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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听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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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听说
“你可听说?晏家小姐晏锦昨日拦下失控的马车,救了东大街王大妈的小孙子。”
“那可不听说了?这般事迹无人不知了吧。”
“不愧是晏将军的唯一女儿,这果敢劲儿,当真有将军范儿,晏家的孩子都是人中龙凤啊。只可惜,这晏三公子……”
闻者为悲伤,相顾无言,只便摇了摇头,酌一杯酒,吃两颗花生米。
“这晏三公子如何?且与我说说”一位黑衣男子似乎来了兴致。
“这位公子面生,怕是刚来这里。”
“算是刚来吧,这不向各位打听打听当地事吗?”
“你有所不知,这晏三公子,可谓才华横溢,三岁吟诗,五岁作文,当时圣上都称之为神童。奈何天妒英才,某天,三公子高烧不退,多少郎中无计可施。忽有一江湖术士来访,说公子天命如此,需至桃源仙境之地修养,方可苟延性命。将军爱子,寻地多日,终找得一山门,那叫什么…”
“桃夭山?”男子试探询问。
“对对对。是叫这个名儿。名字可怪,地方也从未听过。这位公子知道?”
“略有耳闻,是个神仙地儿。”
“三公子可怜。八岁离家,昨年才回来,算来如今应有十九二十岁了吧,也不曾出门说是仍需静养。”说罢,又是叹息,捻了一个花生米,扔进嘴里,“公子吃点?这酒楼也快开不下去啦”
“这又从何说起?这里地段挺好的,顾客也挺多。”
“这酒楼地段是挺好的,毕竟在商旅路口。可你看,客人都跑对面酒楼去啦。”他指了指斜对面的大红招牌。
对面酒楼显然更为大气,尤其是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大字:清樽楼。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据说是酒楼老板亲笔。
“字真好看。”男子满意的点头。
“你别只看字,看看那门庭若市的景象。听说背景很厚,有高官庇护。”
周围有些劳工稀稀落落,一听谈论起这酒楼,都显得热络起来,一时七嘴八舌,倒使这破落的酒楼终有了些热闹的气氛。
“都是些仗势欺人的,垄断了生意,竟不给人一点生路。”
“你这话说的…有失偏颇,不是不给生路,商场竞争总是如此。”男子有些犹豫,想为清樽楼辩驳。
众人见他如此,笑的憨厚,也笑他天真。
“你不知,他们总会派人到小酒楼里闹事,这条街的酒楼差不多都散了,剩他一家独大。”
“不过是官商勾结,无法无天了。”
“听说老板极为奸诈,酒肉价格昂贵,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许多人仍然趋之若鹜。”
“听说老板生的魅惑,勾去了客人的魂儿。”
“朋友,怎么越说越邪乎了?人家老板生的俊俏也无可非议吧?”男子似有不解。
“总有人一掷千金,只为求得与清樽楼老板一见,连名花楼的花魁都慕名前来,希望见其盛颜。”
说罢。周围有一阵哄笑。
“这般佳人?我倒要去瞅瞅。”男子轻笑,本来平淡无奇的脸,竟有些明艳,晃人心神。
众人皆醉,久不能回神。最初那人说道:“公子好看,定有福运。”
“借你吉言,后会有期。”男子抱拳,轻摇折扇,踱步入了清樽楼。
刚踏进门,便有店小二迎上来。
“客官请入座?这边请。”
“我要竹枝词雅间。”
“这……恐怕不大方便。这竹枝词是老板特意为故人所留...…”店小二有些为难。
“那就麻烦你请出顾念之了。”男子微微颔首,带着礼貌的微笑。
店小二暗自惊诧,这公子是何许人物?三两打量,相貌平平,衣着倒是奢华,不敢怠慢,忙去请人了。
男子顾自打量。嗯,大体还是自己初设计的模样:镂空屏风相隔,为食客留了些许颜面,又不至于让人产生隔阂。厅里搭了小戏台,管弦丝竹,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一帐纱幔,平添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
戏台上方,一幅画作,惹眼万分:落英缤纷的桃林中,一袭红衣,手持竹枝为剑,白衣胜雪,勾起琴弦,似与舞剑伴奏,应有微风习习,撩起黑发,显了红衣男子的桃花眼,迷人魂,遮了白衣男子的脸庞,只叫人遐想连篇。
男子看着画,入了迷,不过是曾经。
“段荣?”一记清亮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我,”男子应声:“我回来了。”
顾念之愣了愣。
“各位,容我说几句话。”顾念之清了清嗓子。
大厅里丝竹声停,客人的说话声渐渐小了。
“记住,这是清樽楼老板,段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听得请楚。
霎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细细打量起段荣来,一身黑色,尽显傲人之气势。段荣在众人的瞩目下,没有一点不适。众人瞧着这处变不惊的模样,心下佩服。
顾念之领了段荣进竹枝词。除了灰尘被人打扫干净,其他没有什么变化:紫檀木桌,一部残棋,还是新鲜的竹枝插在桌边的雕花篓里。没什么特别之处,却莫名给人一种安谧之感。两人掀了衣摆,盘腿坐下。
“怎么舍得回来了?外面的世界还精彩吗?”顾念之掩去声下的哽咽,声音也稍有颤抖。
“其实舍不得回来,江南的玲珑姑娘舍不得我走,跟我腻歪了好多天。”段荣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那你走吧。别回来了。”顾念之冷了语气。
“这哪儿能呢。听说某人想我得紧,亏得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风尘仆仆……”段荣抹了抹眼角。
顾念之冷哼一声:“我总是信了吧。”
“真的呀,信了就好,不枉我费力挤出了几滴泪水。”男人的脸,说变就变,笑靥如花。
“请不要用这么难看的脸面对我。”顾念之撇过头。
“难看吗?那就好。就是让你别扭的。”段荣显然很开心。
“人找着了?”顾念之自讨没趣,又转过头来。
段荣忽而变得严肃:“江湖之大,找一个人,哪儿有那么容易?何况,离别多年,我一个信物都没有,怎么找?说句消极的话,听天由命吧。”
顾念之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叹了口气,安慰的拍了拍段荣的肩膀,段荣抬起头,目光灼灼,坚定的光亮好比黑夜里的星星:“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与他的事,天也不能插手。”
顾念之一言不发,他知,两个人的事,旁人不容置喙。
“说起来,你要不要解释下大厅里的画?”段荣挺会安慰自己,瞬间换了心情,刚刚失魂落魄的影子都消失不见。
“啊?啊……嗯……就……”顾念之怎么能想到,多年不见,这人思维还是这么跳跃,没有提前想好托词,这会儿倒是其实手足无措。
“嗯?顾公子好生厉害,拿我的画像招蜂引蝶?”
“什么叫招蜂引蝶?我不过是合理利用了眼前资源,吸引一下顾客而已。”顾念之底气不足:“嗯嘛,过程不重要,重要是结果。你瞅瞅,我把清樽楼打理的多好,为你省了多少力气。何况,这不是为你找他也提供便利嘛。”
“算了,我才不跟你计较,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的肚里能撑饭,我饿了。”
“好嘞,段公子大人有大量,小的感激不尽,这就为您备下酒菜。”
顾念之走了出去,顺手掩上了门,摇摇头,走开了,只剩段荣一人在竹枝词里沉湎。
顾念之又哪里会不知晓,段荣只是假装轻松,找了十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麻木了吧,重回旧地,自应是思绪万千,留他一人,让他体面。两人多年之交,不过是心照不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部作品第一章,有过则改,多多指教。
嗯。请不要惊异于段荣的善变,人对熟悉的人和不熟的人,一直都是多面的,所以才会是别人道听途说,事实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