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短篇合集》梵说

204、晚玲（五十四）

　　（五十四）石安安

　　晚玲呆在家里无事，便陪着明玄看书，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上次你做的香皂，做成了吗？”
　　“你说呢？”
　　明玄从茶几上拿起报纸，指着右下角的一个版面，“看看！”
　　晚玲接过，读起来。
　　“新时代美丽的赠品，百花牌槐花皂。”
　　晚玲笑得前仰后合，向他伸出手，“美丽的赠品，我也要，給我。”
　　明玄没抬头，“給，给你最好的。”
　　“給我什么？新年礼物都没有呢。”晚玲撇撇嘴。
　　“给你个孩子，要不要？”明玄扑哧笑出声，一点也不正经。
　　“要不要脸！”晚玲听到孩子这个词，想起迟了好几天的月事，心中有些怕，毕竟，表哥和沈小姐还是夫妻，她算什么。

　　楼上传来高跟鞋踩在楼梯上清脆的哒哒响，晚玲抬头，是月莹姨。纯色的蓝青色旗袍，颈边袖口绣着简单的祥云花纹，比平常穿的那些艳色端庄许多。
　　“明哲，礼物带好了吗？”
　　“带了。”
　　许是平时看多了穿白大褂白衬衫的明哲，穿着黑色礼服，戴领结的明哲倒是第一次见，平常有些随意的头发梳成三七分，笔直的西裤下面是锃亮的皮鞋，淡粉的嘴唇似是涂了脂，整个人都精致了起来，像…像《傲慢与偏见》小说里的贵族男主角。

　　月莹姨经过的时候，客套地问发呆的她。
　　“晚玲，和平饭店的舞会，下次带你去，给你介绍世家的公子。”
　　“啊…”
　　晚玲的目光就没有从明哲身上移开过，直到大门哐当一声关上了，明哲没有像从前一样和她说些不正经的俏皮话，只是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好似两人越来越陌生了。

　　她知道他是要去参加舞会，前几天还问她女孩子喜欢什么礼物呢，从前嫌弃他是个坏痞，逼着自己喊他【表哥】，现在他调戏别人去了，自己心里倒像是长了根刺，刺痛起来。

　　明玄的视线一直在晚玲身上，他看到了她因为明哲的冷漠而难过，默默把手上的报纸撕开，三下两下折了一只大号的青蛙，又折了一只飞雁，摆在她面前逗她开心。
　　“看！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
　　晚玲扑哧笑出声，从他手里拾起那只燕子，“这是呆雁，不是天鹅！”
　　“在我心里，它就是美丽高贵的天鹅。”
　　“真肉麻。”
　　明玄见她笑了，指着报纸另一角，是个穿旗袍的优雅女人手夹着香烟。
　　“美丽牌香烟的广告，晚晚，你想不想拍广告？”
　　“就我？拍广告？”晚玲把报纸丢在一旁，“我看你是脑子长霉了，欠收拾了。”
　　明玄拉起她的手反复揉捏，“帮表哥代言香皂，不愿意？”
　　“我太丑了吧。”
　　“没事，可以化妆。”
　　“不怕我搞砸了你的香皂？”
　　“不怕，砸了我们卖别的。”

　　叶章四十多岁了，还是单身一个人，从前他不想结婚，觉得是女人限制了他的自由，后来和白家订婚，也不过是门生意。如今，他倒是真的觉得自己老了，自从遇到了白瞳的同学陈晚玲，他居然有了和这个天真的女孩子安稳过日子的心思。
　　“叶老板，日本人我们可惹不起，那个女人我们还要不要…？”
　　阿成规矩地等命令。
　　叶章的思绪就这样被阿成扯了回来，浑身有点燥，因为刚才还在琢磨，老了老了，总得有个儿子。
　　“把那个女人的孩子弄来，送去日本领事馆，其他的我们不管。”
　　“是。”

　　和平饭店的舞会，参与的多是商界政界要员，石局长喜欢跳舞，又不喜欢那些底层的年轻舞女，月莹得了席家的财产，人也是风韵犹存，倒是很合石局长的心意。月莹有个日本留学回来的儿子，石局长有个宝贝千金，恰好也是学的医。
　　舞会灯光昏暗，石局长搂着月莹的腰随着音乐走着舞步。
　　“我看你儿子倒是一表人才，配得上我女儿。”
　　月莹給石局长指了指，“往那看，他们俩倒是聊得火热。”
　　石局长低头在她耳边亲热，“成了亲家，咱们一家人住一起，方便。”
　　“方便什么呀。”
　　“方便我们俩。”
　　“石局长，你好坏呀。”
　　月莹撒娇的本事倒是不输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孩。

　　明哲的确在和石安安聊得火热。
　　“别动。”他从她的肩头摘下一根头发。
　　“你眼睛真好使，这么暗居然能看到头发丝。”石安安是个外向开朗的女孩，有什么就说什么。“故意讨好我，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
　　明哲耸耸肩，“我能有什么目的，还不是我的好母亲来逼我相亲，对了，这个送你。”
　　他从口袋把东珠手链拿給她，“我妈说是从北边皇陵里挖出来的，应该是真的，如果你不嫌晦气，就拿着。”
　　“哈，你倒是个直爽的人，我收下了。”
　　石安安不撒娇，不娇柔，解开手链的搭扣，不客气地就自己戴上了。
　　“你喜欢就好。”
　　明哲喝了口手上的酒，继续和她聊。
　　“你对我满意？”
　　“满意啊。”
　　“怎么，才见一面就决定嫁给我了？”
　　“总是要嫁人的，你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家境也好，嫁给你总比我爸逼我的好，他不想我去医院上班。”石安安特别朴实，“听说你有个诊所，我去帮你吧，我学妇科的，你总有接待女病人不合适的时候吧。”
　　明哲松松脖子上的领结，“好啊。”

　　客厅的时钟响过十点，晚玲自言自语，“月莹姨还没回来啊。”
　　明玄知道，她是在想明哲，“我们睡吧。”
　　“好。”
　　“整天呆家里陪我，是不是很闷，要不明天，你出去逛逛。”
　　“不去，我就在家里陪你，你那青蛙和呆雁是怎么折的，教教我。”
　　“明哲的诊所初七才开业，叫他带你去看电影吧。”
　　“不去。”
　　晚玲有点生气，“怎么回事，怎么总把我推給明哲？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
　　明玄没有接话，她就是不承认，明明刚才还在想他。
　　从前他嫉妒明哲，自从知道晚玲为了自己从楼梯滚了下来，就不再嫉妒了。
　　他觉得，晚晚嫁给明哲，比和自己在一起，更开心。但又离不开晚晚，每天晚上在她钻入他怀里的那一刹，他就舍不得，疯狂地想占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