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鬼瞎瞎我们走！》鱼没有笑

5、四

　　她一时像看痴了迷。
　　宋青河难得见这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这么安静，不禁朝她那边侧了侧头，止珠身子蓦地向后一缩，红起了脸。
　　“你这个小丫头又在瞎琢磨什么？”
　　止珠咬了咬嘴唇，笑嘻嘻道：“我，我只是很好奇，你若得了眼睛会是什么样子。”
　　宋青河抬手摸了摸眼前的黑布条，笑道：“不是同你讲了么，小爷我马上就快有眼睛了，还是一双很配我的眼睛，栀黄色的。不久你就可以见到了，现在就先想象着吧。”
　　止珠深深叹了口气：“栀黄色的眼睛？我只见过我们猫族有过，哪有人长着一双栀黄色的眼睛……再者说，你不是要攒够五千条魂魄才能去和那什么什么姬去换嘛，这都攒了一百年了，还得攒到哪个猴年马月去？”
　　宋青河顿觉心口被扎了一箭，很委屈，很忧愁。
　　他捂着胸口道：“你以为鬼杀人，就这么容易啊……”
　　宋青河杀人通常是在白天，因为晚上行人甚少，这便有了许多问题。白天日光强盛，若不撑伞遮阳，半个时辰不到就化成了灰，行事忒不方便。然而在白天，鬼是碰不到凡人肉身的，更别说杀人取心。
　　某次，他误打误撞，竟发现他可以随意附身在女子身上，或者说只能是女子身上。虽不知什么因由，但他很受用。附身美色，再换上一副倾国倾城的画皮，便可以借助附身的手杀人，可难就难在他本身是男子，练就女子姿态实在太不容易，初用这招时，不知闹了多少笑话。
　　想起这些，宋青河就无限欷歔。
　　他对止珠说他累了，便往草垫上侧身一卧。止珠变回白猫，跳上一旁的长桌上将蜡烛吹灭，黑夜里，晕白的月光从窗户上洒了进来。
　　止珠想起什么，捻了捻胡须道：“青河哥哥，我今日同那些小妖小怪厮混，他们嘱咐我，最近要避避风头，少出门去。他们说，先前的知泉境境主魏知泉逃到凡间来了，天君勃然大怒，特特派下好多大神大仙下来寻拿，领头的好像是个神君，我记不大清了，总之这事来得风火，可能会连累我们这些妖辈鬼类，说不定顺道就把我们给收了。”
　　宋青河摇摇头笑道：“放心好了，他们才没这个闲心管咱们，就那个魏知泉就够他们忙活了。”
　　止珠道：“话说那个魏知泉是个什么来头？”
　　青河道：“我了解的也不多，总之不是个善茬，听说四百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多是他引起的。”
　　四百年前，天界是有场不小的战役。
　　宋青河在地府时，常听那些无聊的鬼怪们拿这件事情闲磕牙。说是四百年前被囚禁在天庭的万古妖兽蚀日冲破封印闯了出来，把天庭搅了个天翻地覆，蚀日之战打得相当艰难，连天界的战神都给请了出来，打了不知几个日夜，刚把这妖兽收服，谁知那知泉境的境主又伙同魔界趁势谋反，攻上天庭又来了场灭天之战。
　　说起这个魏知泉和他的知泉境来，又不得不扯上他和天界的另一些恩怨。知泉境里住的都是神鸟一族，在几十万年前和天族不知起了什么纠葛，被天族全部砍掉一只脚，驱赶至极荒极芜之地，而这极荒极芜之地漂浮于北极绝生海之上，自天地开创之初便存在，这样一块仙地却极为荒芜，寸草不生，于是仙地便成了死地。天族将他们赶到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明摆着是要将他们逼上绝路。
　　但天族却小瞧了这神鸟族首领魏知泉，纵使到了这样一个落魄的地步，却仍旧绝地求生，不知吃了多少苦，竟硬生生带领着族人在极荒极芜之地生存了下来，并且还将这块死地养活，养成了如今的知泉境。
　　后来又过了几十万年，天族几代天君更迭，其中某一任新即位的天君心胸甚为慈蔼，竟随便找了个由头恢复了知泉境一族的仙籍，并正式召任魏知泉为知泉境的境主。
　　但这个魏知泉听说雷厉风行，对几十万年受到的断腿驱逐之辱仍耿耿于怀，是以终究借此大乱，欲一举灭了天族。
　　听闻，那场战争斗得甚是激烈。
　　然而邪不压正，最终如何也一目了然。参战的魔族几近全灭，知泉境太子魏清川为求族人一条生路以死谢罪，而罪魁祸首魏知泉却趁乱逃逸，不知去向。
　　如今，怎么还逃到凡间来了？
　　几天后，宋青河又附身在一个女子身上，走进一家茶馆里，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下，要了一壶小茶喝着。
　　适逢秋凉，天空飘了几点雨星。
　　茶馆对面是百页城最大的青楼翠双楼，如今这糟天气还有不少生意上门。宋青河一边嚼花生米一边竖着耳朵听对面的动静，准备等雨小一点的时辰也给自己揽几个“生意”。
　　茶馆里清闲，三五人一堆凑在一块嚼舌头，喝茶的说：“哎哎大伙儿，你们听说了没有，城北张员外家最近死了人了！”
　　众人惊，嗑瓜子的小声道：“这事儿谁不知道，满城风雨啦都。”他捻起粒瓜子咬在嘴里，“死的是张员外家的独苗儿，好吃懒做不学无术，整日里花天酒地，也活该他遭人暗算。”
　　抹桌子的小二跑上前堵嗑瓜子的嘴：“可别这样说，小心被人听了去！”
　　嗑瓜子的打掉小二的手：“呸呸，你个臭小二，拿那脏抹布捂我的嘴啊！”
　　小二嘿嘿一笑，煞有介事道：“不过这小公子确实死得惨，他家下人来这里喝茶时我偷听到，这人死状凄惨，胸口被豁了个口子，心脏都让人掏走了。”他有模有样地以手作刀，在胸口处比划。
　　众人吓得满嘴啧啧不停。
　　喝茶的续道：“还有呢，彼时正是他小儿郎从外游玩回来，纵马的车夫到了家门口见他公子怎么叫唤也没动静，掀了帘子才发现人死了，吓得尿了一裤子。人家家主质问这车夫，可这车夫一问三不知，非说上车前公子还好好的，一路上也没停歇，更别说搭上什么人。”
　　众人好奇：“那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碰上妖怪了？”
　　“也或许是碰上鬼了也说不定。”
　　众人正纳闷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女声从门边响起，纷纷朝那里抬头，只见那里正坐了一位绝色的女子，翘着二郎腿冲他们笑。
　　宋青河循着谈话声望去，现下无聊，便笑嘻嘻插嘴道：“也许是碰上了一只聪明绝顶的厉鬼。”
　　众人看得可痴了，附和着说正是正是，说得宋青河很是受用，听得十分心满意足。
　　他玩笑够了，满意地扣了扣桌子，将铜钱搁在桌面。雨声甚弱，想必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