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物》机智如吾

2、第 2 章

　　公司这次让赵米娜回校，除了堵黑粉的嘴，还有一点，就是希望她能接触桑朽，并将他招安进自己的公关团队。

　　“确定要这么做吗？”

　　赵米娜叼着冰棍，晃晃悠悠地走在空旷的楼道里。

　　“你看他，写了我七百多篇黑料，最后居然只有三篇成功，这失败率也忒大了！除了坚持不懈，我是真没看出他有啥才能。”

　　对于公司派她招安桑朽这个操作，她至今仍不能理解，便忍不住在语音汇报时，跟助理姐姐悄悄吐槽。

　　“再说了，我现在就是全娱乐圈最大的靶子，就算真能招安这个写黑料的，我也没有可黑的人啊，要他何用？”

　　“公司自然有公司的考量。”

　　语音那端，助理小余一边搅着咖啡，一边跟她解释。

　　“先前黑你的人多，我们也没注意到他，但他这次害你不得不延迟毕业，秦姐是真的很生气，结果派人一查，嘿！发现他居然在业界还蛮出名的，就是个黑料专业户，全娱乐圈大小女星的黑料他都写过，只要给钱，啥都能给你编出来，厉害着呢！”

　　赵米娜惊了。

　　“什么，他竟然是为了钱才黑我！而且还不是专注黑我一个人的？……好伤心！”

　　看她还有闲心开玩笑，小余也很无奈：“那依你看，我们是该告他，还是该招他？”

　　“招呗。”

　　赵米娜默默将冰棍吃完，百无聊赖地将木棒抛着玩儿。

　　“他既然是拿钱办事，那就说明他背后肯定有谁在针对我，我们不得从他嘴里撬出来嘛？再说了，坚持不懈也不是什么小才能，放着不管怎么行？”

　　虽说她平时总调皮任性，可眼力百段也是公认的，向来不会将私人恩怨带到工作上，任何时候都和和气气，除了些野生的红眼病，几乎从未树敌。

　　小余翻了翻通告笔记，又道：

　　“你回校前，秦姐不是刚给你接了个新剧嘛？就是那个大制作漫改剧《繁星计划》，我这边得到消息说，很多流量小花都会参加，简直堪比宫斗剧。你怎么得的双料视后，自己心里要有点数，趁这两个月得留校，赶紧去找老师恶补吧。”

　　这世上，哪有人能从零演技一下就成长为双料视后呢？

　　赵米娜被贴上“花瓶”标签后，经纪人秦姐异常焦急，生怕她真会走上花瓶女星炒流量拍烂片的老路，于是特地找了位名编剧，就以赵米娜为女主原型，写出了一整个剧本，甚至连剧中许多情节都照搬她日常中的原话。

　　秦姐的本意，只是希望能尽快摘掉那个烦人的标签，却不想在播出后，剧中女主的性格竟受到了远超预期的欢迎。

　　而外界所称赞的，赵米娜那几乎与角色融为一体的演技，其实根本就不是表演。

　　她只是和平时一样开心蹦跶而已。

　　“还有啊，你这两个月在桐西，说话做事都当心着点，你们学校人多口杂，万一说错什么话给有心人听到了，到时候捕风捉影，秦姐就又该发脾气了。”

　　“没事儿~”赵米娜根本不放在心上：“我预备就在宿舍待着，又能回避人群，又不用洗脸化妆换衣服，岂不美哉！”

　　她忽然想起那个当众说她是俗物的少年，忙问小余。

　　“对了小余，你平时喜欢看推理小说的吧？我们桐西的推理作者你了解吗？什么……本格推理？”

　　“本格推理的话，我只知道有个叫覃笑笑的女作者。”

　　“女的？没有男的吗？譬如……”

　　赵米娜用冰棍木棒敲敲下巴，努力回忆着那少年的模样：“一个个子贼高贼扎眼的男孩子，长得……也还不错，清秀挂，很有少年感……”

　　回想起他那张涨红的脸，赵米娜顿时想到了个绝佳的比喻，憋笑道：

　　“就像蒸熟的螃蟹一样。”

　　“喔……你说的应该是顾寂吧。”

　　经过一番筛选，小余终于在脑内搜索到了目标。

　　“虽然他长啥样我不清楚，但要说到桐西、本格推理、男性，那也只有他了，他书里那种作案手法和布局，压根就不像高中生，一直被认为是哪个老学究退休写文，几乎没有人情味不说，手法也硬核到不是资深推理迷根本看不懂，还有很多人把他当自己男神的呢，直到他的书被打上桐西标签，他们才发现男神比自己还小一圈……”

　　“于是他掉粉了？”

　　“你有见过谁进桐西反而掉粉的嘛？肯定不啊！桐西标签带给他不少热度，虽然追不上覃笑笑那种搞笑系轻松型的伪本格，但地位一下子就窜上来了，现在几乎是本格推理圈的新晋男神呢。”

　　“那也难怪说话会那样高傲了……”

　　赵米娜叹息着，忽然瞥见楼道转角处有个高挑人影，细细长长得像根竹竿一样，忙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隐约觉得那就是她们此刻热议的顾寂。

　　“我到宿舍区了，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戳你啊！”

　　她忙躲到墙后，丝毫不理会小余的唠叨，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便急急挂断了语音。

　　前方的少年身姿笔直，步伐又相当从容，实在谈不上鬼鬼祟祟，可每走五步就停几秒躲到暗处的行为，仍给人一种“他正在偷偷摸摸做什么”的既视感。

　　面对此情此景，躲在墙后的赵米娜笑容逐渐缺德。

　　她记性不好，从小就记不住仇，今晚还哭唧唧地发誓这辈子都不和某个小朋友好了，明早一醒就又会蹦去找对方，弄到后来，她甚至都想找个笔记本记一记。

　　可事实上，她连要记笔记都会忘记。

　　综合过去种种表现，她是肯定报不了什么隔夜仇了，正好今早的仇，今晚就报，岂不美滋滋！

　　整个桐西，就只有一栋教学楼。

　　这栋大楼，据说原本要造成百货商场，可由于某些未知原因，在刚建成毛坯时，就被临时改为学校，按着学校的规格进行了整改。

　　大楼共分为十层，一二两层主要是室内摄影棚与大小两个礼堂，而越过吃饭购物用的三楼，四至九楼按桐西六大类专业划分，一个专业一个楼层，再细分为南边的宿舍区与北边的教学区。

　　而顶层十楼，则是老师们的办公区所在之处。

　　除此以外，十楼的角落里还有个很小的图书馆，赵米娜刚回校，整理好行李后闲来无事，便趁现在半夜人少，晃上来借了几本关于表演的书籍，没想到竟就中了个报仇的大奖！

　　她可真是个幸运的小机灵鬼！

　　办公区楼道黑漆漆的，一片静谧中，赵米娜从墙后探出脑袋，警惕地看看左边的过道，又看看右边的过道。

　　在确认无人后，她才偷笑着悄悄跟上前方那个少年。

　　这么大半夜的，办公区早就没人了，顾寂的出现何止可疑！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犯罪预定啊！

　　办公区设计的比较复杂，赵米娜一路七拐八拐地跟着少年走过几个转角，才见他终于在某个办公室门前停住，可他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是一直站在门口，略略歪头朝里张望。

　　是在查看办公室里有没有人吗？

　　赵米娜困惑地皱了皱眉。

　　真够警惕的，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虽然桐西还有很多孩子醒着，却也多数集中在三楼餐厅，或者留在自己宿舍里干活，怎么着都不会有人来办公区啊。

　　她正这么想着，却看少年像是在躲避什么般飞快蹲下身，然后就保持这个半蹲的姿势，侧身悄悄走了进去。

　　？？？

　　虽然看上去完全是个跟空气斗智斗勇的中二病，但那干净利落的动作，居然隐约点小帅气……

　　赵米娜一边“噫……”地嫌弃了一下，一边又忍不住在心中小小称赞一番。

　　不过再怎么帅气，也是瓮中之鳖了。

　　来到他刚才所站的地方，赵米娜小心翼翼地朝里探望，却只能看到办公室中有一台电脑的屏幕正亮着，有双手从下方探出，举着个手机，正对准屏幕咔嚓咔嚓一顿狂拍。

　　奇怪，他以那个蹲走的姿势，居然能走那么快吗？

　　不过既然都到了这里，就也不必再偷偷摸摸地跟踪他了。

　　赵米娜站直身子，故意放轻脚步，悠哉悠哉地走了进去，见对方仍未察觉到自己，便强忍住笑意，对着电脑方向幽幽开口。

　　“顾寂同学？”

　　拍照的人顿时僵住。

　　一想到自己终于能报一回仇，她简直开心得飞起，当即背过手，连语气也被染得得意洋洋。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蹲着做什么呢？”

　　办公室里静悄悄。

　　见无人回应，她渐渐也有些不确定了，便朝那边走了一步。

　　“顾……寂？”

　　突然，蹲在电脑前的人猛地起身，当即朝她飞快冲来，赵米娜顿时慌了，一句“欸？”还卡在喉咙里，就见办公室另一个方向也有人站了起来。

　　借着屏幕微弱的光，她隐约认出那边那个才是顾寂。

　　那……那朝她冲来的这个呢？

　　慌忙将视线收回时，那人却已来到近前，她还什么都没看清，就被对方一把推到了桌子上，背后又接着传来有人摔倒的闷响。

　　伴随一句浮夸的“哎哟”，原先被她认错的人已飞快冲出办公室，踏着一连串咚咚咚的疾跑声，转瞬间便消失在过道尽头，徒留一个捂着胳膊肘的人，还躺在门口嗷嗷直叫。

　　“哎哟喂，有毛病啊！赶着投胎呢？！”

　　那人一边哎哟哎哟地满地打滚，一边还不忘带着哭腔骂上两句。

　　顾寂这时已经跑了过来，随着惯性一下子撑住门板与门框，将赵米娜连带着箍在了里头，他望着外头空空如也的过道，轻声“啧”了一下，再转头看向她时，眉宇间已有些薄怒。

　　可还没等到他开口，就听另一侧的门也被打开，有人拿着手电筒朝他们照来，那刺目的灯光，一下子就晃花了她的眼。

　　随后，她听到一声极为严厉的训斥。

　　“大半夜的，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办公室的灯乍然亮起。

　　等眼睛终于勉强适应，赵米娜才看清倒在地上的桑朽，以及……

　　顾寂那近在咫尺的脸。

　　就连远处的老师也骤然一惊。

　　“这是什么新型操作？你们……竟然边偷考题边壁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