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在彼岸的时光》莎拉小太阳

13、第 13 章

　　这学期剩下的几门必修课都安排在周一，因此颜叙每星期周二到周五才去实习。
　　“嘿你知道吗，鹿特丹城市广场那个设计竞赛，昨天的会上Joost选了肖的方案，Mike今天请了一天病假。”
　　星期二的早上，刚到办公室蜜雪儿就迫不及待抓住了颜叙更新昨天的情报，眉飞色舞的模样瞧着像是在叙述一个惊天大秘密。
　　“他们俩是不是死对头关系？”
　　颜叙撺掇地旁敲侧击，迅速脑补出了一出办公室的明争暗斗。
　　“没有吧，他们只是设计理念向来不合。Mike是个很保守的人，相比之下肖就比较大胆，虽然在一个组，两个人为了方案的事没少争论。Joost也不会把他们俩放在一个团队，一般都是看客户的风格选择交给谁。”蜜雪儿向她补充背景道。
　　“Joost还真是个聪明人，用中文来说叫知人善用。”
　　颜叙不忘时刻言传身教，蜜雪儿果然又迅速掏出小本子记了下来。
　　“不过工作归工作，下了班我看他们相处得挺好的啊，还经常说说笑笑一起去参加组里的聚餐呢。”
　　蜜雪儿迷糊地侧着脑袋，一副傻白甜的模样。
　　“你们下班以后还有聚餐活动？”颜叙表现得有些惊讶。
　　“有啊，每个星期一到两次。”蜜雪儿点点头，
　　“大概是大家回家以后都没事干，还不如和同事一起吃饭聊工作，顺便打听点公司的小道消息。不过我从来不参加，我下班以后的生活可丰富了，要去上剑道和中文课，还要花时间谈恋爱，最近在追一个意大利姑娘。”
　　“你还真是够忙的，跟只河狸一样。”颜叙微微一笑对他说。
　　“肖说我不但是个有趣的胖子，还是个勤快的胖子。”
　　蜜雪儿得意地晃了晃圆滚滚的脑袋。

　　果然，这天下班以后组里的同事就相约一起去楼下喝咖啡。
　　对于颜叙来说，同事和朋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群体，她巴不得上班的时候大家客客气气一起把活干完，下了班以后就装作不认识同事，迅速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肖杨却不然，也许是在常年待在美国思维方式更接近西方化，他总能和同事们神情自若相谈甚欢，甚至下班以后相约喝酒吃饭谈笑风生，完全不像才来荷兰没几个月的样子。
　　为此，颜叙心里不由对他超强的适应能力产生了一丝羡慕。
　　大概是看出了颜叙的不喜社交和百无聊赖，和同事们的邀约肖杨也有意无意地叫上了她。
　　起初她是抗拒的，同事当中她唯一能说上话的就是蜜雪儿和肖杨。
　　蜜雪儿每天一下班就准点跑路没了踪影，剩下的全是设计组的同事，聊的多半是些美国和欧洲建筑风格的相互影响、新古典主义对后现代解构思潮的启蒙——
　　作为一个学了四年土木工程的搬砖狗，颜叙既说不上对建筑的反思领悟也讲不来那些晦涩难懂的专有名词，唯一会的大概就是告诉你这栋楼牢不牢容不容易塌。
　　在她胡乱编了个漏洞百出的借口婉拒之后，肖杨眉毛一挑，斜着眼睨了她两下，似是识破了她拙劣的推辞，轻飘飘地扔下一句：
　　“如果想要融入一个环境，首先你的心态不能固步自封。”
　　有时颜叙觉得肖杨是个人格分裂，看上去大大咧咧随性开朗，其实却是个敏锐的小婊砸，那些心里的小揪揪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也许是不喜欢被人看穿心思，也许是不服输的天性使然，颜叙默默地加入了下班后同事们聚餐的行列，虽然多数时候她只是安静听着，偶尔才接两句话。
　　这天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碰到了其他组的同事，大家便随意地交叉闲聊着。
　　谈起各自的母校才发现同事里十有八九都是TUD的校友，让颜叙感到格外亲切。
　　作为为数不多的非TUD学派，肖杨同样从容大方地自报背景，那两所学校的名号颜叙听第二遍依然记不住。
　　“天哪，我梦寐以求的Cooper Union！居然还有GSD！”
　　隔壁组的荷兰小哥捂着嘴惊叫道。
　　肖杨客气地笑笑，一旁的颜叙却无比迷茫。
　　库伯联盟学院，这种听上去和上海建桥学院有得一拼的野鸡大学居然是他理想中的学校？
　　还好同样懵逼的还有新来的行政助理，小姑娘心直口快地替颜叙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Cooper Union是纽约一个小而精的扎实学院派设计学校，建筑学院在业界相当有名，尤其是本科，师资力量强，教学质量比那几所常春藤学校还要高好几个档次。只是每年招生人数非常少，很难进啊！”
　　荷兰小哥表情丰富地解释着，慷慨激昂的模样仿佛是在进行TED演讲。
　　“那GSD又是什么？”
　　颜叙忍不住问道，隐隐为自己的无知感到一丝惭愧。
　　“Graduate School of Design的简称。”肖杨镇定地回答她。
　　“研究生设计学院？是美国的社区学校吗？”
　　助理一针见血地指出，颜叙简直想为她手动点赞。
　　“你居然说GSD是社区学校？！”
　　荷兰小哥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容忍心中的圣灵被玷污亵渎的样子，
　　“这可是哈佛的设计学院啊！”
　　伴随着办公室助理的惊愕，颜叙也一下子没了声音。
　　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暗自瞧不起他的野鸡学历，还以为是个不务正业的废柴，结果居然是个高材生。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惭愧地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的肖杨，只见他难得地露出了腼腆含蓄中又不失官方端庄的笑容，就跟外交部部长似的。
　　也不能怪我孤陋寡闻，隔行如隔山，我学的是搬砖。颜叙在心里为自己的有眼不识泰山找借口，谁让你长了张不靠谱的学渣脸呢。

　　“颜叙，昨天交给你的大跨度结构体系和室内混响声学分析做完了没？赫尔辛基市政音乐厅的那个项目。”
　　周五下班前，肖杨跑到颜叙的办公桌前问她。
　　“好了。不过……”颜叙猛地回忆起来，一时之间面露难色，
　　“我好像放在家，忘记拿过来了。”
　　肖杨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严厉：“你带回家干嘛？”
　　“你说今天急着要，我怕来不及就带回去熬夜手算完了。”
　　自知是自己的疏忽，颜叙有些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那你回去以后把电子稿发给我，要尽快。”肖杨果断地说。
　　“都说了是手算啊，哪来的电子稿。”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可能读的是假哈佛，这智商大概只能去哈尔滨佛学院，
　　“要不我扫描以后发给你？”
　　“不行，扫描的像素太低，失真。”
　　肖杨挑剔地皱了皱眉。
　　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颜叙深吸一口气，默念三遍忍住不要翻白眼：
　　“那我现在回去拿来给你。”
　　“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省得你再跑回来一趟了。”肖杨总算说了句人话，
　　“我正好要去代尔夫特的打印店取东西——别问我为什么，因为那家性价比高，Joost说要节约成本。”
　　“好吧，那麻烦你了。”颜叙不好意思地点头致歉道。

　　不同于方宜静程之桁的热情好客大门随时敞开，颜叙有个奇怪的规矩：
　　任何人去她家前都要先通知一声，至少提前十分钟。
　　然而这条铁律却被肖杨打破了。
　　颜叙家干净但有些凌乱，椅子沙发上随意甩着衣服，护肤品一股脑地堆在桌上——那是早上匆匆出门前的杰作。
　　肖杨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有些嘲笑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谁让你临时要来的，我都没时间提前收拾下。”
　　颜叙凶巴巴地说，却心虚地快步走进去把瓶瓶罐罐藏起来试图垂死挣扎。
　　肖杨见状忍俊一笑，没有再拆她台，抬头挪开了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忽略乱糟糟这个点，她的房间看着倒是很像女生的风格。
　　书桌上和柜子最上层各摆了个玻璃瓶，里面插着从宜家买来的——假花，因为她说鲜花需要经常更换太麻烦……
　　墙上有一块地方零星贴着些卡片，他好奇地凑过去，发现是世界各地的明信片。
　　“喏给你，快走吧。”
　　还没来得及细看，颜叙便迅速地从桌上的一摞纸里抽出一份文件给他，慌张地催着他赶紧离开。
　　“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肖杨含着笑意作出一副愁苦的模样，和刚才那个吹毛求疵声色俱厉的家伙判若两人，让她不由怀疑他是个人格分裂。
　　“再不走打印店该关门了。”
　　颜叙义正言辞装作为他着想地说——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打印店开到几点，
　　“我送你到路口，就当将功赎罪吧。”
　　没想到肖杨的反应还挺快，狡猾一笑道：
　　“哪来的功劳，最多算是讨好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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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出场的主要人物关系简介：
颜叙：荷兰代尔夫特理工建筑工程系在读硕士，土木搬砖狗一只
方宜静：土木在读博士，颜叙多年的闺蜜
盛忻：土木在读博士，第7章与李郁欢正式在一起
邹钦铭：结构工程系硕士，学渣兼土豪的特性，与盛忻是发小
李郁欢：结构工程系硕士，朴素低调温婉贤惠
于栀薇：交通规划系硕士，人生目标是嫁人生子
程之桁：建筑工程系硕士，清秀标致的准校草
肖杨：OMA外派到鹿特丹办公室的建筑师，在瑞士迷路而和颜叙相识
章远城：中交海外驻荷兰的基建工程师，臭脸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