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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晚玲(六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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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白瞳的疯狂(1)
“晚玲?你怎么在这儿?”白曈走过去,瞪着单纯的眼睛,表演得十分吃惊。
“白曈?”
白瞳是叶章的未婚妻,晚玲心虚,从叶章腿上站起来,慌乱地整理睡衣翘起的衣襟,被她看到自己跟叶章如此坐姿,不知该如何解释。
叶章倒是轻松,没什么顾忌,声音依旧浑厚,对白瞳问。
“你来做什么?”
“我来,”白瞳嬉笑着走到叶章跟前,既不恼,也不怒,拉起晚玲的手,眼睛却看着他,“你与我退婚,原是喜欢上我的同窗好友了,早说呀。”
晚玲尴尬地对白瞳笑,还未开口,白瞳又说了,“我有些衣物在这里,就过来取。”
“阿成,陪白小姐去取。”叶章并未多言,拉过晚玲的胳膊,又把她按在自己腿上了。
“你与白瞳退婚了?”晚玲开口问。
“不喜欢?”叶章用硬硬的胡子故意蹭她的下巴,“自然是因为你,”然后去亲她的嘴。
晚玲承受着,浑身微微颤抖,想哭不敢哭,没说喜欢,也不敢说不喜欢,就怕他发了疯,对她,对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好处。
白曈往楼梯上走,余光扫到楼下,见晚玲又坐回了叶章的腿上,越发厌恶,忍不住跟阿成倒苦水,“叶老板向来只看利益,何时竟动了情?”
“这美女配英雄,向来不是如此?”阿成见白瞳脸色不好,安慰道,“只是觉得白小姐委屈。”
“我委屈?”
白瞳听得这话,不觉心房一颤,踩空了脚下的楼梯,差点摔倒,幸被阿成接住了腰,白瞳脸没红,倒是阿成腼腆了。
“小心。”他把她扶正,就赶紧松了手。
“吓死了。”她拍着胸脯,多看了阿成一眼,刚才他憨憨的模样,侧脸看去倒是有几分像宫本老师。“其实我确实委屈呀,晚玲就像是朵娇白莲,每个男人都喜欢,我就像…”她像什么,那天在墓园里,瓢泼大雨中被人踩在烂泥里的野菊花。
“红玫瑰,”阿成替她说全,“白小姐,敢爱敢恨,是火红的玫瑰。”
“你倒是嘴巴甜,”白瞳打开自己的房间,却问,“晚玲住哪里?”
“住对面。”
“对面?我记得对面是… 真是不可思议。”
“正是,她死后就再没打开过,现如今,突然改成了晚玲的卧房。”
白瞳轻笑,但这笑暗藏着几分嫉妒和心酸,“那间房好多年都保留原样,如今,叶老板是想开了?”
“我去看看。”
白曈收拾好箱子,阿成跟在后面。
双开的卧室门推开,入眼的是一片干净的粉白色,窗台飘着蕾丝帘,梳妆台上花瓶插着几支香水百合。她跑进去,直接打开了衣柜,见里面挂满了漂亮的洋装旗袍。
她的心里很酸,很酸。从前只是嫉妒宫本老师喜欢她,如今还要嫉妒这个主动与自己退婚的男人也喜欢她。
“凭什么?”她对着空气说,也是对老天爷说。
阿成不知怎么安慰她,“前几日医生来给她检查,确定她怀孕了。”
“什么?”白瞳哈哈笑了两声,“怪不得。”
叶章这个老男人突然要退婚,竟是因为有了孩子?顿时她的心开朗了起来,提着箱子与阿成下楼,说说笑笑。
她要离去的时候,见晚玲拘谨地站在门口。
“白曈,我送送你吧。”
“好。”
白曈笑着拉起晚玲的手,外人看来两人确是好朋友。
“他对你好吗?”
晚玲使劲地摇头。
“你不喜欢他?”白曈凑近她的耳朵,“不过有件事要告诉你,宫本老师的妻子去世了。”
“什么?去世了?”
“安葬在薤露园。”
晚玲听到这个消息,心口一震,紧跟着就是无边的难过淹没了她整颗心。她想起了去年秋从奉天开往上海的火车上,到处为他怀孕的妻子寻座腼腆的那个男人。
他,会很难过的。
“那我走了。”
白瞳想放开她的手,可却被晚玲突然拉住,眼里脉脉含着光,“他给我退了学,把我关在这里,能不能帮帮我,我想离开。”
“嗯?”
她看得出来,晚玲过得并不开心,想必是什么时候,这个老男人强迫了她,见她怀孕,就把她囚在了这里,是个被人玩耍的布娃娃。
“有空再来找你玩。”
她走出叶宅,想到宫本老师以后再也见不到她,本是酸楚的心情忽然就无限畅快了。
叶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在抽雪茄,见晚玲低着头,“她和你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就说了学校里的事。”
“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去休息吧。”
晚玲回了房间,躺在软面的蚕丝被里,抱着枕边无声哭泣,为自己也为宫本老师。
上海女子医学院终于开学了,宫本意树的日文课还在继续。他戴上眼镜对着花名册点名。当他叫到陈晚玲的时候,没有听到回应,抬头往她常坐的位置看去,是空着的,尽管旁边坐的依然是白曈。
“好,现在开始上课,这个学期的教学目标是能够做简单的日文交流,尤其是在医学方面…”
白曈拄着腮,看讲台上的宫本老师,又看旁边的空位置,笑了。
“少爷,晚玲现在住愚园路的叶宅。”
“叶宅?”
“您可能不清楚,叶章管理着浦江码头的货运,也有咱们药厂的货。”
“这样。”
“我还去了医学院,学校说晚玲小姐因身体问题,有人给她办理了退学。”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身体问题,学也不上了?”明玄一开始是吃惊,再一想又觉得合理,沈微不愿离婚,她怎么可能愿意回来?心情差,连带身体也差了,学也不想上了。
“不行,得把她接回来。”他想着,说着,可他怎么去接,只能跟自己较劲,必须要先和沈微离婚。
“少爷,另外…”周然手里捏着份报纸,不知当給他看还是不看。
明玄从周然手里抽过报纸,右边显眼的位置,刊登了麦信药厂最新的药皂广告,有个穿着祥云旗袍的美丽女人手中拿着药皂歪着头笑着,这个女人,是沈微。
[麦信何首乌皂,黑亮你的秀发。]
“是太太和张经理安排的,咱们药厂的皂卖得很好。”
明玄手中的报纸飘落在地上,等周然捡起来,少爷已经背过身去,正茫然地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