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汪先生(上) ...
-
我爱我的姐姐。
我甫一出生，至三个月，都是母亲有照顾。
喂/奶、清洁、亲吻、抚摸，母亲对我很好。只是，与我同一天出生的兄弟姐妹众多，母亲无暇给予我更多的关照。
某一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姐姐亲手把我接回了她的家。
她的家，离母亲的家甚远。姐姐将我抱在她的膝上，坐了很久的车。
路途上，她不停地抚摸着我，对我喃喃细语。让我因远离母亲而感到不安和害怕的心，渐渐安稳。她的手很温暖，我很喜欢。
姐姐的家不算大，她给我买了一张新床，摆在了单独的一个房间。新床很大很软，里面还摆着我平时最喜欢的玩具。但我躺在上面，却睡不着。没有母亲的体温，也没有兄弟姐妹的靠挤，我觉得很孤单。想起了白天，姐姐温暖的手，抚在身上的感觉，忍不住起身，往姐姐的房间。我大声叫着、哭着、闹着，明明听到姐姐走到了房门口，只是紧闭的房门，始终没有打开。
我想，姐姐可能不爱我，最起码，比不上母亲爱我。这让我很伤心，最终，我蜷成一团，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第二天，我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姐姐又恢复成了，接我那天的温柔样子。她给我准备了美味的食物，闻起来甜甜的水。但我还是最喜欢母亲的奶，我不想吃。
姐姐没有勉强我，只是耐心地陪我说着话。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我却依然很高兴，为她对我的专心一致，为她对我展开的笑颜。
我饿了两天，体力不支让我打不起精神，蔫蔫的，只爱一动不动趴在床上。
姐姐担心极了。她不停地抚慰我，把我抱在怀里，喂我水喝。我把头移开，只为了贪看，姐姐为我着急的样子。
最终，第三天，姐姐抱着我去看了医生。
我讨厌医生。他会弄得我很痛。只是，这一次，姐姐没有理会我的不愿意，执意让医生弄痛我。等冰冰的液体注入我的体内，我居然神奇地恢复了精神。
姐姐爱怜地不停地摸我的头，像是对我很抱歉的样子。
我记住了这种难受，决定回家后，会乖乖地吃东西。
其他那些食物也没这么糟，习惯之后，味道还是不错的。
之后的一段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
除了睡觉的时间，其他的时候，姐姐总会陪着我，无论是做什么事情。
她体贴又耐心，教我上厕所，陪我玩玩具，带着我去散步，她还会对着我念书，噢，我们还一起看过电影。
电影里，小女孩总是会遇上不好的人，我每次都会对着她大叫，叫她小心，可每次事情总会往坏的方面发展。我觉得电影上的女孩子都很蠢，没有姐姐聪明。
总之，这段时间，是我和姐姐最亲密的日子，日后总是让我回味不已。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
我很快迎来了，我一生中，最让我痛不欲生的日子。而这种痛苦，还是姐姐亲手带给我的。
我非常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天气很好，天空蓝得没有一丝云。本来应该是我和姐姐外出散步的时间，我还很期待。
姐姐却一本严肃地跟我说着话，看上去很镇定。只不过，她搂着我的手特别用力，还在颤抖，她似乎在害怕。
我站了起来，抱着姐姐，还亲吻了她的脸。平时她很喜欢我这样做，我只要亲她，她就会很开心。我希望我能安慰她，给予她支持。
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坚决地把我抱了起来。
我又一次和姐姐坐着汽车，去了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此生我再也不想去第二次。
之后的记忆有点混乱，忙乱中我只记得，姐姐哭了。我想冲上去抱抱她，可是身子被人抓得很紧，之后就什么事也不记得了。
再次清醒，一睁眼，就看到姐姐红肿的像核桃的眼。
这吓了我一跳，连忙想站起来亲亲她，却发现全身都使不上力，麻的。
我后知后觉地想,我可能生病了，还很重。所以姐姐才会又慌又乱。我或许会死掉。死，我觉得也没什么可怕的，跟我一同出生的小弟弟，他的身体太弱，晚上还一起睡，第二天就死掉了。
我只是难过，死了，就再也看不到姐姐的笑脸了。
姐姐再次将我接回了家，一路上特别地小心翼翼，那样子，就像是，生怕我挂掉了。
我的床也有刺鼻的味道。跟医生那处的味道一样一样的。我想，我病重的连医生也不管了。
姐姐却依旧对我很好，连吃的喝的，都小心地放在了床头，方便我随时取用，但我却没有一点食欲，只想多看姐姐两眼。
晚上，全身的麻劲过了，一阵阵的巨痛，从不可言说的部位，如浪花般袭卷全身。我终于意识到，我的身体残缺了，也知道了姐姐之前为什么会如此的忐忑。
那一瞬间，我是恨她的！如果还待在母亲身边，会不会，这种事，就不会发生？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了母亲，这个时候，却特别的想念。就算姐姐，在这个晚上，没有像以往那样，关在她自己的房间睡觉，而是整晚陪着我，我还是不想看到她的脸。
我蜷起身子，眼泪直往下流，心里很委屈。我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这样待我。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理会姐姐，一点都没有理会。无论姐姐怎么样在我面前陪小心，我都没给她个好脸。其实，伤口习惯了，也就那样，也是不很痛。我就是不想惯着她，让她以为，她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最终，我假装的冷漠，败在了姐姐的眼泪里。她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拼命地说对不起，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美颜。
我心软了，谁叫她是我的姐姐呢。就算她伤害了我，我想，也可能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身为大丈夫，应该不能这么小气。
我回抱她，亲吻了她的脸。
那一刻，姐姐惊喜而又哭又笑的脸，我想，我会终生记一辈子。
姐姐要去上班了。
我不明白上班是什么意思。姐姐给我解释说，上班就有饭吃，不上班就要饿肚子。我很想告诉姐姐，其他我可以少吃一点也没关系。不过姐姐好像有不得不上班的理由。
她不能整天陪着我，她自己倒是先难过起来。
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要学会乖巧和懂事。
只是没想到，寂寞是如此难挨。
太阳从一边升起，又从另一头落下去，姐姐都不在。整个房子空荡荡的，再好玩的玩具，一个人玩也没意思。
我开始睡觉，睡着后的时间会过得快一点。可惜，睡得时间一长，再怎么努力也睡不着。我开始到处翻找姐姐的东西。姐姐穿过的鞋子，姐姐抱过的抱枕，还有姐姐午睡要盖的小毯子。姐姐的衣服我没敢动，上次动了，姐姐发了好大的脾气。我把这些统统拉到我的地盘上。这样会让我感觉，姐姐就在我的身边。
直到月亮升起，姐姐才回到家。
我兴奋极了，飞奔过去。我以为，姐姐也会像我看见她那样地高兴，姐姐却只是疲惫地摸了摸我的头。
进到客厅，看到满是被我翻乱的东西，她怔住了。
那一刻，我看见了，她眼睛里，满满是即将喷发的愤怒！
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她罢了。我不敢走动，只是侧着头小心地打量着她的神色。
最终，她拖着明显倦怠极了的身体，一样一样，把我弄乱的东西，放回原处。
之后，她也没有再理我，只是一个人，机械地洗澡，然后回房睡觉。
我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不知道我能做什么让她不要生气。
我不知所措，却也不敢进她的房间，只能在她的房门口，来回地走动。趴在她的房门，细细听着她的动静。
我的耳朵很灵。能分辨很远的声音。这个功能，有时候让我很烦，因为，有的声音我并不想听到。今天却特别感谢，姐姐细细而规律的呼吸声，显示她已经睡熟了。
我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回到了我的地盘。
趴在我的床上，望着床下我空空如也的水杯和饭碗。姐姐忘记给我饭吃了。但姐姐自己也没有吃饭。我想，我大概知道，姐姐为什么要上班了。
那天过后，我慢慢习惯了姐姐不在，怎么打发空闲的时间。我学会了在房间里不停地跑圈不碰倒任何一样东西来做运动，我还学会了开电视，虽然电视很无聊，但声音会让我觉得不太孤单。我还学会了，听到姐姐的脚步声，就给她准备好拖鞋。她要洗澡的时候，我会给她开水笼头。
我做这些的时候，姐姐的笑颜，重新回到了脸上。我也开心极了。
每隔几天，姐姐会在家休息，不用上班。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姐姐会带我到比较远的地方去散步。那里空气特别好，地方也开阔，还能跟其他很多孩子一起玩。
姐姐在那个时候也会特别的放松。
我们都很喜欢。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我想也没什么不好的。姐姐有我，我有姐姐。
只是，有句话怎么说的？生命里，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姐姐恋爱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汪先生(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