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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清欢脱困 ...

  •   丝竹乱耳,调笑声急,脂粉酒香,奢靡无度。满庭芳内第一楼,名曰袖招楼,此刻人满为患,就等着今日的重头戏——花魁唐月月出阁。
      这满庭芳的规矩与别地儿不同,竞得花魁之人可在这满庭芳住满整整两夜,以全了新婚和回门之意。期间好酒好菜地招待着,就真如伺候姑爷一般。
      这就让不少自视清高的穷酸书生鄙夷,直说是婊子立牌坊,却不过是一些酸腐之言,徒添笑谈。这满庭芳的名声在男人们之间就愈发响亮起来。
      “这位兄台,今日这满庭芳人怎么如此之多?我最喜欢的小桃红都不得空了,好生扫兴!”
      “你竟然不知道?今日可是花魁唐月月的出阁之日。你打眼瞅瞅,二楼雅间的门口仆从都站满了,不少王公贵族富家老爷都要来竞价。我等没钱没势的自然也想来凑个热闹。”
      “这唐月月今年二八芳华、美艳无双,鲍妈妈手把手教出来的,据说曾是个富家千金落难。做清倌人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捧场,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今日还不知是何等盛况呢。”
      “去年百花楼的红莲姑娘出阁,叫价整整一万两。这月月姑娘比之当年的红莲姑娘更是美貌动人,我远远地看过一眼,魂儿都要飞了,嘿嘿,那滋味......”
      待来得早的客人吃过第一壶酒,鲍妈妈满脸堆笑地登上了台,二楼雅间的珠帘纷纷被仆从们卷起,好戏要开场了。
      “各位爷,今日肯赏脸来我这满庭芳,真是蓬荜生辉。妈妈我这厢有礼了”,鲍妈妈说完福了福身,她冲台下客人又是娇笑两声,好似抖落了厚厚的一层香粉,“我话也不多说,今日是我家月月出阁之日,不知今晚是哪位爷小登科,抱得美人归。洞房花烛夜,可怜春宵短。现在就让月月出来招待大家。月月,来......”
      鲍妈妈隐于幕后,暗中吩咐点了上好的媚香助兴。
      “月月谢各位爷赏光,愿献舞一曲。”
      唐月月今日着一身红衣,竟真如要出嫁一般,可惜却是少了凤冠霞帔、知心情郎。琴萧声动,红袖蹁跹,美人回眸,勾魂摄魄,倾国倾城!
      突然,她舞动的身姿顿住了一瞬,又赶忙在催促的乐声中一个优美的蹁跹回旋掩饰过去了,但她的目光却不住地在二楼雅间的一位年轻公子身上流连。那是她曾经的未婚夫赵王世子赵子诚!
      彼时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承岚和自己跟在他的身后,哥哥、哥哥地叫着笑闹着,他虽有些无聊,却仍是耐心地陪着我们,好生温柔。可惜,如今自己家道中落竟沦落至此。
      本以为他远在京都,此生都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不想在自己这样不堪的今时今日,再次遇见!罢了,如今两人已是云泥之别,全当做不曾认识。
      唐月月心中悲戚,面上却仍带着娇笑,胸衣紧束,柔软的腰肢如灵蛇般舞动,薄薄地纱裙半遮半掩,随着舞步露出了不少曼妙风光,仿若九天仙子堕落成了妖媚魔女,欲拒还迎地诱惑着在场的男人们。
      这些男人们此刻丑态毕露,嘴角流了长长的涎液、酒杯倾斜污了衣衫尚不自知,只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台上的美人,仿佛是饿极了的癞皮狗恨不得顷刻把肉骨头拆吃入腹。
      在那一道道火热的目光中,唐月月仿佛被扒光了衣服一般羞耻难耐。又受着媚香影响,她一副羞红的脸颊、泛着盈盈水光的明眸,贝齿轻咬着红润樱桃般的小口,衬着玉洁无暇的肌肤,喘息颤动的胸口,腰肢细束脆弱地仿若一捏就会折断,更是让在场的男人们遐想不已!
      如斯美人,如同猪羊一般,被人评头论足、叫价竞拍!
      赵子诚虽身份高贵,然则家教甚严,虽已有侍妾2人,却从未去到过烟花之地。无奈初来彭城,贵族豪绅竞相邀约,自认为选了个一等风流之地,却不知这小世子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却已多有不耐。
      他自恃身份不便表露,只觉得四周乌烟瘴气、浊乱不堪。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舞台上的唐月月身上,那是......姝儿!
      那个人曾经是他的未婚妻,年少时他们亲如兄妹,还有承岚,那时的三个人多么快活。而今承岚登帝高高在上,姝儿沦落风尘受尽苦楚,我三人竟是见面也不识得了!
      赵子诚打定主意,一定要救唐姝脱离苦海。
      唐月月舞完一曲,便站在台中央,叫价开始了。
      这花魁出阁也是颇有讲究:
      想竞价的各位爷先出一百两银子买个号,行话叫做花牌。
      手持花牌的爷,满庭芳会给配一个专门的叫价童子,又叫金童。
      这些金童受过专门的训练,手持紫金铃,报价前先摇了铃,待悠扬的铃声传出,紧跟着金童脆生生的叫价,这白花花的银两就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是普通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天价。
      赵小世子叫来金童,直接道:“一万两”。
      一万两的报价一出,底下的人一片哗然。一万两的报价固然不算离谱,可是这才是刚开始的第一轮啊。
      “这唐月月可了不得啊”
      “是啊,是啊,今日可是有好戏看了”
      “今日可算是不白来这一趟,就是回去受母老虎一顿削也值了”
      不多时又一金童报价打破了人群的噪杂,一万五千两。
      一万六千两,一万八千两......这价格就被这样一点一点地网上抬,幅度却也都不大,许是大家的心里都在暗暗打着小算盘,美人是美,可这银子出着也着实肉疼!
      听着外面一声声的报价,赵子诚心中愈加烦闷,“五万两!”
      五万两叫价一出,这次周围没了动静。那可是五万两雪花银,够打一个和美人同等重量的足金小人了。得不了美人的初夜固然有些可惜,不过以后可有的是机会来尝一尝那开过苞的更成熟的滋味。
      待莫潇赶到满庭芳的时候,夜已过三更,袖招楼的闹剧刚刚落幕,不少男人浑身酒气冲天,搂着怀里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往房里去,欲行那不可言说之事。
      他不敢声张,运用轻功,借着夜色掩护,悄悄进了后院。
      后院却也不太平,有不少人正在搜寻着什么。
      原来,鲍妈妈左等右等不见王大回来,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她心里不踏实,坐立难安,决定叫个人去瞧一瞧,“王二,王二!”
      王二正是王大的弟弟,是个干瘦的小伙子,身手却很轻快,“妈妈有什么吩咐?”
      鲍妈妈看到王二不明所以的神色,心中稍微定了一定,“你去地窖里瞧一瞧你哥哥怎么样了,速速来回我。”
      王二到了柴房,看到封着地窖的地板开着,上面还沾着一个细小的血手印,隐隐从地窖里面传来男人的哀嚎。他心里咯噔一下,进去一瞧,昏暗的地窖里他哥哥正疼得在地上打滚,一时间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王二上前想要扶起哥哥,却冷不丁受了一拳,伤得不轻,“哥,我是老二呀,我是老二!”
      王大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是弟弟来救自己了,“快,快,我的眼睛瞎了,快扶我出去!”
      鲍妈妈得知那个小姑娘竟然跑了,登时变了脸色。她怕被人知道了自己拐卖孩童、逼良为娼,怕被官府抓取坐大牢,更害怕武夷派的人暗中来报复自己。
      “找,立刻给我把她找出来!叫人看着各处的院门,必不能让她跑了!”因为害怕,鲍妈妈的声音都尖利起来,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慢着,要悄悄地去办,万不能惊动各位爷。”
      莫潇正赶上这满庭芳全面戒备,所有人严密搜寻的时候。
      莫潇看到满院的人影攒动,心中稍定,清欢师妹必定已经隐藏起来,这个地方自己并不熟悉,找也无从找起,不如用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计。让这些人先找,如果发现了师妹的踪迹,自己再冲出来带走师妹。
      清欢虽然跑出了地窖,却不慎扭伤了脚,不能再走路。看到了奔月楼上的灯光,她计上心头,悄悄藏在闺阁的雕花大床之下。
      唐月月先行回了奔月楼闺阁,必要梳洗一番,好服侍今日的贵人。她却是不知,正是赵小世子买下了今夜。
      她神思不属,无意间竟看到床前脚凳上沾染了些许血迹,“是谁,谁躲在床下?”唐月月惊惧不已。
      清欢见自己被发现了,挣扎着从床下爬出来,哭跪在唐月月面前,“求求你了,姐姐,你就当做没看见我。如果不幸被发现了,我也绝不连累姐姐。姐姐,求你救我!”
      唐月月想到自己的遭遇,心里顿时软了,门外有人声传来,她就催促清欢重新藏好。又用手帕将血迹擦了,笼在烛火中烧尽了。
      赵子诚被带到唐月月的绣楼,下人们道了喜,便退下了。
      唐月月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子诚哥哥站在面前,眼泪便扑簌扑簌地落下来,“哥哥,姝儿真是好想你啊。”
      赵子诚见了唐姝,内心一片怜惜,却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两人秉烛夜谈,诉说着这些年的苦痛,不知不觉天就将明了。
      赵子诚一再保证要救唐姝出了这腌臜之处,心里却踌躇这件事情的难办。这满庭芳的花魁自然不比其他姑娘,就怕老鸨不肯放了这颗摇钱树,坐地起价。
      天将明了,人的耳目也聪明起来。赵小世子习过武功,这院子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他,“这外面乱哄哄的,是要干什么?”
      唐姝便把清欢的事情说了,“鲍妈妈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个小姑娘,先下她逃了,这正是在四处寻她呢。鲍妈妈这些年做的买卖人口、逼良为娼的事儿也不只这一件了。”
      赵子诚听了灵机一动,计上心头,“这老鸨做的事情足以让她坐牢,现在又有这现成的把柄,只要我们先找到这个小姑娘,便是有了人证。”
      清欢眼看着唐月月有些意动,眼神几次都瞟过来,便知道再躲下去也是徒劳,倒不如主动出来,也算搏个人情。
      “不知公子说的可能办到?”清欢看赵子诚面色中的讶异,又说:“我被人追赶,躲在这床下,并不是故意要偷听公子说话。我亦不是无名无姓之人,我乃武夷派掌门之女林清欢,虽非嫡出,亦在父亲面前得眼。我师兄必定已回门派求援。愿求公子保我,我父必会助公子一臂之力。”
      见清欢果然没有出卖自己,唐月月暗自松了一口气。
      赵子诚这厢正在沉吟,窗外传来了砰砰当当的打斗之声,唐月月推开窗小心地探出头去,“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手持一把匕首,身手倒很不错。”
      清欢听了便知这定是潇师兄,忙催促道:“求公子救救我师兄。”
      打斗间一朵烟花于这方小院中腾空而起,在仍有些昏暗的天空上炸开,甚是显眼。原来是莫潇眼见不敌,便将门派信号放出去了。
      这是武夷派专门为门下弟子打制的信号烟花,在附近的弟子见了信号均要赶去驰援。
      一夜过去,想来那个鬼机灵的小孩儿也该搬来救兵了。
      赵子诚深深地看了清欢一眼,从开着的窗户往外看去,果然见一个英武的少年将一把匕首舞得虎虎生风,可以看得出他的身手很不错。奈何双拳难敌四脚,少年身上血迹斑斑,已是受了不轻的伤。
      赵子诚厉喝:“都住手!”
      满院子的人果然都停了下来,往奔月楼看去,就见一个玉面公子正站在窗前,面目冷峻。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鲍妈妈闻声也赶来,冲着赵小世子遥遥献媚,“世子,这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许是天黑看走了眼,伤了您的人。王二,王二!快来扶这位小兄弟去休息,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赵小世子神色不动,仍站在窗边,也不言语。
      鲍妈妈想是世子并不满意,又急忙说:“这动手的所有人,任凭世子处置,只要您出了气就好,出了气就好。”
      “罢了,人没事自然一切好说,如果人出了什么问题,你这里也不用开下去了。把他带上来吧。”
      赵小世子这厢吩咐人给莫潇看伤,那边又暗中让人留意城中动静,好接应武夷派的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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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那受了莫潇委托的小孩,正是名叫石头。他是一刻也不敢耽误,一路向人打问,直奔武夷派山门而去。
      他人小体弱,到了山门前时夜已经很深了。
      看守山门的弟子正抱剑在打瞌睡,就被一个小乞儿叫醒了,立时是一肚子的火气就要往外冒。
      定睛一看,这小孩儿拿着自家门派的佩剑,急急地报信说掌门亲女被拐走了。大事不好了,那火气也像瞬间被一瓢水浇熄了。
      最年长的师兄连忙带着这个小孩儿去求见掌门。那人还留了个心眼,叫一个人去四小姐住的院子查探虚实。
      掌门已经歇下了,看山门的弟子不好直接入内打扰,便在门口急的团团转。恰时传来口信四小姐确实不在山上。他心中有了七成把握,就上前去说有要事禀报。
      武夷派掌门林有辰一听自己的女儿可能被发卖到妓院,登时气得肝疼!即刻穿了外衣,点了十几弟子,往山下而去。
      城门已闭,城墙虽高,却难不倒这些武功高强的江湖之士。众人刚入了城去,就见那硕大的烟花于夜空中炸开,他们就施展轻功朝着那方向而去。
      及至半路,有一仆人打扮的男人拦路,“各位侠士可是来自武夷派,我家公子特意让下仆引路。贵门派小姐尚安,有一名弟子受了些伤,也已经妥善安置了。”
      林掌门心中惊疑,问:“不知贵公子如何称呼,为何救助小女小徒?”
      “我家公子乃京都赵王世子,下仆不懂主人深意。请诸位随我前去面见主人。”
      众人心中均是狐疑,有几人并不赞同跟随这不明身份之人前去,恐有诈。“掌门三思”“此人身份不明,掌门莫要轻信。”
      那仆人仿佛料到这般状况,从怀中拿出一枚玉牌,交与林掌门,“掌门请看”。原来那枚玉牌的花纹乃是林家独有,凡有子女出生,无论嫡庶均会得。
      有玉牌在手,不论是敌是友,清欢必然在他们手上。林掌门不再犹豫,吩咐众人多加小心,随之前去。
      林掌门一众人不多时便到了,清欢见到父亲的第一眼,便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哭跪在他面前不能自已。莫潇也挣扎着下了床,跪在清欢身侧。
      “父亲,有三个人拐了女儿卖于这老鸨,他们拐卖妇女儿童、逼良为娼,父亲要为我做主啊。”
      “师父,是我私自带师妹下山,还害她遭此大劫。徒儿愿受责罚!”
      林掌门对着这一双小人,有一肚子的火却不好在外人面前发作,“回去再罚你们!”就遣了几个弟子送二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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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后面回来的师兄们说,满庭芳被官府查封了,里面的姑娘们可自行离去,鲍妈妈被下了狱。花魁唐月月也随着赵王世子去了,想来以后会有一个好归宿。清欢很为她高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清欢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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