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原罪》燕山烬

5、友人

　　顾央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回了趟公司。

　　刚刚的电话是顾昇打来的，怕是有什么事。

　　但是碍于公司里的年审还在处理中，顾央只好回拨了自己老弟的电话，电话那头空灵的女声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顾央皱了皱眉，准备给自家弟弟发信息的时候，当事人的电话却在这时候回拨了过来。

　　屏幕的亮度刺痛着干涩的眼球，顾央揉了揉发疼的眉心。

　　“小昇，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有些沉默，许久才试探着开口。

　　“阿姐，管家江叔今天有事，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派车去接。”

　　顾央愣了一会，忽而瞥见桌上的日历，今天是19号，今天是许知易的生日。

　　顿了顿，放缓了语气。

　　“不用了，今天是许知易的生日，我可能晚点回来，你早些睡吧。”

　　电话那头踌躇了一会，轻轻地道了声好。

　　顾央挂断了电话，拿起办公桌上的钥匙，前往许知易家。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顾昇直愣愣的盯着手机屏幕发起了呆，张妈瞧见顾昇这副模样，试探的上前询问是否需要用餐。

　　顾昇苦笑了下摇摇头，半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新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生疏到开口都需要勇气，顾昇不知道。

　　原来那样亲密无间的感情，到现如今也只剩下血缘维持着微弱的模样。

　　前往许知易家的路上，顾央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顾昇的模样。

　　青葱的少年郎，眉目含笑的脸庞，只需一眼就能醉倒在他眼里的汪洋。

　　多好的少年，多好的岁月。曾几何时顾央心脏最深处也产生出不为人知的肮脏念头。

　　多希望顾昇一直陪着自己，知道死亡也不背弃，可顾昇他是自己亲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五年，顾昇离开的五年，顾央每一日都在煎熬和自责中度过，道德的枷锁压弯了顾央的脊梁。

　　拼命的工作是为了什么，顾央在这一刻突然得到了答案。

　　大概是为了忘记，忘记自己曾经深爱自己的弟弟，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罪恶感。

　　可是这五年来的消磨岁月，压抑思想，最终在见到顾昇的那一刻终化虚无。

　　对于顾昇，顾央这辈子都没有招架之力。

　　一晃神的功夫就到了许知易家，敲门却无人开门。看样子那小妮子肯定又在干别的事了，顾央无奈的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许知易和顾央是世交，从小就处在一起，这样粗粗算来至少也有十年的情谊，也可谓戏称是情比金坚。

　　打开门，果不其然许知易在浴室洗澡，顾央懒散的躺着许知易的大床上，瞧见许知易笔记本上的表格模式。

　　“许知易，洗好了没，洗好了咱一起去吃饭，今天你生日，我请客。”

　　许知易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半眯着眼把顾央从床上拉起来。不客气的说道。

　　“唉，你还记得啊，一会儿江秋来接我吃饭，你和我一起去吗？＂

　　江秋是许知易的温柔男友，而且还是一名小有名气的歌手，有着极好的歌唱天赋和表演功底。

　　顾央一听这话，咂了咂嘴，一脸不高兴。

　　“见色忘友哩，我去了还不是当电灯泡的命。算了我走了，生日快乐。”

　　许知易忍俊不禁，抱了抱顾央。

　　“好啦，顾央。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了咯。”

　　顾央笑骂了一句没良心，转身去玄关处换鞋，准备出门。

　　撑在鞋柜上的手去够车钥匙，却意外的碰掉了许知易放在鞋柜上的一沓素描纸。

　　一时间，纸张散落的到处都是，顾央有些无措的蹲下来收拾，许知易也听到了响声，踢踏着拖鞋出来看情况。

　　顾央有些歉意的开口。

　　“抱歉，知易。”

　　原以为许知易会笑骂几句，谁知后者神色慌张的弯腰整理纸张。

　　瞧着许知易微垂的眼角和颤抖的睫毛，顾央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忙着帮许知易收拾。

　　在画满了人物结构的纸张里，顾央瞧见了极为熟悉的格式，那是财务报表。

　　许知易是学艺术设计的，怎么会设计会计行业，顾央有些好奇，准备伸手去够，却被许知易抢先捞在怀里。

　　“顾央，你弟弟不是还在家吗？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顾央看着许知易四处躲藏无处安放的眼神，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可是转念一想，许知易的父亲是财务局长，有这些东西也不足为奇。

　　微微点头后，顾央便一头扎进浓的发稠的夜色里。

　　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顾央突然觉得有些冷从骨子里泛上来的冷意。

　　许知易才送走顾央，电话铃声就响起，许知易看着来电显示，面色一变。

　　迟疑的选择了接听。电话那头低八度的声音好听的让人耳朵陶醉。

　　“许知易小姐，我希望你今日能将我所要的东西给我。”

　　许知易握着手机的节骨泛白，眼神盯着笔记本的屏幕沙哑着嗓子开口。

　　“我说了，顾央是我朋友，这种事情我绝不会做。”

　　对方似乎在笑，略带些嘲讽的意味。

　　“可是有匿名人士向我反映，你今天去了税务局的档案室。”

　　“许知易小姐，我记得你有一位朋友叫江秋，明天是他正式发行新专辑的日子。我觉得既然你这样，那么我有必要和江秋的签约公司商谈一下。”

　　许知易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那个名叫江秋的男孩。

　　那个极具音乐天赋的男孩因为毫无背景而被处处打压，甚至连音乐作品被明目张胆的剽窃都无处申冤的男孩，要让他再一次承受这些痛苦吗？

　　许知易不敢想。

　　不敢去想那失落的眉目和无可奈何的语气，不想去想那强颜欢笑的深情和隐忍的面色。

　　江秋是怎样才走到今天的位置的，许知易不敢忘也不能忘。

　　就这一次，就只要这一次。

　　从此以后江秋就可以功成名就，就不用这样隐忍的在歌坛摸爬滚打了。

　　一次，就一次。

　　顾央那么能干，这一次改动没什么大问题的。

　　许知易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己，不会，有事的。

　　半晌，许知易睁开眼，颤抖着开口。

　　“我知道了，我会按你说的..做的...”

　　对方依然温和着回话，许知易闭眼甚至可以想到那人嘴角含笑的模样。

　　“很好，我相信江秋一定会在音乐之路上走的很顺利的。”

　　许知易挂断了电话，安安静静地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盯着电脑上Excel的表格发呆，挂钟的走动声和许知易清浅的呼吸声交融在一起。

　　不一会，就听到安静的室内传来清脆的打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