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缘若梦》一九丶八七

1、有剑无剑

　　第一章

　　自来中原高手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为五大高人为首，其中中神通王重阳王真人武功尤强。首次华山论剑，为的是争夺一部武林奇书《九阴真经》，最终王重阳夺冠，获得《九阴真经》，其余四人尽皆叹服。直至六十一年后第三次华山论剑，北丐、西毒、中神通已相继谢世，便已东邪桃花岛主黄药师、西狂神雕大侠杨过、南僧大理高僧一灯大师、北侠襄阳郭靖郭大侠，中顽童老顽童周伯通。老顽童周伯通虽是王重阳的师弟，新竞五绝之首，但武功竟似以西狂杨过为最。
　　王重阳早年正值北宋沦亡，金人入侵，民族灾难深重，他痛祖国之沦亡，悯民族之不振，曾于天春年间应过文武考试，得中双举人，有志拯救民族危难。但南宋政权孱弱，舍弃广大北方民众不顾，苟且偏安，抱负不能施展。抗金失败后，王重阳掘地穴而居，称之为“活死人墓”，号称“王疯子”。
　　七年后，一位女子一再向墓中王重阳讥嘲，逼出王重阳与之挑战，数番比试，互有胜负。王重阳于一场文斗输给这位女子，便把“活死人墓”让于她住，在附近建一道馆，名曰“重阳宫”，随即出家为道，教派为“全真教”。这女子便是古墓派祖师林朝英。
　　随后王重阳前往山东传道，先后度化七位弟子，是为“全真七子”，全真教由此大盛。
　　古墓派却是默默无闻，林朝英只有一位丫鬟随身伺候，便将一身武功尽数传给她。立下门规。
　　那丫鬟名字并无人知道，生平收得两位弟子，一位赤练仙子李莫愁，一位尽得师门真传的小龙女。李莫愁破教出门，在江湖上作恶多端，最终烈火焚身而死。小龙女自为古墓之主，收得男弟子杨过。两人年纪相仿，古墓幽居朝夕相处，竟至日久生情，师徒相恋，于是不顾天下人反对，不顾伦理纲常之束，在重阳宫中数百位全真弟子见证下结为夫妇。
　　人世间离合无常，两人虽屡得奇遇，武功大进，但灾难重重，被迫分离一十六年，才得以重聚。
　　那时蒙古大军猛攻襄阳，杨过飞石击死蒙古大汗蒙哥，解了襄阳之危。华山第三次论剑取得“西狂”称号，与小龙女避世隐居。
　　其时全真七子都已先后谢世，第六代掌教为宋道安。一日忽闻桃花岛主黄药师来访，宋道安忙去相迎，但见一人长须青袍，衣决飘飘，颇有仙风道骨之感，一瞬之间便已来到面前，却不是黄药师是谁宋道安躬身行礼 道：“黄岛主贵临蔽教，晚辈不胜荣幸，未克远迎，真是招待不周了。”黄药师生来便极是傲慢，做事往往无不离经叛道，不拘小节，对全真教的礼教深感其烦，摆摆手道：“谁爱来你这地方，全真教一代不如一代，王重阳脸都让你们丢尽了，这些繁文缛节的虚礼，我一见就头疼，对我不必多礼，我是来古墓找杨过的，与他一叙，快引我过去见他。”全真教自十六年前丘处机、王处一等五子还在世之时，用“七星聚会”打伤小龙女，差点使得小龙女重伤身亡，杨过与全真教实有深仇，但杨过自与小龙女重会以来，深感老天待己不薄，于是与全真教尽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那全真弟子不能踏入古墓之规，也为杨龙二人所废。宋道安敬黄药师是前辈，黄药师武功声望尽可与重阳真人并驾齐驱，对于黄药师的傲慢斥责不以为忤，仍是恭恭敬敬，道：“那古墓大门已为断龙石所闭，我便引黄岛主前去另一条入墓之径。”
　　黄药师随宋道安走到终南山山脚。宋道安指着旁边一条大溪道：“这便是古墓入口所在，需泅水方能入墓。”黄药师是浙江桃花岛之主，那里海域极阔，自然会泅水，道：“快些领路！”宋道安应了一声，随即入水，黄药师也随他下水，约莫一炷香时间，便已出水。只是此处漆黑一片，打火之物已然浸湿，不能再用。宋道安道：“黄岛主且随我来！”径直往上走去，过了良久方到古墓中心。宋道安道：“黄岛主，这便是古墓中心，小道先行回去。”黄药师“嗯”了一声，提气道：“杨老弟，可在否黄药师特来与老弟一叙！”杨过与小龙女此时便在古墓，闻言当即点亮蜡烛，弯弯绕绕，来到黄药师身前，道：“黄岛主到访，晚辈有失远迎，且去室中安坐。”
　　引着黄药师来到一间石室之中，三人坐下。杨过拉着小龙女之手，道：“快见过黄岛主！”小龙女向黄药师报以一笑，道：“黄岛主安好。”黄药师哈哈大笑，道：“杨老弟，你身居西狂，怎的如此谦逊狂蟒一下又有何妨？你我之交，又何须在意这些礼节这些繁文缛节，听来都嫌烦闷。”杨过道：“我倒忘了，黄岛主号称东邪，脾性自不同凡俗，不知岛主到访有何要事”黄药师道：“倒没什么要紧事，只是一别数月，你这忘年交我倒常自想念，我云游四海，顺道瞧瞧你。”杨过笑道：“晚辈在这幽居之地，有龙儿为伴，当真逍遥快活，外面虽花花世界，却烦恼不尽，像黄岛主这样云游四海，也是无拘无束，却是另一番的逍遥了。”说着像小龙女望去，也见小龙女望着他，当真觉得世间最快乐的事莫过如此。他俩分别一十六年，在此时方能真正享受两人在一起的甜蜜时光。黄岛主捋须笑道：“杨老弟此言深获我心，我四海逍遥，免受礼法所限，跟我那女儿女婿待在一起，有什么好，一个儿还乐得清静。杨老弟，如今你和妻子得能重会，我也该当恭喜你了！”小龙女自始至终都只瞧着杨过，从未说过话，至此时听到黄药师真心恭喜，心里感激，向黄岛主作揖，道：“黄岛主，你祝我俩在一起，当真多谢你啦！”杨过道：“只可惜这里没有美酒佳酿，黄岛主到来可要说我招待不周了。全真教道长们也不喝酒，真是为难。”黄药师道：“你我相交，有酒又如何？没酒又如何？得能与杨老弟一叙，胜于和女儿女婿相聚百倍，哈哈。”
　　黄药师本想见杨过一面，畅聊一下便即离去，但此时和杨过相谈甚欢，你一句我一句，黄药师长叹杨过此言深获他心，哪有离去的心思于是在古墓中住上数日，晚间与杨过同塌而眠，挑灯夜谈，不亦乐乎，白天谈论武功，试演招数。
　　杨过将那一十七招黯然销魂掌使完，黄药师赞道：“好掌法啊，真是好掌法，去年在酒楼与你交换过几招，此时方才知道，那时你才使到一半，而今看来，你这黯然销魂掌刚猛强韧，力道奇雄，当在小婿郭靖之上，老夫的弹指神通可化解不了这掌力啊！”杨过道：“那时我这掌法随心境而变，名字叫做‘黯然销魂掌’，掌法自与心意相通，当日我与龙儿分别已久，使出来自然威力刚猛无俦，后与龙儿相聚，心里快活，心中已无黯然销魂之意，这套掌法使出来自然差之千里，数月来我苦苦思索，终于几天前方始将这诟病除去，此时这掌法已不再随心意而变，随手使出，均具极大威力，尤胜从前。”黄药师拍掌大笑，连赞：“妙极，妙极，当真妙之极也！”
　　黄药师与杨过道别，自去云游。杨过拉小龙女之手，道：“龙儿，十六年前你身受不治内伤，我曾与你说过，我们到南方去，种些花花草草，养些小鸡小鸭，再也别抡拳使棒了。”小龙女道：“我自然由你，你已是我的丈夫，你说什么，我便听你什么。”杨过轻轻搂住她肩膀，让小龙女靠在他胸膛，心中一片祥和，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杨过和小龙女到全真教，拜托宋道安，道：“宋掌教，我欲外出，或许许久不归，劳烦掌教帮我寻两位侍女看守古墓，感激不尽！”宋道安好生为难，自己身为出家有道之士，岂能去找什么侍女杨过看出他的为难，道：“我杨过之言虽算不得什么，但全真教与我古墓派渊源甚深，看在重阳祖师和我祖师婆婆面上，务望答应。”宋道安听到重阳祖师四字，虽颇感为难，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数日之后，宋道安托全真教弟子果然找来两名侍女，看守古墓。杨过与小龙女往南走去，一路游山玩水，既不骑马，也不施展轻功，只徒步前行。
　　杨过忽而想起，道：“我们把雕兄也接来吧！”小龙女道：“是啦，是上次那头很大的大雕，你把它藏在何处”杨过道：“那时与李莫愁一起争夺郭襄那小娃娃，在一个山洞前遇到的，原来这雕是一位武林前辈独孤求败之友，可惜独孤大侠早已逝世，我第二次与雕兄相遇，那时我右臂已断，投奔与它，机缘巧合学得独孤大侠的神技，才有我现在的武功，此刻多半雕兄便在那里。”小龙女抿嘴一笑，道：“那郭姑娘斩了你的手臂，倒也不坏，让你有了这样的异遇，不然重阳宫中，你可救我不得了。”杨过叹一口气，道：“人世间离合无常，是非对错实属难言，原本就是这样的奇怪。”
　　缓步而行，或住客栈，或野外露宿，行得十余日，已达独孤求败埋骨洞穴外，见那神雕正以爪按住一头猛虎头颈，正要啄下，但听杨过声音：“雕兄，杨过找你玩儿了！”神雕虽听不懂人语，但看到杨过到来，实是欢喜，便松开按虎之爪，向杨过大跨步走去。那猛虎逃得性命，哪敢逗留，头也不回得逃去。
　　两人一雕来到独孤求败埋剑之处，见那刻字“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杨过道：“龙儿，你说我此刻已到木剑的绝诣，而独孤大侠所言，似乎手中无剑亦可胜有剑之人，而草木竹石均可以作剑用，却又怎生练法我虽说要陪你避世隐居，不再抡拳使棒，但闲来练练也是不妨。”小龙女笑道：“过儿你这等聪明，你都想不出，我又怎能知道，想来那独孤前辈毫无凭借，竟能想出这等高深武技剑术，聪明才智，你我真是望尘莫及。”杨过道：“想当年独孤大侠已此精奥剑术打得群雄束手，天下无对，而今我用玄铁重剑已经天下再无抗手，何况我已达木剑的绝诣，天下间恐怕再无人能够胜我，也算对得起独孤大侠了。”
　　杨过为练无剑胜有剑之法，与小龙女日夕谈论，剑法渐高，但内力却是百尺竿头，再难更进一步，杨过也知自己武功已几近绝境，也不急躁，按部就班日夕不辍。
　　过得月余，杨过内功虽有寸进，但无大益。一日神雕带着杨过向东南方行走数月，又到东海之滨。杨过知神雕之意，每逢涨潮，便自行跃入海中，剑风击浪，怒涛虽猛，却始终冲不进他剑力三尺之内。
　　一日他试演无剑，但花草柔软异常，力道无法施展，踌躇不决，暗道：“独孤大侠真乃武学奇才，飞花摘叶伤人自是不难，但对方若是绝顶高手，这草木竹石却又如何才能伤敌毙敌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若要内功强猛，可这要何等地步才能花草如剑”他与小龙女相聚，心中尽是欢喜，剑法是否能够练成，其实对他并不在意，既然今日想不透，又何苦再想当下舍剑回到山洞。
　　小龙女练的乃是古墓派内功，要求十二少，十二多。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欲、少笑、少愁、少怒、少喜、少好、少恶，此十二少，养生之根本。多思则神怠，多念则精散，多欲则智损，多事则形疲，多语则气促，多笑则肝伤，多愁则心慑，多乐则意溢，多喜则忘错昏乱，多怒则百脉不定，多好则专迷不治，多恶则焦煎无宁，此十二多，丧身之本。小龙女与杨过重会以来，这十二少大多无法遵守，内功进境便慢。十六年前，小龙女用左右互搏之术使那玉女素心剑法，已是天下少有抗手，但此时剑术已达止尽，内功也并无寸进，又无寒玉床之助，渐渐落后于绝顶行列。小龙女于武功高低并不在意，只要能与杨过在一块儿，武功好坏，那又有什么分别？至今而后，想到和杨过只有平安喜乐，心中说不出的欢愉。
　　杨过此时劲力强劲，内力刚猛强韧，实非当世任何高手所及，但每当摘花摘叶激射而出，虽能将树木划出深痕，但要断树碎石，却是力所不能，心道：“不，应当不是这样，我所想的应该不是无剑之法，草木竹石均可为剑，但就算内功再深十倍，也决计到不了胜过有剑的地步，必是另有他法。”
　　苦苦思索十余日，终于全盘想通，不由得大喜，当即对小龙女说了：“是了，是了，该当如此，草木竹石均可为剑，当然不是真的花草可与剑争锋，只要对方剑力击来，我只需在来劲上轻轻一拨，便能使对方劲力他偏，这是四两拨千斤的武学绝诣啊。出剑无任何招数规律，对方自然也无破绽可寻，随手出招，并无招数可言，那手中有剑或是无剑又有什么分别别说我力道之强，并世已无人可及，就算力道有胜于我之人，这无剑之技也能使对方为我所制，施展不开。”小龙女对这并不关心，只淡淡地道：“过儿你真是聪明。”杨过道：“我聪明什么独孤大侠全凭自己领悟剑法四大境界，那才是真正了不起。”小龙女笑道：“可是在我心里，天下再也没第二个男子及得上你。”杨过轻轻搂住小龙女的腰，缓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