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物》机智如吾

8、第 8 章

　　三人从校长室出来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多。

　　“要是能抓到那个犯人就好了。”

　　赵米娜叹着气，一脸忧愁：“就算不能处罚所有人，至少拿他杀鸡儆猴一下，不像现在……只能由我们来背这个黑锅。”

　　既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桑朽也不想再去管细节，只含糊应道：“别想啦，他们出电梯时都混在一起了，你怎么知道是哪个人？”

　　“我可能可以找到的。”

　　赵米娜努力回忆着：“那个人朝我冲来的时候，我有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道，很淡很淡，应该是某种木质调香水的尾调还没挥发干净，我只能确定里头有雪松……”

　　“知道也没什么用吧？他换个香水不就好了？”

　　桑朽扭头看了眼顾寂，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冲赵米娜笑道：“瞧瞧，我们这些只会雕虫小技的笨蛋，在人家高岭之花眼里，压根就是带不起来的大肥鹅。”

　　赵米娜闻言急摇手：“别别别，你归你，我可不肥！”

　　桑朽：“……”

　　刚才在校长室里，顾寂非但明确拒绝了校长的提议，还在说明理由时，爆出一句“他们太蠢了，我带不动”。

　　桑朽一脸悲痛：“你刚听到没！他说我们蠢！”

　　赵米娜也悲痛：“他竟然说我们蠢！”

　　两个幼稚鬼一唱一和，在旁边互相拍肩以示安慰，就差当场拿个二胡来伴奏了。

　　顾寂静静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开口道：

　　“整整两天都没查出来，如果不是蠢，那就是因为压根没想去查吧？”

　　他将视线独独固定在桑朽脸上，忽的轻笑了一声。

　　“明明就要被退学了，可两天时间里，你没有去调取监控录像，没有去实际踩点，潦潦草草抓了几个人随便问问，甚至连简单推断都没做过，倘若是她也就算了，毕竟她确实常有人找，可你呢？眼前应该没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吧？”

　　简简单单三两句提问，就令对面两人霎时安静了下来。

　　“我听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你是个路子很野的人，处理事情基本不用常规手段，所以其实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指望过靠调查查出真相吧？假设今天还是毫无结果，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你会怎么做呢？让我来猜猜……”

　　他走近两步，垂下眸子，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或许，是想办法制造伪证，好把责任推给某个倒霉鬼吧？”

　　桑朽好歹也有1米82，平时很少有人能从上方看他，此刻突然被气场压制，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放弃挣扎，当场坦诚道：

　　“好嘛，我承认我是做了伪证想把责任推给你，可那又怎么了？从我的角度来看，你很有可能和犯人一伙啊，而且凭什么你就能当场被放走，我们却得背锅？这不公平！”

　　赵米娜还有些迷茫：“怎么回事？你居然放着调查不管，却忙着做伪证吗？”

　　“我、我这也是合理怀疑啊！”

　　桑朽很委屈：“而且我又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只要能成功，你也可以一并甩锅给他的！”

　　“你看，连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某个倒霉鬼轻声叹息：“谁能带得动你们？”

　　“不带就不带嘛，我可忙着呢，谁有空搞这种毫无利益的事情？”

　　桑朽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还得赚钱糊口的，又不跟你们一样闲着蛋疼。”

　　“嚯？！”赵米娜生气叉腰：“我也很忙的好嘛？我马上得拍新剧的！”

　　顾寂冷冷附和：“我也没空。”

　　桑朽摊手：“那既然如此，咱们……就散啦？”

　　“散呗。”

　　“散吧。”

　　顾寂率先转身离开，赵米娜也跟着走了两步，却突然想起公司的吩咐，便又回头拦住桑朽。

　　“对了小学弟，你有没有意向找份长期兼职呀？五险一金，工资三倍！如何如何~”

　　*

　　顾寂走过两条长廊，刚离开办公区，便接到了外公打来的电话。

　　“邮件我已经看过了。”

　　面对这个外孙，外公向来不用绕什么弯子，总是直来直去。

　　“你那父亲确实不像话，多年前为了攀附个富婆，就能对你们母子不管不顾，如今看你长大了，却又忍不住要来接触你，当真可笑。”

　　“那依您来看，我该怎么处理？”

　　“你今天回来一趟吧。”

　　外公叱咤商海那么多年，做事向来快准狠：“既然你父亲那么希望你出现在大众面前，那就如他所愿，但是……你不会以顾傀儿子的名义出现，而是以我们集团股东的名义。”

　　顾寂脸色猛然一暗。

　　“你也知道，我活了一辈子，膝下就只有你母亲这一个孩子，就只有你这一个孙子，倘若你如今在写作方面成绩斐然，又实在不愿意继承家里这些，那我也没什么好强迫你的，可事实上，你很失败，不是吗？”

　　“假如你当真有那样成功，能被世人所认可，那你父亲根本威胁不到你，但事实并非如此，你如今甚至不得不来找我，甚至不得不对我的决定说个不字。”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赵米娜与桑朽飞快跑过他身旁，楼道里回荡着的，是他们一如既往的嬉笑打闹：

　　“先说好，晚到的人请饮料！”

　　“那也得看你能不能跑赢我啊，略略略~”

　　轻快明朗得，像是拂开了他眼前的灰尘，另整个世界都蓦然鲜艳了几分。

　　而电话里，外公的声音严肃万分。

　　“有件事也许你不知道。”

　　“我当初会同意你去桐西，是因为你外婆力保，说你和她一样，从小就很有写推理小说的天赋，桐西四年，就当做是给你的休息时间，可不论成功与否，毕业之后，你都得转读商科。”

　　“而今天给你的这些股票，就算作是这笔交易的定金吧。剩下三年半时间，你都可以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事后，你必须把你的未来抵押给我，抵押给我们家族。”

　　“比起你父亲，我的条件，应该没有那么讨厌吧？”

　　*

　　“没、没想到……你居然能跑、那么快……”

　　饮料店里，桑朽气喘吁吁地瘫在座位上，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得意洋洋的赵米娜。

　　“我真怀疑……我上辈子是不是刨了绝户坟……怎么就……遇上你这么个克星……”

　　“哈哈哈，你是不是傻？跑那么卖力干嘛？我现在也算是你老板了，就算跑赢你，你要请客，还不得是我掏钱吗？”

　　赵米娜笑嘻嘻地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一把勾过他肩膀，拍胸脯保证道：

　　“嗨呀，你看啊。等我以后成为霸道总裁，走上人生巅峰，你！就是我最可爱的小娇妻！”

　　桑朽在她怀中星星眼：“喔~！！！”

　　末了，却又迅速收起表情，鄙夷道：“可你连做件衣服都排不上号。”

　　赵米娜：“……”

　　一阵扯皮间，两人开开心心地点好了喜欢的饮料，只可惜早上人多，等他们点好单，店里的座位已被迅速占据一空，连站的位置都快没了，赵米娜和桑朽只好绕过队伍挤出店门，在店门外一边等，一边讨论起关于顾寂的事。

　　对于顾寂刚才的指控，赵米娜仍旧半信半疑。

　　“可是……你当真做了伪证，想把一切都推给他啊？”

　　“我虽然是准备了，可也没实行啊……”

　　桑朽有些委屈：“你看，照理说他明明看见了犯人，也有能力去找出来，却不和我们组队，怎么看都很奇怪吧？万一他本来就和犯人一伙，我把责任推给他也没错啊。”

　　“可是依他那性格，他要能和别人作弊，你都能上天了吧？”

　　赵米娜反正是不信的：“他那么帮着我们，我们却想害他，换我我也生气，绝对不再去当那暖蛇的农夫。”

　　桑朽一拍脑袋：“……对啊，这不就奇怪了吗？”

　　“奇怪什么？”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又帮我们了，而且还是在知道我想甩锅给他的前提下？”

　　“我觉得……”

　　赵米娜想了想，忽而捧脸娇羞道：“一定还是因为我美貌过人吧~！你信不信，他肯定是被我迷住了！”

　　桑朽：:）

　　饮料做得很快，不久就轮到了他们，桑朽拿着□□去取，赵米娜则留在在门口继续等待，早上人流量大，不断有人路过她身旁，她闲着无聊，便低头玩了会儿手机。

　　忽然，有香味从鼻尖一掠而过，很淡很淡，带着松枝浅浅的熏感，与木质调独有的气息。

　　是出现在那个夜晚的味道。

　　她急忙抬头，朝刚才经过的身影看去。

　　那是三个不同班级的学生，从制服就能看出来，其中有位穿着一身白色制服，血红的纽扣从上至下都被整齐扣好，丝毫看不出任何损坏痕迹。

　　“呵呵，有什么好害怕的，都这么多次了，也没见学校逮着人啊，每次都是逮到些无辜的沙雕，哈哈，说出去别人都不信吧，桐西的老师居然会那么笨！我看啊，就算你去校长室偷个什么出来，也没人会管你……”

　　他们肆无忌惮地笑着，排队排到了门口附近，恰逢桑朽拿着饮料出来，高高兴兴地递了一杯给她。

　　“我跟你说，这个真的超级无敌好喝，相信我，点这个绝对没错！”

　　桑朽一边安利，一边拆掉包装插好吸管。

　　刚要美滋滋地下嘴，却见赵米娜突然一巴掌呼来，当场就将饮料拍翻到那个聒噪的白衣同学身上。

　　下一秒，赵大总裁已吃惊捂嘴：

　　“嗳呀，你怎么这样笨手笨脚！连个饮料都拿不好！”

　　桑小娇妻：QAQ？？？

　　“对不起对不起啊……”赵米娜趁势蹲下身，从包里抽出纸巾为他擦拭：“我朋友真是太蠢了！”

　　她的视线迅速在那一排纽扣间扫过，很快便锁定在他胸前的第三颗上。

　　那颗纽扣与别的并无不同，但其他纽扣缝制时的线，都是略显陈旧的大红色。

　　只有那一颗，是鲜艳的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