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临天下》大秦巫女

52、钧台

　　史载“夏启有钧台之享”。启袭位，在钧台大宴各路诸侯和部落首领，震慑民心，废除禅让改由世袭。
　　马家钧台并非地理意义上的钧台，却与这个出产国宝钧瓷的地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马小玲第一次跟随姑婆回马氏一族的封地时，曾远远地望见过这夏台古迹。虽然年幼，但实力已经达到聚灵高阶的马小玲还是立刻感受到了其中庞大的灵识。是的，年仅九岁的马小玲已经快要突破聚灵高阶了，但是十几年后的马小玲实力却堪堪进入聚灵中阶，这不能不让人觉得奇怪。
　　年幼的小玲当时已经是马家杰出的天师，她在灵术上的天赋与她的前世如出一辙。或者说马灵儿的庞大力量穿过千年的时光在马小玲的血液中觉醒了。马小玲一同继承的还有那时隔千年仍然清晰的无端的爱恨，对马小玲来说她无法理解那繁复不清记忆中的感情纠葛。对一个孩子而言，成人的世界太过无稽，而与前世情仇的接触却强迫她过早的成熟了。午夜梦回间莫名的痛苦，常常让她陷入精神错乱当中。
　　这也是马丹娜带马小玲回钧台的原因。封印马小玲的记忆，封印来自于马灵儿的庞大的能量，这些都不应该是现在的马小玲应该背负的。
　　马丹娜无疑是疼爱自己的侄孙女，虽然封印马小玲意味着她将失去在灵术上无与伦比的天赋，意味着放弃马家最有可能收复将臣的人，意味着马灵儿这一支的后代还将背负着无泪诅咒，但是她真的不忍心，不忍心看见小玲总是像个浑身伤透的幽灵一般问着她况中棠是谁她在哪里。她宁愿马小玲是一个平庸的马家后人，尽管日后她只能笨拙地学习着那复杂的法咒，花费其他天才十倍二十倍的时间来聚集灵力。
　　马丹娜只希望当封印完成后，她能看见一个笑的天真无邪像个九岁小孩的马小玲，而不是一个冷冰冰总是仇恨地注视世间的马灵儿。
　　“小玲，我们进去。”马丹娜牵着小玲的手，朝一所大宅走去。她知道马小玲一定被钧台吸引了，当她第一次感受钧台强大的精神力时她也同样被其中似乎包含了万物轮回道理的深邃力量吸引。
　　这是一座破旧的老屋，如同每一间历经了风雨飘摇的老宅，可以想象它过往的辉煌其中随着时间逐渐退色的悲欢离合。前院中盘踞着巨大的槐树，虬枝错节，褐色的树皮如同苍老的皱纹。马小玲几乎可以看见那枝繁叶茂的阴影间的树精和飘荡在槐树周围的魂灵，只有马家才可以把容易找来鬼怪的槐树变成束缚魂灵的法器。
　　两人走进后院，期间马丹娜朝坐在门槛上的老者无声地打了个招呼。马小玲看见了，那老者抽的水烟里有着魂魄的香味，那是个死者，靠吸食魂魄活在阳间的死者。看来马家并不是一个所谓善良正义的家族。它替天行道，同时以自己为道。
　　后院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口枯井。
　　马丹娜拉着马小玲站在井边，马小玲望了望深幽的井口，她似乎看见了其中的波光。
　　“那是烛龙的眼睛。”马丹娜说，却让马小玲吃了一惊。
　　马小玲听说过烛龙，喃喃道：“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在马家的典籍中有记载，烛龙单目，正面通阳，背面连阴。烛龙的眼睛连着人间和地府，这只巨大的上古凶兽居然被禁锢在马家的一口井中。
　　“我们进去吧。”马丹娜比了几个手势，嘴里默念了几句，然后拉着马小玲跳入了井中。马小玲一只手抓紧姑婆，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嘴。两边是漆黑的井壁，鼻间是阴暗潮湿的味道，然后烛龙之目近在眼前。黑暗里，马小玲恍惚中想起不久前马丹娜解决的一起典妻厉鬼的案子，这么黑这么绝望的深井中人怎么可能不变成鬼。
　　穿过了，像是投入了一个平静的深潭。两人安然无恙地落地，马小玲轻飘飘地脚尖点地，抬头望了望，暗红色的天空中悬挂着一轮明月。
　　已经是晚上了吗？但明明只是一瞬间。
　　“小玲，这儿，是钧台，马家的钧台。”马丹娜着迷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幽香。
　　接下来的时间，马小玲没有和马丹娜在一起，她觐见长老去了，而马小玲显然没有这个必要跟随，所以她和那些同龄的孩子呆在一起。这是马小玲第一次感觉到轻松自在，而不需要隐藏自己天师的身份。周围全是杰出的通灵者，天巫殿的马天云，地巫殿的马骁，灵巫殿的马洛，幽巫殿的马誓月，黎巫殿的马小果，令巫殿的马天雨，幻巫殿的马擎风，力巫殿的马大石，化巫殿的马尔福，九大巫的继承人都到齐了。马小玲很想知道自己属于哪一派，她却不好开口问这些玩伴，连自己的出身都不知道，那样岂不是被人看扁了！
　　“小玲，你这次要在钧台呆多久啊？”最年长的马天云问道，旁边的马天雨立刻插嘴道：“哥哥喜欢上小玲姐姐了吗？我要告诉南宫哥哥听，除非你把曾爷爷给你的紫心玉送我。”
　　马天云恶狠狠地瞪妹妹一眼，威胁道：“如果你敢在霖面前乱嚼舌根，我就告诉太曾爷爷你是把他的玉泉酿全部换成了水。”
　　“坏哥哥。”马天雨嘀咕道，却被马大石拉着安慰，从他那里骗来一块破天石这才喜笑颜开。
　　“我也不清楚，大概等姑婆把事情办完了我就会走了吧。”马小玲回答。
　　“那这几天我们轮流带你去玩好了。大家听着，哪天谁没有功课，就由谁来陪着小玲。”马天云发话了。
　　在这帮马家的小祖宗的带领下，马小玲可算是见识到了钧台的强大和这帮小伙伴的无法无天。几乎每天都在恶作剧和欢笑中度过，除了晚上被姑婆碎碎念以及大家一起被罚跪祖宗牌位。
　　虽然去了许多在马家来说算是隐秘但对十人闹事团基本上不设防的地方，马小玲还是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派。和大家混熟以后，她把自己的疑问和盘托出。好奇心旺盛的马家下一代们自是义不容辞，要么回家查阅典籍，要么就是拐弯抹角地询问长辈，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马小玲开始频繁地出入祭巫大殿，在散发着缭乱香味的房间里打坐，心怀恐惧地喝下青铜杯盏中的液体。她感觉到自己在日渐虚弱，但同时却不再被噩梦困扰。同伴们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马小玲却只是摆摆手说不碍事。直到有一天她对马灵儿的所知仅限于马家族谱上的一位前辈，她知道自己将要走出前世的阴影了。
　　马丹娜悄悄告诉她，当她走出马家钧台之时她所有的记忆都将会一同封印，包括在钧台的一切。于是，马小玲更加珍惜与伙伴们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