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能否借步说话》杏仁瓦片

26、25

　　凌家底蕴虽未如上官家渊远深厚，但也算是百年世家，所以墨言当初在安排凌三小姐的居住及生活起居时，也算是用了心。

　　查知凌三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喜听落雨声，便安排凌三小姐居住在靠北边的听雨居，还搜罗了些遗世孤本，寻了几把罕见古琴，供凌三小姐排遣无聊时所用。

　　红豆一行人来访前，凌三正在临风亭内焚香抚琴，听闻红豆准备了些礼物，正前往听雨居而来，立刻命人准备些红豆爱吃的果脯和茶点，就待红豆一行人的到来。

　　红豆甫踏进听雨居，便被听雨居内的造景给吸引。

　　有别于观影阁内的怪石嶙峋、树影婆娑，听雨居则是满园的芭蕉、杨柳、梧桐树，春雨来临时，听雨居该是何等美丽？

　　花廊水榭，杨柳依依，听雨居内全然的南方景致。

　　下人将红豆一行人带至临风亭后，未出声通报，便悄然无声的退下，就这样任红豆一行人立于亭外。

　　时序虽已入春，还有阳光照拂，但春寒料峭，在风中站久了，还是会令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荳蔻见状立刻蹙眉，原想问问那个下人是谁负责教导的，怎会如此不知进退，却在出声前被茴香制止，荳蔻不解地看向茴香，茴香便以眼神示意她看向红豆。

　　荳蔻立刻了解茴香的意思，敛了敛神色，便同茴香一样，安静伫立在红豆身后

　　红豆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脸平静地看着亭内一身藕色衣裙的凌三小姐及陵三小姐的乳娘顾嬷嬷，脑海中回想着关于凌三小姐的信息。

　　凌三小姐，名敏媗，家中姊妹五人，其因行三，所以人称凌三，两名姊姊及弟弟均为庶出，仅凌三一人为嫡出，故凌三在家中的地位很微妙，虽是嫡女，却非嫡长女，而她的大姊，虽仅是庶女，却是庶长女。

　　而现在，凌家后宅名义上虽是由二夫人，也就是凌家大当家的贵妾佟氏掌管，但据了解，凌三为了自己的母亲，也由佟氏手中夺了不少权力。

　　就像现在，侧对着她们的凌三，明知她们一行人早已到来，可就是一副雷打不动地继续弹她的琴。就算凌三真的陶醉于琴声中，真的没有发现她们好了，可正对着她们的顾嬷嬷，难道就不会出声提醒吗？

　　看来，这是想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了。只是，不知这是凌三的意思，还是顾嬷嬷的意思了。

　　挂起微笑，红豆不管不顾是否会打断凌三，就这样迈步踏上台阶后，走到凌三身旁坐下，然后替自己倒了杯热茶，小啜几口，暖了暖身子后，才慢条斯理对凌三道：

　　「红豆见过凌三小姐。红豆临时来访，还望凌三小姐莫怪。」

　　凌三似是听到红豆的话才突然发现红豆一行人已经来到一样，先是面露惊讶，接着一脸歉意道：

　　「是凌三失礼了，不知妹妹已到，还让妹妹等待姊姊。来来来，快用点热茶，驱驱寒，这是我特意命人准备的零嘴和果脯，还望妹妹不要嫌弃。」凌三热情的拉过红豆的手后，又责怪的看了一旁的顾嬷嬷一眼，「顾嬷嬷妳也真是的，红豆小姐已经到了，怎么也不通知我？」

　　「小姐恕罪，全是老奴的错。老奴见小姐郁郁数日，今日终于抑郁稍解，愿踏出房门到亭里抚琴，老奴不忍打断小姐雅兴，才未出言提醒，还望小姐及红豆小姐大人有大量，莫与老奴见识。」

　　顾嬷嬷态度诚恳、语气真挚，眼里隐隐还有泪光闪过，一副大有红豆不点头的话，她就要以身死谏的模样。

　　「红豆妹妹，姊姊知道妳最是良善，定不会与顾嬷嬷计较，妳就看在姊姊的面子上，原谅顾嬷嬷吧。」

　　凌三眉头深锁，也是一脸哀戚，活似顾嬷嬷犯了什么大错，而红豆正如同吃人猛兽般，随时准备将顾嬷嬷生吞活剥似的。

　　尝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看来这句话应该不适用于凌三和顾嬷嬷，因为她们两人一搭一唱，就让红豆觉得她们正在看一场闹剧。

　　原来，能斗后宅斗得风生水起，活得滋润无比的女人，并不一定是自己很强，可能只是因为对手太弱。

　　凌三小姐，没意外的话就是后者了。

　　抽回被凌三握住的手，红豆笑了笑，无辜的看着凌三和顾嬷嬷，「妳们这是怎么啦？怎么才说几句话而已，妳们就一副大惊小怪、如丧考妣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凌三小姐和顾妈妈都是个个性一惊一乍，不是个沉稳的。」

　　听到红豆的话，凌三和顾嬷嬷的表情一愣，茴香及荳蔻则是低头偷笑。

　　小姐做事一向不按牌理出牌，而且个性直爽，有话直说，凌三小姐用一般对付闺阁女子的方式就想来对小姐，那可真是痴人说梦话。

　　不等凌□□应过来，红豆将汤圆自肩上抓下，放到石桌上后，随手抓了把瓜子给汤圆，又接着道：「刚刚听顾嬷嬷的意思，凌三小姐似乎心情不佳，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让心情畅快些！」

　　听到红豆的话，凌三小姐轻叹了一口气，目光缓缓移向一旁的湖面，顾嬷嬷则是往前一步，开始说道：

　　「红豆小姐有所不知，咱们家小姐自从参加了这场主母遴选，入住上官本家后，这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没个底，尤其在得知圣上要求三名候选人都要参加饕餮宴后，更是终日惴惴不安。咱们家小姐身分不如元二小姐尊贵，也不如红豆小姐般与上官大当家熟稔，小姐始终唯恐自己在这场竞选中，坠了凌家的脸面。」

　　没有反驳顾妈妈的话，凌三只又幽幽地深叹了口气，「说出来也不怕妹妹见笑，外人看姊姊是凌家唯一的嫡女，风光无限，可稍知内情的，却知姊姊这嫡女过得比庶女还不如。」说着，还不忘用手上的帕子捺了捺眼角不存在的泪，「瞧，听到上官家要征婚，凌家就不顾我的颜面，把我的生辰八字送了过来，也不怕万一我落选，日后又该如何嫁人？」

　　说完，见红豆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只一脸「妳说，我在听」的表情看着她，嘴里还不断咬着她命人备下的果脯，凌三尴尬的轻咳一声，继续道：「不知妹妹对于饕餮宴可有信心？若妹妹有不懂的地方，自可过来询问姊姊，姊姊的手艺虽比不上上官大当家，却也算是拿得出手，指点妹妹，当绰绰有余。」

　　当初听到上官无咎要亲自教导红豆厨艺，甚至还为此特地命人为红豆打造了一套专属于红豆使用的刀具时，凌三忌妒的心都要发疼，但在知道红豆连最基本的刀工都不会后，凌三就释怀了。

　　圣上已明言今年饕餮宴的状元由其钦定，还要求元二、她及红豆都要参加，元二的身分背景摆在那，就不用说了，而凌家与上官家同样以「食」起家，自幼被当成下一任当家培养的她，厨艺自然也不会太差，而红豆……一个连切菜都切不好的野丫头，又有何可惧的？

　　在场众人不是听不出来凌三话中隐含的得意，但红豆不善厨艺，现在还在跟上官无咎学习，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即便茴香和荳蔻对此心生不满，却也不好发作。

　　「听说今日上官大当家有事外出，所以无法指点妹妹……不如，今日就改由姊姊教妹妹几道家常菜？」

　　「既然凌三小姐愿意抽空指点红豆的厨艺，红豆就先谢过凌三小姐了。」吞下口中的冬瓜糖，红豆慢吞吞道。

　　「妹妹太客气了，既然妹妹不反对，那妹妹就随姊姊来吧。」

　　说完，就率先起身，然后领着红豆一行人向亭外走去。

　　在此之前，红豆从不知道凌三是个话这么多的女人，一路上，凌三的嘴几乎没有停过，一下说自己在凌家的生活，一下问她饮食的喜好，一下又问她与与上官无咎是如何结识与相处，就连到了练习做菜的小厨房，教她如何煲汤时，口中还不断唠叨着。

　　一个时辰后──

　　「妹妹，为了确认这个汤是否已熬得入味，这时我们可以先用小木勺将锅里的汤盛到碗里后，再试试咸淡。」凌三替自己盛了一碗，「妳试试看？」

　　红豆点点头，接过凌三手里的小碗和勺子，小心地将滚烫的汤，自锅里盛出后，小心翼翼地捧着。

　　而意外，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凌三手里装有滚烫热汤的碗，突然朝红豆的脸部倾斜，而红豆也因为凌三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拿不住手里的碗，就这样，两人碗里的热汤，互相朝对方身上泼去。

　　而当上官无咎踏入厨房时，看到的就是这几乎让他心神俱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