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我总是在想如果将来由我掌控世界,疯狂的世界,没有救赎的劫难,断线的命运。
我要用我的方式。
1
我曾经在最高的地方俯瞰整个帝国,茫茫无垠的雪覆盖了连绵的屋顶,没有阳光没有昼夜消逝,苍白的大地,没有尽头的寒冷,夏天不知何时归来。
很小的父亲捧着我,大笑着叫我的名字,他说,浩,总有一天这些都是你的,我最爱的儿子。我看到面前那么那么多的面孔,那么那么多种表情。父亲铁钳一样的大手让我疼痛,但我知道那是荣耀,是我所有兄弟姐妹都没有的荣耀。
我的母亲是父亲最爱的妃子,比他所有的女人加起来还要爱。据说他们相遇在短暂的夏季里,那时火红的凤凰花烧遍所有的绿荫,父亲把所有的绚烂阳光都送给了我的母亲。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我不相信那些所谓最好的画工描绘的华丽线条,我觉得画中的绝美女子与我无关,我需要的仅仅是一些抚摸和拥抱而已,这些画像不能给我。
母亲的早逝让我获得了更多的宠爱,我八岁的时候就蜷缩在父亲的毛皮斗篷里,坐在他的马背上去参加只有这个帝国最优秀的人才可以参加的狩猎。巨大的怪兽在我面前倒下去,父亲高高举起剑来,暗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填满我的视野,所有的乌鸦惊叫着飞起,掀起一片黑色的云。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吼声,来自那些赤膊男人们滚动的喉结。
十二岁的生日父亲在皇城里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亲自把他的佩剑赐给了我,那把叫做噬的剑,那把剑陪他一同建立这个帝国,明亮的剑脊上有挥散不去的血腥。是我所有兄弟姐妹都不曾得到的恩宠,他说,你是我最爱的儿子,最高贵的王子,你将拥有我所有的一切。
2
而我却成长为让父亲失望的温和文静的男子,当我的兄弟们穿着明亮的铠甲在角斗场里撕斗的时候,我却站在窗口,久久久久看着永远残缺的苍穹,唱着鸟儿带来的零碎的诗人们破碎的诗句。
桢是我的侍女,她有海藻一样黑色的长发和明亮的黑色眼睛,洁白的牙齿和谦和的笑容。然而我是那么依赖却厌恶着桢,因为只有她知道真实的我,并不是那个在父亲兄长面前笑得云淡风轻的王子。
我时常是愤怒而无助的,没有来由的愤怒和没有来由的无助,但我只能表现得淡泊豁达若无其事,我必须微笑,穿行在盛开着四季不谢妖娆花朵的花园里,向父亲那些浓妆艳抹的后妃们表示崇敬,向我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们表示谦恭,向所有臣子侍从们表示和善。
我知道如果不这样我迟早有一天会莫名其妙的死去,我必须让所有人知道我是无害的,对皇位,对一切。从我第一次收到混有致命毒药的酒,还有布满各种机关的盔甲开始,我就知道。
除了桢没有人知道我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什么。有很多时候我夜里不出声地哭泣,窗外有很凉很凉的月光流过我的脚趾。桢蹲下来给我拭泪,用她柔软的手指。我歇斯底里的吼叫把所有可触及的物品砸得粉碎,用最恶毒的字眼让桢滚开,她低着头收拾一切,手指有时会被碎片划破,然后又会走到我身边,轻轻地说王子,王子,我会陪在你身边。
其实我不希望你走,我只是不希望有人看到我这个样子,你不知道每当你用手臂环住我的肩时,我明明在挣脱却每秒都在享受你给的温暖。
桢知道我所有的秘密,但不包括我最爱的人,是我的姐姐。
3
玥是我的姐姐,我父亲王后的女儿。她住的地方,开满了粉红和纯白的玫瑰花,她在花海的那端静静地唱歌,曲调支离音符断裂,转瞬之间就荒芜了年华。
我们原来都已经长大。
在小时候玥总是揉着我的有头发说,浩,我们每年夏天都在一起看云好不好。然后那些约定就变成了我这么多年里唯一的梦境,一年又一年的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时光,我遗忘了许多事,却记得玥那时的笑容。
帝国有短暂的夏季和漫长的冬天,在夏季里军队都会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扩张帝国的领土,烽火从边界的战壕里一直烧到天边,很多个夏天头顶盘踞着浓浓的烟雾,看不见洁净的云海。
玥的母亲是张扬跋扈的王后,她看我的眼神里总有化不开的仇恨,她恨我母亲,也恨我。她穿着雪白的皮衣经过我的面前,用尖利鲜艳的指甲捏我的脸,说这张脸长得还真像那个妖精,怪不得你父王那么疼你。
我保持着温和的表情,她意兴阑珊的离去。玥跑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说,浩,对不起,对不起。我转过头给她一个苍白的微笑,姐,我很好。
姐,我一直这样称呼她,用在流年里停滞了很久的天真的语气和姿势。很多时候我提醒自己玥是我的姐姐,我是玥的弟弟,这样温暖残酷血肉不离的关系。
我希望有一天和你一起看夏日开阔的天,自由的浮云,深浅的轨迹。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走过那片炫目的花海触摸你的指尖,叫你玥而不是姐。我希望有一天你的长发的光泽会变成我的晨曦与晚霞,斑斓我苍白的世界。
我希望那一天是永恒。
4
盼来了夏天,所有的光茂盛的生长,在第一个黎明终于划破了黯淡的天空,瞬间的绿,淹没了一切的枯萎。
父亲在这个夏天要带兵亲征,对方西南部新崛起的部族,首领剽悍而深谋远虑,踏着被火焰席卷的龟裂土地汹汹而来。很多年长的王子们站在宫墙地尽头忧虑的说他们可以听到旌旗猎猎的声响和战鼓的低鸣,还有鸟兽们凄凉的求救。
然而我什么也听不到,我耳际盘旋的,是民间女子们为迎接夏天而传唱的断断续续的歌谣。
父亲临行之前召见我,在深深的内宫,我走过一排一排厚重的帷幕,看到父亲的双鬓居然如同初冬的薄雪覆盖一般,花白。他扶摸我的头,说,浩,你知道我有多么想把王位给你,但是你为什么偏偏不像我。
我低了头,光滑的地板如同湖面般光亮,我觉得自己随时可能跌下去然后窒息。
但你为什么又那么像她?父亲叹息,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父亲在叹息,然后他说,你还记得噬吗,如果我同帝国所有的英烈一起长眠不归的话,那把剑将为你们指明道路。
我退出去,帷幕一层一层阖上,仿佛截断了情感和时间。
我回到自己的宫里找到那把剑,我本以为已经锈迹斑斑的噬,居然还可以在月光下发出如此凛冽的寒光和悲戚的鸣响。我接过桢递过来的绸缎擦拭,细腻的绸缎轻轻触到剑锋便分开完美的缺口,我看到自己的眼睛在噬的身上找不到焦距。
父亲出征的时候整个皇城回荡着雄壮嘹亮号声,玥的歌声戛然而止,我坐在她对面的藤椅上被参差的树荫埋没,天空晴朗竟没有一丝云。
5
记忆中的夏天第一次显得如此漫长,每天有苍鹰悲壮地哀号着,带来最新牺牲战士们的名单,皇城外的百姓哭声纠缠着飘进宫内,每个人的脸上笼罩着悲伤的纱。玥变得沉默很少唱歌,她经常望着殷红的天边,那里有升起的阵亡的灵魂,她说,浩,我害怕,我很害怕。
我很想走过去抱住她,但是我只是站在她身边轻轻地说,姐,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窗外的玫瑰花已经凋落了许多,陈旧的颜色叠成腐败的伤。
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的奔赴前线。夜晚我在宫殿的中心看到坠落的星斗,被割断的命途。风烟越来越浓重,直到皇城上空挤满了灰霾。我决定去前线,桢给我穿上铠甲,她的触摸很温柔,她的指甲滑过我的肩头说,你是那么英俊,我的王子。我轻轻吻上她的额头,桢,你知道我不是有意那么对你的,对不起。
在没有破晓的黎明我去见玥,她睡着的样子很安静,睫毛上跳动着晶莹的光,鸟儿雪白的羽毛落下来让我想起那么多个漫长的冬季里她躺在雪地里,面孔在闪烁。我极有可能就这样死在战场上,尸骨暴露在暴虐的阳光下,变为最卑微的尘土,没有埋葬,没有送别。
最后的回眸里皇城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巨大的旗帜上皇族的图腾变得扭曲,穿过屋顶的风呼啸着扬起属于那个家族那个帝国不可一世的孤独与骄傲。我站立在墙壁巨大的阴影下,策马南去。
6
然而我的终点不是战场,我不知道这是侥幸或者不幸,父亲阵亡,我作为他生前最后一个召见的王子,因为王位的继承被召回皇城。最高的城楼上悬起了白色的旗,上面写满了无声的黑色的祭。
我在那个盛大庄严的葬礼上看到了父亲,他躺在巨大的棺椁里,身着铠甲手里紧握着长剑,长长的队伍在我面前走过去,白衣素装的伶人们唱着凄厉哀婉的旋律,天边翻滚着浓厚的硝烟,没有阳光和云朵。玥的母亲王后在哭,玥在哭,很多兄弟姐妹都在哭,我感到眼睛发涩,扬起头终于没有泪水流下来。
我在那个夜晚梦见了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在父亲怀里,他拿着母亲的画像一边看一边沉默,我用手去摸他的眼角,他说傻孩子父王怎么会哭,父王是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神明都强大的,然后他亲吻我,胡茬滑过皮肤的刺痛很脆弱,用他霸道的方式爱抚我。我醒来,不记得那是哪一年的记忆了,却在此刻真实无比。
桢走到我的床前问我,王子,你难过吗,你可以哭出来的。我粗暴地推开她的手臂,吼着滚开,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然后我却发现眼泪止也止不住。星光在她脸上绽放出很多很多浅浅的明亮花朵,我把头埋在她胸前,我说,桢,你知道我多想和他说一句我爱他,我能成为他的儿子有多荣幸。
桢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王子,如果你坚强得太累了,你知道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倔强地伪装。
第二天国师用我们所不知道的高深法术还原了那天我和父亲在内宫的谈话,当是在场的妃嫔和她们的儿子们脸色很难看,甚至比父亲去世那是还沉重,我感到那些苍老的音节钻进我的周身血管里,我看到父亲干裂的嘴唇,仿佛深褐色的伤痕。
7
我路过玥的窗前时发现那些玫瑰居然全部只剩下桀骜的刺,指向惨白的天空。我听不见玥的歌声,看不见那些羽毛洁白的鸟儿。我只看到一个鬼魅的人影,身上穿的是那个西南部族特有的兽皮,从玥的同胞大哥,也是帝国皇族的嫡长子瑜的宫殿后门走出来。
远处纠结的藤蔓缠住了我的视线和思维,风在周身划着杂乱的轨迹,那瞬间我无法思考,只想回到自己的床上,沉沉睡去。
回去之后我第一眼就看到瑜坐在我的椅子上,晦暗的光线落在他精细的绸袍上,一针一线如此明晰,他身上有父亲一样的霸气,还有丝毫不想隐藏的野心和邪念,他笑得肆意不可一世,他说,浩,你把噬交给我,我们还是好兄弟。
我觉得我当时笑得太过轻蔑所以激怒了他,我说,不行。他抽出他闪亮的佩剑指向我的胸口,凛冽的寒意从他的眼睛顺着剑坚硬的身体流进我的经脉,我还是笑着说,不行。
浩,你知道王位一定是我的,我是嫡长子,我在那么多战役里流血攻下了那么多城池,不要以为你因为你母亲就可以夺走我的一切。瑜的剑尖爬上了我的喉咙,手在颤抖。
我并没有希望通过我的母亲得到什么,只是有人希望通过私通敌国得到什么吧。我说完便看到瑜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丑陋的青筋在他的颈部萌芽,但只是一刹那,他的眼里突然喷出了狂喜。
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了,瑜脸上病态的笑意像初夏的野草一样疯狂的生长,他放下手里的剑,目光落在我的身后,语气欣喜若狂,桢,快,把剑交给我!
我转过身看到桢抱着噬,站在离我不到三尺的地方,安静而恬美的笑着,长发从她的背后一直流淌到腰间,有几丝凌乱的飞舞在我的视线里,我感到瞳孔深处牵动心脏的痛楚。
你是瑜的人吗?你是瑜的人吗?我承认我在那一刻手足无措,我认为可以一直在我身后一回头就可以看到的桢,却用最残忍的方式给了我最致命的伤口。
不,王子,我是王后的人,从小被派到你身边来监视你。桢依然是那样的温柔,眼睛像清澈的湖水一样平静没有波澜,我们脚下那么坚固的花岗岩仿佛碎裂,她遥远的似乎站在世界的尽头,对我微笑,对我伸出温柔的手指。
我突然感到绝望如同最深冬季里的雪暴一样席卷了我的整个身体,我站在漫天风雪的中央,伸出手却触不到这个世界。
8
你眼睛里的风雪冻结了我所有的回忆,一句话就摧毁了我摇摇欲坠的世界。截断了所有的光。
桢慢慢向瑜走过去,淡绿的裙摆拖出大片不整齐的影子,瑜的笑声在空荡的宫殿里发出单薄的回声。桢走过我的身边,没有看我一眼,甚至脚步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然而她突然在瑜面前停住了,倒拿着剑,把剑柄塞进了瑜的掌心,一根一根按下瑜的手指,仿佛那是一场给失败者观赏的羞辱,一切就像一场华丽的表演。桢微笑着去掉了剑鞘,瞬间爆发的无数光芒包围了身体,没有人看清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噬的剑尖从她背后伸出来,鲜血的红色冲击了我的世界,她倒下去,噬在她的身体里抽离,轻盈地像是一片羽毛,一片树叶或是一片雪花,奔腾的血浸透她淡绿的衣衫,那样绚烂的色彩,如同最艳丽的夏花盛开时的宏大美丽。我跑过去接住她下坠的身体,却抓不住她散逸的魂魄。
王子,桢还是不能背叛你,我不怕死,只是我死了以后,你还可以对谁讲你的脆弱呢?桢的面孔愈发透明的苍白,声音如同来自遥远的云端,她瘦弱身体在我怀里微微颤抖着,我感到自己的托着她身体的手指间粘稠的液体汩汩涌出来,温热而甜腥,肆意的漫过那些她捧着我的脸为我拭泪的夜晚,我无能为力。
我轻轻吻着她的睫毛,桢,你坚持住,坚持住。我又开始流泪,在桢的面前我总是那么轻易地流泪,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王子,你在为桢哭泣么,那么,桢就可以幸福了。
一直认为死亡是盛大的仪式,但桢就那么睡在我的怀里,没有追悼,没有话别,没有飞过天边的乌鸦连绵的哀鸣,没有白色的梵唱和黑色的火焰。
终于有侍卫冲进来,瑜握着噬,桢还带着体温的血液顺着剑一滴一滴砸下来,我站起来对侍卫说,瑜王子勾结敌国被我拆穿,他恼羞成怒杀了我的侍女。
9
那场战争在夏天结束之前终于以双方的和解而画上了苍凉的句点。一夜之间那些新坟上,已经落满了霜,我站在宫墙上看满目疮痍的大地,耳边是民间女子们思念亡夫的唱词。逃离寒冬的飞鸟不知去向。
瑜被永久的囚禁起来,偶尔他没有血色的面孔会出现在窗口不带任何表情。我有时会看到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高高的阁楼上望着天空,雪片落在头上似乎白了青丝,这让我很难过。
我把噬交了出去,最终登上王位的所有人都认可的镶王子,他既有父亲的坚决果断又继承了他母亲的敦厚纯良,虽然缺少了瑜的野心和狠辣,但是在国泰民安的日子里,他会是一个好的君主。在登基那天镶问我有没有什么心愿,那种语气似乎在给我补偿。我摇头说镶,我从没有想要过王位,请你做一个好的君王。
我把桢葬在我的花园里,只有一块青色的石碑,没有其他的修饰,它像桢一样安静地站立。我不知道桢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歌,喜欢什么颜色和食物,也不知道桢还有什么亲人,我发现我自私到只记得桢的手指,上面有巨大的温柔。
新派来的侍女叫漓,怯懦而少语,就算我经常把她错唤成桢,她还是会恭敬地为我斟茶,服侍我睡下。我站在桢的墓前发呆的时候,如果下雪了,漓悄悄地走过来给我披上斗篷,如果天黑了,漓就为我点上一盏灯,橙黄色温暖的光亮。
玥在战争后第二年的夏天出嫁,嫁给一个遥远属国的君主。我对她的称呼从原来那个暧昧的姐变成了玥王姐,她窗外的玫瑰一年比一年开得茂盛,只是我再也看不出那些娇艳的风情。她出嫁的那天皇城里的烟火是我所见过最灿烂的,有许多我说不明的色彩,在我的面前盛开又簌簌落下去,我看着那些壮丽的形状居然那么想流泪。
玥走到我面前说,浩,你知不知道你一直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不曾对我说一句心里话呢?我终究走不进你的世界,但我要你知道如果难过你可以说出来,对任何一个爱你的人,你要幸福。
我那天对着漫天烟火泣不成声。
10
很久之后所有都成为故事里的说辞,漫长的冬季和转瞬即逝的夏天,世界尽头的古老帝国,烙着我们图腾的每一寸土地,手牵着手一同奔向时光的洪荒。
我终生未娶,多年来漓一直如初见是那样的少语,为我加衣为我掌灯,桢的墓上长出了很多我不认得的斑斓的植物,它们的种子在每年夏季的第一个黎明飞进高高的宫墙。
帝国后来又发动过几次浩大的战争,有几个夏天我看不到云,在浑浊的硝烟里我依稀记起童年那个模糊的约定,原来愿望与年华在记忆里背道而驰,白色的鸟儿扇动翅膀落下羽毛,在午后总是很容易睡去。
再一次见到那把叫做噬的剑我已经两鬓花白,王把它赏赐给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噬依然闪烁着记忆里那种耀眼的光芒。另一个将军提出要用他的战利品一个部族首领的佩剑来和噬比试比试,两把剑碰撞的瞬间我感到来自战场里呼啸的风,电光石火间又听到了那些民间女子断断续续的歌声。
在强烈的撞击中噬的剑身骤然与剑柄脱离,一张纸条不知带着哪一年的灰尘幽幽地飘落,父亲苍劲的字体,墨色未退,分明的写着:传位与长子瑜,要善待十三子浩。
我拖着老迈的身体赶到瑜被幽禁的阁楼下,不断流汗不断喘息,仰起头看瑜的窗口,雪花飘进眼睛里,我突然记起瑜已经去世了很多年。
我站在最高的地方俯瞰整个帝国,天寒地冻,视线里模糊的年华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下一个夏天,再下一个夏天,再下一个下一个夏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