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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幽游孤宫(言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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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张稚嫩的闭目沉睡的脸。
还是一个男的。
她尖叫着从床上蹦起来,不知所措地往外跑,脑子一瞬间乱七八糟,什么想法都有。
她才落了地,正向着门口走去,迎面却看到一个侍女打扮的人端着一盘水,直直向她走来。她忙手忙脚地正打算避开,那个侍女却不闪不避,就像没看到她一样直直撞上她的身体。
然后,毫无阻碍地穿过去。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睁大眼睛,脑子像洗过一样一片空白。
她回头去看,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那个男生,已经坐起身来,满脸惊恐地看着她,目光不停在她和那个侍女身上转来转去。
侍女躬身端着水站了一会儿,试探着喊了一句:“殿下?”
三皇子这才如梦初醒,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点了点头。
慢慢地,许多侍女捧着各种各样的器具进来,每一个走在正中间的侍女和太监,都恍若未觉地穿过那个穿着奇怪的女人。
三皇子努力地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余光却总忍不住瞟向那个方向。
侍女发现三皇子突然转过身,往外面探头的动作后,有些惊讶。毕竟平常三皇子最是木讷,从未见过像今天一样……侍女想了想,也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
而她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后,就出去了。
她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东走西走,又跑去看了看皇帝上朝,觉得一群老头讲话有些无聊,又离开了。
最后,她还是回到了她一开始出现的那个寝宫里。
那个被侍女称作殿下的男生还在那里,低头看着一本书,神情却十分懒散。
她知道没人看得到自己,于是毫无顾忌地走进去,盯着三皇子看,看得他的头越来越低,几乎要埋到书里。
她心里本来就猜到了一点,看见他这8个反应,直接问:“你看得到我?”
她又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有点犹豫,纠结地问:“……你听得懂我的话吗?普通话好像……”
三皇子慢慢直起身,迟疑地点了点头道:“看得到,也听得懂。”
她喜形于色:“真的吗?”
她在这个似陌生又熟悉的朝代游荡,却始终无法离开皇城。她有些无聊了,又因为只有三皇子看得到她,于是经常和三皇子聊天,给他讲故事。
一个月后的一天,她正和三皇子说着话,耳朵里却突然听到母亲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呼喊声:“茵茵!起床了!”
她似有所感地和三皇子道别:“我要走了,有机会我再说完剩下的故事。”
话音刚落,她就像一道烟,被风吹散,不见踪影。
三皇子表情有些失落,不知道是为了还没讲完的故事,还是为了这个只有他一个人看到的,奇怪的女人的离去。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准备的游客,匆匆而来,又离开得突然。她还像一个幽灵,无人可视,无人能闻,除了三皇子。
三皇子很想她,天天都在期待她的回归。
而她在现代醒过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卧室甚至有种陌生感。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跟着父母按照原本定好的计划去了博物馆,看自己的弟弟做志愿者,在各个文物间侃侃而谈,风度十足。
“说起梁文帝,大家肯定都觉得这是个穿越者……这个皇帝一开始简直不像个男人,登基五年了都没有纳妃,后宫空虚。直到后来……”
她觉得这些有些无趣,想到三皇子之前说过的国库空虚,低头上网查了查古代的资料。
后来她又来回了很多次,也在那里待得越来越久,几乎摸清了规律,于是他们会在每一次分别的时候相约时间。
她在皇宫里有点路痴,分不清那些红墙青瓦都是什么地方。他就在她经常走动的地方摆下她喜欢的花卉,一直摆到他的寝宫,无论她怎么走,只要她跟着那些花,终究会回到她熟悉的地方。
她还有点馋,想试一试古代的膳食,但是根本不行。他就在自己有权力之后,在吃饭的时候把下人都赶出去,一边吃然后一边告诉她这些菜都是什么味道。
她也有点任性和小脾气,对三宫六院嗤之以鼻,看不惯一群女人围在他身边争宠。他想了想,觉得他们虽然不能接触,没有实际性的关系,但是已经互相默认了。
按她的观点,他只能有她一个女人。
唔,如果能拥有她的话,这也不是不行。
他衡量了一下后还是把之前的嫔妃和两个孩子禁足到偏殿去了。
后来他在她的帮助下,学了很多,知道了很多,还得到了皇帝和大臣们的喜爱和拥戴。他摆平了后宫,收拢了大臣,压住了其他皇子,最终登上了王位。
今天,她又一次如约过来了,像往常一样特地挑了漂亮的衣服,用心地化了淡妆,躺在床上入睡。
她来到的时候,他正在上朝,她在寝宫里等得无聊,就想跑出去找他,看看他。
她看了看在路边仍然摆放整齐的花盆,想了想,最终往另一条偏僻的没有花的路走去。
她在这里停留了那么多次,还从来没有去逛过皇宫的偏僻地方。为了不让皇帝自言自语什么的奇怪谣言流传出去,她平时都很克制自己的各种欲望,不会让他没有形象。
但是今天,她一个人,于是突然想去逛逛。
她不知道怎么兜,就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里,走来走去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看了看手表,心里有点着急。
毕竟她已经和他约好了时间。
一个宫人急匆匆地从她身边跑过去,她想也不想地跟上,期待能跟着走到她认识路的地方。
可宫女越走越偏,最后却进了一个院子。她有些纠结,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跟着,却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这可是皇上的孩子!是龙种!他们怎么敢!”
她愣住了,震惊地把手结结实实稳稳当当地搭在了门上,精神恍惚之间,自己却毫无察觉。
那个女声仍然在大喊大叫,声音尖锐难听:“皇上如今只有两个孩子,只有我儿子是男孩,是皇子,那些人怎么敢!怎么敢!”
*
“陛下如今后宫空虚,子嗣单薄,臣以为,当遴选良家女子,为陛下多多孕育子嗣。”
皇帝闻言皱眉,神情有些不悦,却只能回避道:“朕正当盛年,何愁子嗣不丰,爱卿不必多虑。若无要事,便退朝吧。”
皇帝又一次拂袖而去,徒留大臣面面相觑:皇帝登基五年,后宫除了当初的侧妃和侍妾,竟然再也没有新人。大臣们对此忧心忡忡也摩拳擦掌。
有人在路上拉住丞相问:“相爷,您是帝师,不知皇上……”
相爷小心地捋着自己长长的,被细心保养过的美髯,沉稳地应道:“陛下自有主张。”
*
自当上皇帝以来,他步步为营,时时小心,如履薄冰,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不知所措了。
他按照她的建议派了太医去那个偏殿医治那个生病的皇子,然后让所有人退出去,站在她的面前,却进退维谷。
他太了解她了,她是那样的天真,不设防,心思和情绪几乎和表情同步。
但是,他仍然惴惴不安。
她太年轻了,年轻地有时候让他恐慌。
从他十三岁第一次见她,直到现在,她几乎没有变化,唯一的变化或许是更漂亮了。
她终于说话了,她生气地质问他,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以前的女人,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
他把心里话说了,觉得嫔妃和皇子碍眼,又会影响他们的关系,只好远远打发了。
她仍然满脸怒气,开始不管不顾地往外走。他有些着急,却也不敢真的就这样任着她离去,只好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她生气地回头问:“你还跟着我干嘛?”
他面上陪着笑,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恐慌感。
而她看着他一脸无奈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
是她被蒙蔽了?还是她错付感情?为什么经过那么久的交流和熏陶,他还是能如此自然地把一个妙龄女人禁足在那样偏僻的地方?为什么他能那样漠视自己的亲生孩子的死活?
她看着他,心里这个时候已经又是悲哀又是害怕了。若是继续下去,有一天,她会不会也像那个女人一样疾世愤俗,她会不会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有病难医。
她说:“我不喜欢你了,我要走了。”
他的预感应验了。
但是他不会就这样让这个特别的,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女人就这样离开。
虽然他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但是他还是很着急,快步接近她。她有点被他的急切吓到了,表情很惊惧,不停后退,声音有点颤抖:“你要干嘛?”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两个人都没想到这会发生。
她突然奋力挣扎,大喊:“放手!你给我放手!好痛啊!”
很痛吗?
皇帝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轻易地镇压了她的挣扎,把她整个人拉向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碰到她,见到她十三年,他第一次摸到她的手腕,骨架纤细,肌肤细腻;他也第一次抱住她,身躯确实就像看起来那样柔软。
她挣扎地太厉害了,他只好打晕她。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侍卫走出来,恭敬地询问:“陛下,这个女子?”
“你能看得到?”皇帝反问道。
侍卫们有些纠结,不知道那个若隐若现还有点半透明的女子身影是个什么情况。
但皇帝已经从他们的表情看出了他们的想法。
他觉得有点生气,像自己的珍宝被人窥视;他又觉得有点失落,像突然发现他藏得好好的,视若珍宝的,以为只有自己有的东西似乎不止他一个人有。
得到她的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好啊。皇帝突然想。
他摸了摸沉睡着的她的长发,最终还是抱起了她,往内宫走去。
*
母亲发现茵茵今天又睡懒觉了,于是走到她的房间门口叫她,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母亲有点担心。于是进去了她的房间,发现她穿得整整齐齐,还化了淡妆,睡在床上。
母亲的不安感更明显了。
“茵茵?”
“茵茵起床了?”
……
“茵茵你别吓我啊……”
“孩子他爸!你快来!茵茵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