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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卷一 ...


  •   初次见到她们,是因着老师设宴,我才第一次踏入这京城早负盛名的双笙阁内,说实话,我对唱戏这些学问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偶尔见到路边搭台的戏班子也只会觉得讨生活着实不易,也会丢几个赏钱,待我和众同门坐下不久,老师看我兴趣不大,便抚了抚胡子说道“左哲莫要觉得无趣,要知道这双笙阁内梨大家和秋老板的票那可是千金难买啊,今日得此机缘还是因着杨溥那老家伙给我的生辰贺礼,而且我听说,这两位的同台可和其他人不同,表演的乃是独创的戏码牵丝戏,你待会可得睁大眼睛好好欣赏啊,哈哈哈。”看老师如此兴奋,我心里也忍不住多了一点期待,缓缓的抬起手中的青瓷杯敬了老师一杯。“学生省的。”

      刚喝完就听见整个梨园内叫好声一片,原来是那两位名角出场了,坐在我身侧太常寺卿张大人急忙告诉我,“看到没,戏台子中央穿白衣的便是梨衣梨老板,旁边着红衣的便是李砚秋秋老板。我和秋老板有点私交,你若感兴趣待会下台我便替你引荐如何?”我内心有点无奈,毕竟我是真的欣赏不来这些门道的,不过看在张大人如此热忱我也只好口头应下,转眼看向了戏台中的两位女子。

      那着白衣的女子生的一副好皮囊,肤若凝脂,冰肌玉肤,特别是那面相,可以说是我这二十多年来见过最为美貌的女子,当我看向她的眼睛时,那一汪秋水让我顿时感觉自己文笔的无力,可惜她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孤冷,反之她身旁的红衣女子,巧笑嫣然,一双眉眼仿佛精雕细琢一般,皓齿明眸,热情似火,红衣当真是为她而生的。

      还没等我品完这一对妙人,便被身旁的张大人打断了,他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兴奋地推了推我“开始了开始了。”

      无奈,我便放下了酒杯,端起了一旁刚添上的茶水,靠在雅间的窗边看了起来。

      只见白衣女子从长长的一衣袖下伸出玉手,红衣女子便轻轻握住,随后二人用一根红线系住彼此的左手和右手,看到这我十分不解,向身旁的张大人问道“张兄,为何要”还没说完,张大人拿扇子拍了拍手“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才是这出戏的绝妙之处,两人分别用极细的红线系住彼此的左右手,在整个唱戏过程中无论做什么动作彼此都相互配合,红线绝对不会断裂。而且,这红线我上次去试过,一拉就断,你可以想想看一面完成表演和动作一面维持着红线需要多大的功夫。”说完还耀武扬威似的冲我扬了扬头,我无奈的笑着转向场内,便看见下面已经准备好了,正待开唱时,不知谁从看台下往上扔了一个东西,只见银光一闪,我便醒了过来,我看像四周,笑着摇头道,“原来是梦而已。”

      门外的丫鬟听到我醒来的动静,便进门帮我穿衣洗漱,之后我挥了挥手让她出去时把梨秋叫来,不一会,小丫头便蹦蹦跳跳的向我跑来。

      “母亲母亲,您今天还要给我讲故事吗?”

      我歪着头仔细的想了想,好一半天,才点了点头

      “今天给你讲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小丫头瞪着大大的眼睛,催促道

      “好啊好啊,母亲快说,怎么不一样了。”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

      “那你可听好了啊,话说宣德四年(1429年),咱们大明朝正属于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的大好时光,经济得到了空前的发展,至此也出现了历史上即文景之治、贞观之治、开元盛世之后的著名的“仁宣之治”的盛世局面。因当时在位的明宣宗任用贤臣,至此也出现了诸多著名大臣,其中以“三杨”尤为重要。

      但也正是此时,30岁的明宣宗朱瞻基受够了。他称帝时,国家政纲松弛,官员日益腐败淫逸,终日纸醉金迷,纵情享乐。朱瞻基终于无法忍受满朝文武的生活作风日益败坏,决定在全国裁汰官妓,严肃法纪,阻止帝国官员们沉溺于腐朽荒淫的私生活。于是,便发动了大规模的行动,顿时整个京城凡涉足此行人人自危。

      我们的故事也要从这不太寻常的一年说起。

      话说当时京城内有三大梨园,分别为平乐楼,长盛坊和双笙阁。要说这一楼一阁一坊之中最出名的角儿,就有了那么一首打油诗。

      “平乐楼里万春绽,长盛坊中莫文贵,千金难求一票来,双笙阁间梨探秋。”

      当时只有有这四位名角儿的场子,那都是一票难求,因着大部分官员怕被圣上迁怒其中,所以基本都不敢去那烟花之地,转而来相对文雅的梨园子里了,所以也出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我乃当时上京任职的一位小小官吏,姓易名司酒,字左哲。乃内阁三杨之一杨士奇先生门下弟子,幸得老师赏识,现任正七品监察御史,掌分察百僚,巡按州县,狱讼、军戎、祭祀、营作、太府出纳皆莅焉;知朝堂左右厢及百司纲目。说明白点,主要的任务就是负责监督百官的言行举止,也因着我的职责,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当时我有两个特别好的朋友,一个叫梨衣,一个叫李砚秋,不过呢,你应当唤做梨姨,另外一个,你当唤..”

      小丫头眨了眨眼,小胖手攒紧了我的胳膊,着急问道“唤作什么?”

      我看她那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圆脸,在她即将闹脾气的时候立马见好就收,把她抱在了腿上继续说道。

      “便唤作秋姨吧,梨姨和秋姨呢是京城有名的大家,两人模样也生的倾国倾城,她们俩啊自小便认识。”

      小丫头疑惑的问道

      “从小就认识吗?”

      我点了点头,

      “你秋姨从小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八岁那年路过杭州,在路边看到一模样可爱清秀的小孩子被人欺凌,但戏班子的主人也就是你秋姨的父亲看那些恶霸身着锦衣不太好惹,便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你秋姨自小就热心肠,非要窜和着几个师兄弟上前救人,无奈之下众人只好出面救下了这个小娃娃,走江湖嘛,身上也是有点功夫的,众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救下了那个小娃娃,可周围好心的人说那人是县令家的小公子,经常干这样的行当,而且县令极为护短,戏班主也只能赶紧带人离开杭州一路南下。生怕那几个恶霸找来报复。而那个小娃娃正是梨衣,所以说起来,你秋姨还是你梨姨的救命恩人呢。”

      小丫头趴在了我身上开心的说道,

      “秋姨真勇敢,我以后也要和秋姨一样厉害。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

      我戳了戳她的小脑门继续说道,

      “后来李砚秋得知梨衣乃是西杭首富家的大小姐,奈何被奸人所害,联合同族瓜分了家产,父母双亡,家产也被分族霸占,梨衣也成了孤儿,李砚秋恳请父亲收养梨衣,戏班主只好将她收进戏班子和众人一同学习唱戏,自此两人便算结了缘,奈何梨衣自从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剧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十分清冷,也不喜欢说话,所以在戏班里人缘也不太好,不过好在李砚秋的悉心照顾,她清冷的性子也被李砚秋的热情给慢慢改变,时光一转眼便到了十五年后,两人都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更是凭着彼此的默契和功底创造了最为出名的牵丝戏,两人名声大振,京城求亲者络绎不绝,其中就属一年轻富商最为出色,不但担任官职,祖上更是有名的御商,家产无数。可惜好景不长,在一次演出时其他戏班的一位戏子因为嫉妒两人,在演出中对李砚秋出手,关键时刻梨衣推开了李砚秋,但也被暗器伤到了脖颈,至此再也不能发声,变成了一个哑巴。俗话说好事不成双,李砚秋和梨衣一直倾心于彼此,本想着从此以后能互相依偎到老,没想到出了这个事情,梨衣便觉得自己配不上李砚秋,一天,趁着李砚秋不注意,在烈酒里下了药,两人共赴云雨之后,便留信出走了,李砚秋睡了一天之后醒来,早已人去楼空,而这时候倾慕李砚秋已久的富商也按奈不住了,生怕李砚秋再出什么闪失,立即下聘给双笙阁的老阁主,和李砚秋定下了亲事。可是这亲事一拖再拖,原因便是这李砚秋还在寻找着梨衣,所以便几次三番推脱了婚期。”

      小丫头听到这眉头邹成一堆,生气地说道

      “那个坏蛋,为什么要这么可恶!!不过..梨姨的信里都说了什么,为什么秋姨就乖乖嫁人了呢?”

      我沉默了许久,才回答道

      至爱吾妻:

      吾自遇汝以来,恋恋相知乃成结发,想来已逾十年有余。余虽生而愚钝,然未尝忘恩汝之不嫌不弃,乃不顾青衫,事余双栖之所。吾作此书时,少时之嬉闹恍若昨日,而今汝已到出嫁之时,奈何吾今已身残,自觉不配同汝携手,望汝莫在执着于吾,嫁于京城易氏。此生幸而遇汝,盖当归功于汝尔。吾爱汝至,来生吾愿充吾爱汝之,勿寻,勿念,望汝一生平安喜乐。

      之所以会那么听话,是因为当初受伤后,梨衣曾问李砚秋讨了一个约定,李砚秋这一生重情重义,别说一个约定,当时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梨衣,可她也万没想到,正是这个约定才导致她们后来的错过。

      话说梨衣出走后,一直在京城附近的小镇生活着,她赚来的钱大多都留给了李砚秋,只带了几百两便出走了,所以只能买了一个小院,和几亩薄田,偶尔帮村里人代笔写点书信为生,而李砚秋寻找多年后也毫无办法,只能想到出嫁当日梨衣会不会出现,便也答应嫁于那富商,一时京城大燥,富商也给足了李砚秋面子,当真是十里红妆,惊动四方,讨喜糖吃喜宴的人络绎不绝,也正是出嫁当日,梨衣也寻到了易府,被早已吩咐好叮嘱过的家丁认出,请到书房同富商相见,这富商才道出事情原委,原来是李砚秋早已告知事情的一切,恳请富商出手相助,这才有了这么一出戏,梨衣听后却拒绝了富商的好意。

      “我与她今生早已无任何瓜葛,恳请您往后好好对待砚秋,我今日前来,一是真心的嘱咐你两,二是只为看她一眼,只想看一眼她身披嫁衣的样子而已。”

      富商听后也不再强求,大抵也是十分喜爱李砚秋的,不太想就这么错过,便允了对方的念想,让梨衣见了一面,但李砚秋当时是盖着盖头被众丫鬟嬷嬷簇拥着进喜房的,所以两人也只是擦肩而过,待砚秋闻到熟悉的梨花香,人早已走远了。自此,两人再没相见过,多年后,李砚秋也改了名继续生活下去,不过有趣的是,她在同富商外出时偶然见到路边有一弃婴,便同富商好心收养了下来,富商也知道砚秋心里还有梨衣,也从未忘记,便一直同砚秋保持着朋友关系,没再进一步。”

      小丫头听到这不乐意了,怒道“梨姨为什么不和秋姨在一起啊?梨姨过得好不好??”

      我摇了摇头

      “梨衣自从见过李砚秋后,一病不起,好在平时在村里人缘不错,给她介绍了个小丫鬟帮忙照看着,虽然病好了许多,不过身子却是越来越差,这几年因着庄家收成不太好,打算卖了薄田看病,无奈去公证时却被县令看上她的美色,硬是要娶回去做偏房,梨衣不从,县令便趁着晚上偷偷带人捉了梨衣回去,将她..”

      “将梨姨怎么了???母亲您快说啊..我好担心!!”

      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心里十分酸涩,只好避重就轻。

      “就只是..欺负了你梨姨,之后你梨姨病情加重几次三番吐血昏迷,县令怕沾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把你梨姨扔到了山里,好在你梨姨命大,跑了出来,一路靠之前变卖的首饰和乞讨来到了京城。想再见李砚秋一面。终于在半个月后来到了易府门外,没想到这时候大门打开了,梨衣立马垂下头躲在了一旁的石墙之后。只见门内走出了一家三口,红衣少妇怀内还抱着一个奶娃娃,这时天上慢慢飘起了小雨,那官人便悉心的撑开了伞,一家三口慢慢走远了。梨衣看着慢慢远去的三人,心满意足的走了,而远处的李砚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往后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她怀里的奶娃娃奶声奶气的说道“娘亲在看什么呢~”李砚秋缓缓的转过身,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便走了。而此时,梨衣也回到了当初红极一时现在却人去楼空早已破败不堪的梨园内,找到了自己曾经的小厢房,休息了一阵,醒来早已是半夜了,梨衣便借着雨水清洗了一下,而后从床底的暗格内找出了当年自己偷偷置办的嫁衣,悉心打扮后,来到了戏台中央,无声的唱着她最后一出戏,想象着李砚秋就坐在那大厅中央,而后便点燃了楼阁。

      而易府内,后花园的凉亭内,李砚秋此时正在一个人静坐着,她手里系着一根红线,嘴里轻轻在哼唱些什么,只可惜红线的另一端,是空的。”

      小丫头忽然没了动静,我以为她睡着了,却没曾想到这小团子早已窝在我怀里哭的稀里哗啦。

      “所以梨姨是死了吗..那秋姨怎么办..她们俩再也不能见面了吗..”

      我无奈的掏出丝帕,一面替小丫头擦了擦脸,一面继续说道

      “可能是老天爷开眼,也可能是两人彼此的心有灵犀,就在火烛点燃的那一瞬间,大厅内变跑来了一个人,正是浑身湿透了的李砚秋,原来她今天回去后总觉得心思不宁,晚上唱戏时忽然想起了荒废了的双笙阁,便想去那再看看,没想到却发现梨衣的厢房内有人住过的痕迹,便赶来了,正巧看见梨衣准备寻短见,便立马出手阻止了。

      李砚秋不知道该怎么平复内心的激动,一把拉过早已呆住了的梨衣,紧紧的拥住对方,恨不得揉到身体里,同她合二为一,虽然再次见到对方是她日思夜想的愿望,可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停不下来,两人就这么抱着彼此,许久,李砚秋才开口说道:“我的娘子,真美。”梨衣此时慌乱的推开对方,奈何李砚秋的力气太大,挣扎许久无用,终于缓缓抬起双手抱住对方,无声大哭。火势越来越大,李砚秋就算有再多话也只能憋着,她只好横抱起对方,冲出了火海。”

      “然后呢?她们冲出来了吗?”

      “然后啊,这个嘛~等晚上母亲的两位朋友来了你便知道了。”

      “母亲母亲,为什么啊,你快说啊..到底怎么样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从袖中抽出那个拜帖递给小丫头,小丫头看完后高兴的大叫,我看了看时间,想着那两人差不多也快到了,便从她手里拿过拜帖,放到了桌上,抱着她缓缓走向正厅。

      那拜帖处,赫然写着。

      “西杭李砚秋携妻梨白敬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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