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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虚虚实实2 ...

  •   第二日扶醉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从床上坐起来,掀起床帐,才发现窗边坐着个人,一袭白衣不染纤尘,侧着身子,阳光照进来,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浅金色。尤其是两排微微透明的银色眼睫,此时看起来更为通透些,原本如霜雪般的颜色,竟被晕出三分暖意。

      扶醉揉揉眼睛,他昨夜睡得很不好,朦朦胧胧之间,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但他偶尔睁开眼,却又什么都没发现,意识越来越沉,而后便一觉睡到了现在。

      雪尘察觉到他醒来,便转过头来看他。

      扶醉对他笑笑,道:“你昨夜何时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雪尘道:“你已睡了,我便没吵醒你。”

      “嗯,你昨夜去哪儿了?”扶醉问道。

      “苍岚山脚。”雪尘道,“就在沁芳湖后。”

      “你去那儿做什么?”扶醉不解。

      雪尘轻描淡写:“有只小妖。”

      扶醉点点头,便爬下床穿好衣服,问道:“昨夜有发生什么异常吗?”

      “昨夜没有,今日清晨倒是有。”雪尘两指夹起桌上的一张纸,“这是严渺晨间发现的,就在你房间桌上。”

      “也就是说,今日果然没有发生命案?”扶醉问道。

      雪尘点点头:“对。”

      扶醉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幸好与他的推断都对上了。

      这下,无论背后之人再如何作妖,他的嫌疑都被洗干净了。

      “上面写了什么?”扶醉走过去,伸手从雪尘手中取过那张纸。

      纸上大概的意思便是,一直等不到扶醉的答复,他便先带人去往苍岚山,若是今夜还未有答复,明日便开始行动。

      扶醉看了这番话,也有些懵,这些人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一开始,扶醉可以确定这应该是冲着他来的,然而一夜之间,这张纸上的内容,却已经完全抛弃了之前的路线,看起来反而不再是那么恶意地针对他折腾了。

      毕竟在明知雪尘在场的情况下,他并没说只能扶醉一个人去。

      但这很明显就是个坑,稍稍有些脑子都该知道。

      就像是仓皇之下做的决定,只是为了将他骗过去?

      他到底想做什么?

      雪尘很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然而秦婉和高黎在他们手里,受制于人,便也只能顺着他们的意思:“严渺他们四个已经过去了,你怎么看。”

      “去吧,他指明了要我去,“扶醉合上纸,”况且,要真说起来,一开始还是因我而起。”

      雪尘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稍后紧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半步。”

      扶醉点头应道:“好。”

      扶醉已然骑虎难下,是不能不去了。

      两人也不再多耽搁,立即便出发前往苍岚山。

      一路上倒是顺利,两人很快便到了苍岚山脚。

      此时正是上午,两人出门时尚且天晴日朗,此时天边竟出现了滚滚阴云,眼见着便要落雨。

      扶醉道:“看来是来者不善。”

      苍岚山是座荒山,依旧百年未有人烟定居,只偶尔来不及夜归的猎户才会在山上凑合一晚上,扶醉从山脚仰望上去,山上树林翳翳,峰峦耸翠,倒是颇为雅致。

      并没有什么事先修建好的山道,只有一条樵夫猎户踩出来的小路,直通往浓阴深处,路边长着一簇簇野生花草,浓荫掩映之下,星星点点的几处粉白淡紫小花倒也显得娇俏可人,偶有山风来袭,裹挟着沁凉的水汽。

      不知何时,天幕上晦明交替,阴云掩映了天光,天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山上甚至开始起了雾,远处的群山被苍茫一片云海遮蔽,雪尘道:“要落雨了。”

      扶醉看了一眼天色,确实是要下雨的征兆。

      看来,背后的操控者果真还是有些本事。

      扶醉点点头:“嗯,我们加快些吧。”

      山上若是要落雨,那他们便一定是在某处能避雨的地方。

      要么便是山洞,或是猎户暂住的屋棚。

      他们人数较多,目标应该不会小,找起来不会太难。

      这雨果然落得极快,没一会儿便下了起来。

      幸而雪尘反应极快,一手将扶醉拉到身边挨着站好,另一手迅速掐了个避水诀,一层如薄冰般地灵力罩便挡在两人头顶。

      雨珠密密地打在避水灵力罩上,发出嘈杂的“吧嗒吧嗒”声。

      “小心些,”雪尘道,“此处有阵法。”

      “嗯,”扶醉亦察觉到周旁气场不对,“我也感觉到了。”

      雪尘微微皱眉,开口道:“凝神,是幻阵。”

      扶醉正要转头同雪尘说两句话,却发现周旁淅淅沥沥的雨水,已然化为凝成细碎的冰晶,粘连在一起,形成一块块反光的残片,宛如破碎的冰镜,当空泼洒下来,接天连地,萦绕在扶醉身旁。

      每一块细碎的冰镜都似是融了镜花水月,光影变换之间,显现出迷糊的暗影。

      就像是每一块破碎的冰镜之中,都封存着一张画面。

      扶醉一转身,才发现雪尘已然没了踪迹。

      扶醉目光一冷,拔出腰间长剑,凌空一斩。

      雪白的剑光乍现,便立即将半空中漂浮的冰镜碎片一一击碎,霎时间,冰白的尘埃光点弥漫满空,骤然化为白光。

      等这阵刺目的白光终于消散过后。

      扶醉转身环视了四周,便发现自己已然不是在方才的雨中。

      周旁的环境依旧是一座山,只是俨然与方才的不同。

      阳光明媚,空山鸟语。

      雪尘果然不在了。

      他正在半山腰的位置,扶醉仰头望去,这山并不高,一眼可以望到顶空。

      扶醉谨慎地沿着山路往顶端走去。

      不多时,便透过密密掩映的丛林看见了一道飞檐。

      扶醉远远地看那样式,看那样式,大抵不是人家,而是道馆或古庙。

      好歹也是有了个目标,扶醉便往那处去。

      他只知道这处应该是某种阵法缔造的幻境,却不知道该如何化解,那便只能最急应变,见招拆招了。

      只是不知道雪尘现在在哪儿,若是这幻境将他也一并困住了,那便真的是糟糕了。

      他其实有些奇怪,他的身份并未暴露,幕后之人处心积虑,设计出这样一场把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扶醉用了灵力,没一会儿,便到了山顶,山顶很是空阔。

      崖边避风处浓荫重重,那座建筑被遮掩在浓绿之中,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光影斑驳之间,可见一点泥瓦砖墙,幽雅质朴。

      扶醉走近了,才认出那是一座破败的道观。

      观色骤然便得阴暗,浓黑的夜色席卷而来。

      扶醉心中警惕起来,手按上剑柄,走近了些。

      这道观看起来破败已久,上头红木牌匾上浮雕着“白水宗”三个字,字上的金粉已经脱落殆尽,门上红漆斑驳,门环上锈迹斑斑,看起来实在是荒凉至极。

      白水宗?

      原来此处曾经是一座宗门。

      扶醉到了门口,却发现这道观阴森至极,两边的红楹联在风吹雨打中褪了色,墨迹也早已看不清,破败的挂在两侧,倒仿佛招阴的魂幡。

      扶醉上前去试探着敲了敲门,如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便径自推开,门原本就是虚掩着的,只轻轻一推,门轴处传来“吱呀——”一声,便被轻易打开了。

      扶醉进去之后才发现,这而外表虽然破败,里边却还算是干净,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进去便是一处庭院,假山池塘都有。

      扶醉穿过庭院,莫名地觉得有几分熟悉,但他也分外确定,自己从未来过此处。

      扶醉一晃神,忽见假山边上有三名少年在打闹,待他定睛望过去,却又消失不见。

      扶醉不在纠结这个,便继续往里走,穿过庭院,便是一片类似演武堂的地方,环绕着演武堂,则是一圈房屋,正对面大门虚虚地掩着一侧,扶醉隐隐约约望见一座人像。

      他穿过演武堂,耳边仿佛萦绕着各种打闹声、呵笑声,挥之不去,扶醉光是听着,心头竟有些酸涩,沉沉的仿若压了一块巨石。

      扶醉走近了些,耳边的声响才消失不见,他伸手推开大门,落了薄薄的一层灰,而里头却并非意料之中的残败,实在是太过于阴暗,扶醉掐起灵力,掌心托起一团火焰,往里看去,里头的陈设虽然破旧,却干净的很,一应摆设一尘不染,墙角甚至一丝蜘蛛网都没有。

      高高的台上,立着一尊石像,这石像虽然干净,却也难掩衰败,坑坑洼洼,彩绘褪得差不多了,还断了一条手臂。

      而那只断了的手臂,也安稳地躺在木案上,除此之外,两根蜡烛整整齐齐地摆在桌案两侧。

      看样子,是个仙人。只是不知供奉的是谁。

      扶醉上前一看,供奉祭品的小小木案上有一只缺了口的小陶碗,碗看着很干净,满满当当地盛着一碗果子,红的绿的堆在一起,碗沿还点缀了一朵浅紫色的五瓣小花。

      看着倒是新鲜可人,果子上还沾着水珠,看来被放进去没多多久。

      扶醉从里头拿起一颗鲜艳欲滴的红色野果,这儿难道还有旁人?

      “阿醉,你又偷吃供给师祖的果子,这是阿月才刚放进去的,当心他一会儿修炼的时候又给你说教。”

      一道声音从扶醉身后传来,带着浓浓的纵容与无奈,以及久违的熟悉感,扶醉只是听到这个声音,便忍不住心头针扎一般的疼,泪水几乎瞬间便涌了出来。

      扶醉转过头去,便见到一名身着天青色道袍的青年立在他身后,笑得温温柔柔。

      “师尊……?”扶醉无意识地喃喃道,声音止不住颤抖。

      那青年面露无奈,也有些诧异:“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扶醉愣愣地走过去,想要伸手拉住那青年,然而一伸手,却只抓住了一片被鲜血染得通红的衣角。

      扶醉抬眼望过去,透过蒙蒙的泪光,他只见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背对着他,单膝跪在地上,发丝凌乱,沾着血污,背后的天青色衣裳已经被鲜血浸染得湿透。

      俨然已是强弩之末。

      扶醉心里宛若被撕裂般地疼起来。

      青年一手以剑撑地,一手将一名少年护在怀里,扶醉看不清少年的脸,只能看见一双明净的眼瞳,宛如蕴了一清秋水,在他身旁,一名白衣少年跪在一旁,扶着青年,满脸泪水,在不停地说着些什么。

      扶醉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的响,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尖锐的声音,却是如何也听不清那少年在说些什么。

      他觉得那少年面熟得很,似乎在哪里见过。

      扶醉很想走过去看看那青年怎么样了,想看看他怀里的少年是谁,想听听旁边跪着的少年在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腿宛如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动。

      还未等他想清楚,这座道观便轰然倾塌,化为漫天飞灰。

      再等扶醉回过神来,已经是脚踩在一片断断壁残垣之中,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师……尊……师兄……?”扶醉一张口,嗓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他轻轻抹了一把脸,面上早已糊满泪水。

      扶醉晃过神来,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才察觉,自己的手还在抖,哪里沾了一丝一毫血污。

      方才,到底是什么?

      师尊?他哪来的师尊?他师尊不就是合欢宫已经陨落的老宫主吗?

      扶醉很确定,他是合欢宫前宫主唯一的亲传弟子,从未有过什么师兄。

      只是,方才的场景,实在是太过熟悉,就像是强行从他脑海里将这段记忆撕裂开扯出来,让他再重新经历一遍。

      到底是怎么回事?

      扶醉剧烈地喘着气,蹲下身体,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

      雾隐迷境。

      隐月倏地睁开开了眼睛,唇边溢出一丝鲜血,目露担忧。

      小狐狸几步窜上来,口吐人言:“主人!”

      “没事。”隐月顺手安抚地摸了摸狐狸的背部。

      小狐狸趴在隐月膝头,关切道:“可是你那位故人出了事?”

      “不知道,”隐月摇摇头,眉头紧锁。

      他留给扶醉的那枚宁了他心头精血的玉佩突然有了反应,隐月不知道他具体出了什么事。

      然而正因如此,才叫他担心。

      “主人不要担心,”小狐狸看出隐月的心思,“您已经快要突破了,等您突破之后,这禁制便再也困不住您,您到时候大可去找那位故人解释清楚,也能好好保护他了。”

      “嗯。”隐月点点头,心头依旧是挥之不去的隐忧。

      “您放心,您之前撕裂了一缕神魂放在玉里,即使真的有危险,也能挡住的。”小狐狸语气带了些心疼,“您别再分神了。”

      “嗯。”隐月想到那缕神,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侧目去看外头的天光。

      快了。

      ………………………………………………

      雪尘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一手搭在扶醉腕脉上,方才扶醉经历的事情,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山中的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他低垂着头,怀里的人眼睛微微红肿,眼睫颤动,沾染着零星的泪珠,碎玉似的。

      雪尘手上凝了灵力,掌心立即冒出寒气,他将手掌抚上扶醉的双眼上,慢慢放出寒气敷着。

      直到那双眼睛不再红肿,他才抱起扶醉,缓缓踏进雨幕之中,雨丝一一避开他二人,斜斜落在他们身侧。

      雪尘的手臂很稳,步伐也很稳,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不知何时起,雨已经停了,明月自东方升起,群星环绕,满天星光撒下一片清辉,映得他怀里的人眉眼精致,面目如画,雪尘垂首如此看着,便露出笑意来。

      两人就这样下了山。

      雪尘却没有带他回客栈,而是往湖边走去。

      他才一靠近,湖水中便泛起盈盈的微光,雪尘走近了些,湖水便自动分成两侧,让出一条干燥的通道来。

      雪尘抱着扶醉踏了进去,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一片阴暗中,两侧的湖水才又涌了回来,碰撞在一起,激起一片水波,不消片刻,便又恢复如常。

      湖水中的微光也消失不见。

  • 作者有话要说:  爱大家,么么哒!
    今天还是没有六千QAQ
    大家不要问我剧情,我是不会说的,傲娇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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