动听又讨厌。

　　她还听到一种深沉的，排开波浪的声音，是如此浑厚又气势非凡，却那样地令她伤心，没有任何感触可言。

　　“驾！”

　　她□□的马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可是还是快不过机器，她感觉到一个庞大的阴影从她身后飞快地逼近，整个世界都快速地变得黑暗，可是她又发现这个阴影以更快的速度远离了她，远离了大地，她的世界重新发现了太阳的光芒。

　　马的速度开始变慢了，她微微地抬起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碧空如洗，偶有飞鸟掠过，却留不下一丝痕迹。她在意的人，同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言秋的马慢慢地停了下来，李玟一直跟在她身边，看她的马停了，就驾马过去，接着翻身骑到了她的马上，坐在她后面。

　　李玟高大的身躯给了言秋一个依靠，她靠着他的胸膛，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

　　李玟紧紧地拥着她，微微低头用下巴摩挲她的额头，沉默地驾马，无声地给予安慰。

　　他们两个人遥遥地走在前面，十万大军在高之明的指挥下秩序井然，在后面缓慢地收队。

　　李玟开口，炽热的气息喷在她的眼前：“等以后，我们也能去到大海和天空时，你们一定会再见的。相信我，别哭。”

　　言秋一愣，突然想起徐敏摸着骏马时说的话:“……在天空，有人注视你，在海洋，有人看着你，世界其实就这么大，我们终会再次相见的……”

　　她的眼泪还未流干，却又有一种更深的悲哀和寒意袭上心头。她蓦地感到一道目光钉在她的身上，恶意自天空和海洋向她蔓延，悄无声息又难以忽视……

　　世界，果然很小。

　　她难过地，悲哀地，痛苦地不得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