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李捷奂

4、如此好看

　　第六节羽森

　　过了一夜，天蒙蒙亮。是万里未消的星空，俯视云层。
　　石宍马上问说鹊桥的三娘在哪，宫女指向岛的西边。
　　再问日常如何离开女娲寺，指向了岛边铁质的细细链条。

　　固力询说他可以顺锁链下去因为他已经筑基的修者了。

　　“筑基是什么？”

　　“一转之功似宝珠，山河宇宙透灵躯，红莲叶下藏丹穴，赤水流通九候珠。
　　唯真教的功法可以击发人体先天真气，为内丹仙术做准备。修炼的层次有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合体、化神。”

　　石伍开始觉得有点异样。

　　“有没有人修炼到结丹？”

　　“修炼到结丹的万中无一。但有人在胎儿的状态就已经修炼到了这个程度。”

　　石伍停了停，说道。

　　“我们到现在还没用过搜索工具呢。”

　　于是打开了手机搜索类似的正统行教。
　　“第一阶段为筑基没错，可补足生理亏损，打通经络。第二阶段是炼精化产，之后是炼炁化神炼神还虚。结丹后并无后路。”

　　“我怀疑这是伤寿元的修炼方法。”
　　石宍貌似略有耳闻。

　　闻了闻固力询带在身上的药物，和三娘给的相似。

　　“服饵的药物并非都是毒物，而是天然草木奘红花。”
　　固力询很确定。

　　本以为是救那些呼喊的女性和孩子，到现在才问他真正的搬救兵的原因。

　　“修炼的修士少了许多，我不知道原因。”

　　“你们的同道，没一人愿意离开那里。”
　　三娘的声音忽然响起，显然是领命来看固力询的。

　　固力询用极佳的目力看了看三娘略肿胀的小腹。

　　“你也是结丹之人，出人头地不助同辈是为什么。”

　　“羽森大半的人都来自茹步坡。十年之后却离世大半，你可知悉。”

　　“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固力询看向茹步坡方向。

　　“不肯离开那断壁残垣，羽森已经去过了。”
　　三娘感叹他们往前已走了九十九步半，直往逝川去了。

　　“禀告将军，茹步坡众有十人落入金元舒地。还用的七扇门的名头。”

　　一位兵士跪告。对方做了专用的牢车，裁断铁链之后就分三次顺着下达地面。
　　如果不尽快追捕，再次路过就是一年之后了。虎族还是一如既往的勇武，只是这次不知道是哪路人。

　　“'羽衣仙女'这个卦象应验得太奇怪了。到底消息来源是哪里。”
　　如同台本一样笃定着什么，广布命令一般让人一知半解想得其解而又不得行。

　　“贲门出现还是比较重要，你们在这里留着等吧。”

　　三娘素手一挥。固力询快步跟上了并说。
　　“挟着桃花花瓣的样子也不像个能帮得上忙的。”

　　说罢递上了那串钥匙。

　　石宍脸红，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说放在身上以为香但实际没啥香味吧。

　　所有东西都是书本网路上搜寻来的，她确实很多事不知道。而她知道这是保护的托辞，但还是丧着气走到不远处的观星台坐着。
　　看着石伍用点读杖比划着茹步坡寺庙的安保监控，都能怎么被避开。意外是很古早的设置。

　　脱下袍子抖落兜里得桃花花瓣，看花瓣因为高层气温冷，结成了冰片。

　　淅淅沥沥的声音渐渐落下。

　　“你现在这般，比较好看。”

　　如果说绛珠仙是掐金鎏连吃饭都银珠光宝气的主，绛煜则是一直是低调不已不知道哪里渗出霸气的人。

　　绛煜一身暗红色日月纹的黑色缎袍，皮肤确实已回到了健康的血色。

　　天幕诉八和用奥雅难通的韵语围起了重重帷帐，把大燧国运放于掌心之中。艰难才能从一两人口中得知一二。

　　绛煜如今又感觉石宍身边多了一个气息，实体时而看得见时而看不见。很熟悉，如同那阵杨贵飞来临的那阵大风所伴随的。

　　虽说语气温柔，但石宍总觉得留在这里会失去什么。

　　比如她彩虹色的头发。

　　“这是七仙女披羽衣变成仙鹤下凡洗澡，其中一人被董永偷了羽衣留在凡间的故事。其中还有传织女也是一样原因留在凡间。我觉得三娘这次应该不去。”

　　绛煜戴着手套的左手抬手，一只鹰从远处滑翔而落。

　　“谢谢。”
　　绛煜右手想抚向石宍左脸的黑色乱发。
　　“如果贲门出现的话……”

　　“在这附近又开始有发信点了，但我有办法能防止这些机器将谍报发送回去。”

　　制造信号干扰器比制造无人机要容易多了。

　　石伍略微压低了声调。

　　“我需要点原材料。”

　　接过之前收到的几个无人机，石伍咔嘣咔嘣地撬着故意焊死的外壳。

　　到最后，三娘听绛煜的命令留在了了三千巢。而兵士则三拳两脚不伤人地劝退了固力询。

　　石宍去房内打开抽屉，拿出勰和簪。石宍执意想还。却又想起踏星爪当时在港州住处爆炸而它貌似没有起作用。

　　兜兜转转是不是仅仅是块废铁？还是说是我们把勰和簪渡了炉子而变成了废铁？

　　“三娘，你能不能对着它运气。”

　　三娘听到了，运气一个周天之后用指点了点簪子，瞬间泥牛入海，指尖的气被悉数抽取。

　　说到运气这回事，三娘想了想。从花坛折了一枪桃花。

　　“勰和簪光带在身上便会被吸取生气。你俩竟然没有事。”

　　石宍接过花枝，桃花渐渐在她手上发出几根小根。

　　隔一天的花瓣凝结成冰片不仅是气温低的缘故。

　　“太浪费了，平时就将气往外散发。”

　　“这种时候据说要自宣为地沟油战士。”
　　石宍说着，石伍补充。
　　“逸王确实有说过我们住的地方妖异。”

　　“没想到你们非但不引气入丹田，却任由其生发而无事。”

　　作为武者，三娘和绛煜都有惊讶深神色。固力询一副难怪的表情。

　　“初搬到家里，确实感受身上刺痛，看医生很多次，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没一级监护人也没多少钱，难得有地方租。

　　“茹步坡的事，我已经派羽森鹰属前去追捕囚车。”

　　三娘听罢回羽森驻扎的营地去了。
　　三股力量能被调用的都调用了。
　　虎属能因应紧张的局势在这边找什么工作，就是隶属鹰属作为吏胥求生。
　　为了因应各种族群，七种族类都有分队。他们或因家事或因国事流离失所，这边是最好的故土。
　　然而这解卦是讲有人倒戈么。
　　绛煜顺了顺左手雄鹰的头羽。

　　石伍忙里偷闲看到大厦发过来的“墙体已修理完毕，伤亡0”的消息，大大地松了口气。
　　现今忽然想念起家里随时能连的网络。

　　这边数数之前已经至少有三个没有隐私且服务怪异的服务器了。

　　看着这一了百了的态度，绛煜也不再问有什么打算了。对兄妹俩本能上的欣赏令他无法严厉地命令他们。

　　“妹，我们家修好了。”
　　石伍说道。
　　“话说你之前账户的余额哪里来的。”
　　石宍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更不知情的就是你工作地点那水淹没有账单。”
　　石伍听罢也耸起了肩。

　　“我就不带特产回去了。”
　　石宍一听提到前情，立马举起了手上金银色的吸生气又招事的不祥簪子。她实在不能比原主更养得起。

　　“我还没看过除了温红袖之外的人戴着它超过一天。”
　　绛煜看着最合适的物品和主人分开很是可惜。接过勰和簪，他说。
　　“我还是建议你们将气化炁好好修炼。”

　　绛煜再往枝头摘了一根枝条，这次整个枝条都在紫色火焰里化成了灰烬。

　　“现在这种状态，我们握一握手都能烧伤。”绛煜非常简单说明了一下“吞噬”。

　　固力询现在的神色，是每样出现的宝器都想把玩一下，眼睛亮晶晶的。

　　忽然他说。
　　“这样东西我见过。”

　　第七节归家

　　琵琶有四根弦轴，其实勰和簪有四根。而固力询眼熟的就是这勰和簪。

　　“如此一来就能解释了，当时出现在空中没有动力的飞艇是通过门运过来的。”
　　石伍晃着手里的螺丝刀。

　　“送必达说他们是等门的。”
　　石宍补充。

　　“这些'设备'能被你们找到。”
　　绛煜再补充。

　　“到现在没有门出现在眼前，大概设备的所有者需要我们做事情。”
　　石伍灵机一动。
　　“其实并没有追杀我们的意思。”
　　石伍举起了设备。
　　“在等什么呢。”

　　石宍摸了摸学习机。
　　“我们现在做到的只有毁掉一座寺庙啊。”

　　“你们还救了我。”
　　固力询出声了。

　　茹步坡的十名修士落入到虎属手中。还有什么他们能做到的呢。

　　“啊呀膳房说你们还没吃早饭。”
　　绛珠仙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从鹊桥上下来。其实一早便处理最要紧的政务，听三娘的下属述过职了。
　　命膳房布下饭菜点心，逸王便铺开来讲个十五十六。

　　关于三千巢里最大的寺庙被毁坏，以及从市集守卫眼睁睁看着被掳走的十人。

　　有人传谣说失踪的人飞升了，引起的各种神迹，反倒是皇宫直属的寺庙的人想阻挠于是被驱逐。

　　还有人给不肯离开的修士送食物而身体朽坏的。更多的人反而听这事之后更加积极地给修士们上供。

　　这里还是普通对修炼不知情的百姓居多。

　　说到花族那坛发肤酒趁机卖了大价钱，绛煜一脸不虞。
　　逸王会意是药浴迟迟不见全效的问题，而治病的人是他推荐的。如此又再说明一通仞参采处在明地，而不知名的人开采走所有60年份以上仞参的祸事。丢失固土也是与大燧同病相怜种种。

　　石伍石宍听着，抬头看着鹤头倾泻下的被太阳温热的温水发呆。整个地方温暖的水雾弥漫，把水雾从变冷前吹走的设计实在是穷工巧术。他们从未体验过这种露天饭局。

　　由于有羽森的鹰部帮忙，固力询在席间便就着温暖安心地睡着了。此时此刻他不过是通宵未睡又强打精神的6岁小孩。
　　匆匆就餐，绛珠仙就说他要上朝去了，请绛煜屈尊演个抱恙。
　　这也实在是最快的方法。

　　“我这就抱恙去。”
　　绛煜很快便返身往眠风殿走了。看见了十步远的温红袖走过，又迈大步子走到她身侧。

　　“你的琵琶要变完整了。”

　　虎族忌惮着她蝙蝠的附灵将她琵琶拆毁又送至敌国鸟族处。
　　绛煜说会让她活得惬意，而她确实得到了安全的生活。便一直替绛煜收集情报。如今也不例外。

　　她的同族处境微妙也不是一两天，露出尖牙需吸血维持日常是成年后的必修了。平时他族的感知把他们当成鼠类。

　　这次的十个人温红袖说是被当作贡品送去给魁王，但魁王没有收。这十人之后就一直下落不明。羽森的鹰部已经到达。

　　石伍石宍又再次寻找信号强的地点，软件界面却不同了。

　　智瞳重新连上了网络，闪光的脚印继续往前方引导。

　　在女娲寺总归不会遇到什么吧。看看现在十步一人的布置，忽然安心了一点。

　　找到一部机子就收一个，跟着脚印走到了女娲像所在的地方。

　　看见脚印出现在供桌上，于是石伍一个人上去。

　　本来还看见脚印走到了蛇尾上头，但石伍觉得这很不敬于是没上去。

　　智瞳的引导改了一种方式，指引石伍用手敲。

　　石伍小心地敲了，发现里边是空心的。

　　侵入智瞳的人为什么引导他发现这个事实呢。

　　固力询忽然出声了。
　　“我没见过空心的神像，但我能感受到一丝力量。”

　　石伍问：“是神像导致的三娘腹部鼓出吗？”

　　固力询说。
　　“我同门的修士有很多身体有肿块，但服丹药之后减轻了。但药的质量是忽然差了。”

　　石伍忽然想到一些什么。
　　“花族最近遇到什么事了么？”

　　“最近的花族都组成团体说想回到故土。草族好像说什么明地被建立了'控制中心'。是这么读的。”

　　怎么听怎么像八和国国语。

　　这挖空的神像就在绛煜的睡榻旁边。

　　药是忽然差的，可是绛煜不是修炼很久了么。

　　“花族这条财路是长又长，草族放话自己才是正统。然后这林角就微妙了。”
　　固力询表示自己日常有夫子教书，这点知识不在话下。
　　“在街上只能看见花族卖些巧的，草族都是古董。”

　　固力询眨了眨眼，显然很好奇他俩为什么能知道这神像空了。

　　“之前贲门说是很频繁出现。”
　　石宍说道。

　　“这次我真的觉得八和国有反派了。”
　　石伍笃定。

　　“什么仇什么怨。”

　　“一夜之间……”
　　绛煜握拳站在门口，显然感受到神像力量衰弱了。他想了一会儿，抬手送出了那只鹰。

　　“贲门看来是要解决这件事才能开了。”
　　石伍看着智瞳没有进展，说道。

　　此时，鹰部的人被魁族的守卫拦住了。

　　说前方的树林都被人熊标记下了，还没回到人理智的人熊在发情期会凶恶百倍。

　　所以魁族的成年礼是比鹤家的更血腥了。
　　线索本是是血腥味，然后现在被更浓重的血腥味覆盖了。马车没能在地上留下轱辘印。

　　鹰部的人跳上了树梢，俯瞰这底下的狼藉。

　　很多个深坑出现在地面上，灰白色的怪石兀突嶙峋，底下是积水深潭。
　　洪岩碑碑文森森如爪裂，据说是魁王喝着烈酒亲征时醉着白手裂开的一线天和红色的乱字。

　　“我们要快些了。”
　　鹰部的人在这萧肃之中加快了脚步。

　　这里更像是个斗兽场。按理说，熊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地点的。

　　帝战于丹水之浦，以服南蛮。熊家败了，人分五等，他们是被流放的一等。

　　从高处俯瞰，这块地的外轮廓刚好是一只牛。

　　“按照下去的逻辑，还有织女的那个故事的说法，我们还有剩吗？”

　　“石像的内里大概是要找回来吧。”
　　石伍无奈。
　　“这引导听了还多一件事。”

　　“顺其自然能回来不？”
　　石宍说着打开学习机的界面，看着信号刚好被掐断。

　　看着飞出去的鹰返折回来，绛煜一脸严肃。
　　“你们呆在这里可以了。”

　　几个红色的影子眼前一晃，都聚集在绛煜身前。绛煜手一挥，他们便随着鹰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夸张的声音出现。
　　“发现。好。吃。的。”

　　石伍石宍还没出声便被捂住嘴巴，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落入了贲门。

　　岩洞，魔芋蛾幼虫学着鹰部的人的呼叫。
　　于是鹰部很自觉地聚成一点，几人在暗影里缠斗。刀光时不时照亮岩壁，几人打了一阵就分开了。根本没有杀意的一场战斗。

　　“被抛弃至这个地方的都是难人，在这个地方勇武的都能一起生存，这不好么。”

　　站在高高的石岗水榭，看着曲渠下青蓝的水微微起了涟漪。
　　为首略消瘦的男性把石伍石宍扳回来正面看着他们。

　　结果还是没能修炼壮实的吐槽很多人说过了吧。
　　石伍和石宍同时看向右上角。

　　男性侧头略一思考。

　　“你们离了勰和簪活不够三天吧。”

　　“谢谢提醒，如果可以，那就送我们回去吧。”
　　石宍想到拿着琵琶的温红袖大概是勰和簪的主人。

　　“为什么你们觉得胎丹修炼的国度比较好呢？再者你们这要回到阡地才行啊。”
　　男性貌似有点演出来而又确实的咬牙切齿，难道看穿的只有他一个人么。

　　“你知道神像是怎么回事么？”
　　石伍改答为问，单刀直入。

　　“这个问你们尊贵的逸王和殷王吧。”

　　“我们这边收到的物资没有石像，而他们也说茹步坡的石像变成空心的了。”

　　石宍总觉得眼前的人有多余的烦躁。
　　男性双手一合，金色的眸子一转。

　　“说这么多，让红袖来一趟吧。”

　　“用请的。”
　　男子散发出危险的气息，看着走去贲门的石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