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李捷奂

1、混沌初勘

　　第一章混沌初勘
　　第一节规矩
　　大厦密集林立，万家灯火闪烁。这里是八和国港州。

　　两个普通的青年住在这里北区的负20层。由于生父生母弃养，石伍和石宍被编入国家福利院系统，预定未来入伍。这个年代老年化而少子化，由于编兵和鼓励生育政策，政府对弃养打击不严，弃养率很高。

　　石伍和石宍兄妹，唯一特别的是他们彩虹色的头发。但国家系统健康检查记录说明他们并没有经过基因编辑，而国家内并没有天然就这种发色的人。

　　战火经常在不确定边界的西边边境燃起，已胶着十数年，武器研发到了应用以上的顶峰，而国际公约一直限制更大杀伤力武器的投入，磋商也没有停止，但伤亡依旧时有发生。

　　“你知道吗，在中国，彩虹色头发的人叫玛丽苏和杰克苏，有特别幸运的意思。”
　　石宍从书堆中抬头拨拨自己的刘海，向她哥哥石伍递去了眼神。

　　“如果我们真的足够幸运，大概是十七岁前能考取别的学校。”

　　呆在排名内入伍，呆在排名后无事可做，只能呆在排名之上了。

　　石伍从楼层数据中心登出，看着连同身上的颜色都灰白的主调叹了一口气。石伍其实也对超写实小说《中国历史》特别感兴趣，但还是对更加沉迷虚幻国度的妹妹表示了一些担心。

　　现在正值午后，窗外城市管理枢纽制作出来的清晨阳光笼罩在他们身上。

　　他们不居住在集体宿舍楼就能使用更多元的网络，虽说宿舍楼在阳光充足的地表，而资助人M先生给了他们住在这间房间的资金以及生活费让他们有更多的自由。

　　当时彩虹色头发这个性状实在特殊，从登上网路开始计费，Molly先生平台的点击量和浏览量给了他们生存资金。黑市有人声称想有这种性状，也出资购买他们的基因样本。

　　国家基于环保，严谨地把握了衣服染料编织等生产环节和循环回收环节，价格最便宜又能从大厦回收的常服就是他们现在这件。

　　“今天收入不错啊。”
　　石宍看着空间的界面一边送出样本一边说道。

　　“我们家有这个门么？”
　　石宍冷不丁地出声。

　　西面的墙体出现一道窄门，向里望去一片漆黑。

　　石伍发觉刚才大厦的物业没有任何消息通知大厦的结构有变换。
　　“可能是管道燃气维修人员的通道因为故障出现了吧。”

　　但是凝结的黑色表明门内应该是一点光也没有。更异常的是，屋内的光根本没有照亮门内的任何一丝地方。

　　看着石宍想去看看，攥紧了平板的模样，石伍无奈地拦了拦她。
　　“我先去看看，你留在这里。”

　　石伍先将做作业用的点读杖往门内伸，能触碰到地板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八和国有都市传说，有突然出现的门吞噬居民。而这些传说本来离普通的他们很远。

　　“你确定？”
　　石伍觉得生物质地可能会被另外对待。

　　石宍却抢先把手探了过去，无事退出。
　　“既然出现，为什么问呢。”

　　“虽说是在家出现的门，能不能有点警戒心。”
　　石伍苦笑着大半身子跨入了门，举起手机写着什么，递回了门内。

　　“里边是很大的一个寺庙，没有人。很冷多穿衣，过来就保持安静。”
　　虽说听不到声音，石伍知道石宍多半已经高兴得蹦很高。收拾了好一会儿行装后，石宍的身影也被门的黑暗淹没。

　　寺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建筑，在港州的古老寺庙都被当做研究地点围蔽起来限制人流进入。若非保护和传承，不对普通游客开放。

　　而如今，他们俩在门前放眼望去是欧泊一般闪耀着微妙五色的半透明墙壁和地板。门的位置刚好在供桌之上。他们踏着木质的供桌，背后则是约二十米高的人首蛇身女性神祗。经幡轻轻拂动，空中浓重的香味石伍石宍第一次嗅闻。香炉上还有三支燃香，蒲团轻陷，显然有人来过。

　　“很久很久以前，信仰是存在的。”
　　已经是寺庙没有香火的年代了。

　　云朵在半透明的地板下，轻轻移动。一张巨大的八卦图封于石板之中。石宍举起平板认真画着，据说寺庙不可拍摄。

　　这里是云层上方百米高的地方，石伍走了一圈觉得身体特别轻盈，没有看见任何支柱或者道路通向地面，这也和石伍记忆中的八和国的寺庙不一样。石伍觉得这很不真实，仍旧怀疑是不是进入了未发行的先锋全息游戏之中。

　　“解释这规整的黑洞比证明雪花的正六边形要难多了。”
　　石伍小声嘟囔，享受着重力的变化。

　　“古色古香！”
　　石宍环视四周激动地说了一个词，声音在寺里回响。

　　“你在做什么！”
　　石伍斥石宍并迅速回到了石宍所在的门附近，并再次试探了依旧可以原路返回。
　　“玛丽苏和杰克苏的仪式，传说这样就可以衣食无忧。”

　　石宍笑着地说道，从平板离线调出了《中国历史》继续看得津津有味。从小说里，她得知这位神祗。

　　“这位神祗是女娲啊。”

　　石伍对石宍的行为感到相当的不理解。
　　“那些不是都是人杜撰，能不能谨慎……”

　　话还没说完寺门外朦胧有个灰色的身影，从晴空烈日徐徐走来。可以艾特曹操，但这里显然没有项羽。十二岁的乱入少年有什么好招安的。石伍下意识马上就把石宍往门那边拽。

　　虽说门在供桌上太明显了，距离远些总是好的。

　　“留步.”

　　现在的状况是两个十二岁的少年踩着某神祗的供桌，而有人闻声而来又出声了。

　　来者声音洪亮，是个穿着冕服的颀长男性。拥左肩一整片的白色羽毛很亮眼，服制有点类似中国的衣服。

　　“仪式还真有作用啊。”

　　石宍看着来者头上遮脸的旒珠还有类似十二章的纹样还是挺惊讶的。根据小说插图，石宍得知该有的龙纹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鸑鷟（紫色的凤凰）。而这个人说的话跟八和国语有一定的差别。她带的学习机竟震颤了一下表示识别出了最相似的语言。

　　尖而瘦削的脸，一双眼角上提的桃花眼，虽年轻却满头白发，有点维吾尔艺人组合一般的白种人深邃轮廓。对方一脸肃穆认真，貌似没什么可就此攀谈的。在中国，维吾尔这个名称是一个民族。
　　石宍默默把学习器卡回戴到了头上。
　　总不能讲他是小说里的族睿。
　　“中古音——最上装载。”

　　“我知道你们会来.”
　　马上从学习机传来翻译。

　　石伍找出了发音规律，回说了一句。
　　“很抱歉一直处于贡桌之上，我们马上下来。”

　　事实上石伍并不想显示自己自门那边来。那句“知道你们会来”更是非常奇怪，他们怎么就值得皇帝收相关消息甚至会合了。
　　石伍看着走近的人头上一块红色宝石还有黑白的羽毛想到丹顶鹤。

　　“你知道么，丹顶鹤其实是秃头。”
　　石宍而刚刚说完，对方轻飘飘地落到了桌上。
　　“我确实是鹤属。”

　　想再艾特一次曹操，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可以了。
　　石伍看着石宍无话可说。再看着来者精致的脸凑近只觉气氛越来越冷峻。

　　对方此时越过他们，直直往门看去。
　　“我的名是绛珠仙.你们可以叫我逸清.”
　　话语虽被过滤，威仪依然。

　　第二节洪水

　　绛珠仙越过石伍肩头走过一点。石伍只得把人迎进了自家，又暗自吐槽这也能进。
　　“这门是比皇帝怎么给人介绍自己名字还谜了。”

　　石伍扶额，把两人翻译器的程度调低了半格以免错过关键。

　　石宍看起来很适应状况，直直就跪坐在了地板。
　　“民女石宍，兄石伍实不知应如何接驾，还望恕罪。”
　　地上升起桌台，他们没吃的披萨又再加热。两人还就着跪坐煮食了。

　　家里的系统被激活了，石伍用点读杖开了整个房间的通风。

　　“竟是不知道贲门的人进入到了地星.”
　　石伍石宍两人一脸迷糊。

　　“你们的同族将门修建，也只少数人知道地星并称为混沌.”
　　绛珠仙看着发光的墙体眯了眯眼，也坐在台子旁边。

　　“朕听说你们联络彼此都无需用笔墨纸砚，而朕有事找此门的工匠.”

　　绛珠仙从袖中拿出了一根簪子和一只铁手爪样式的银金色武器放在桌子上之后就沉默了。
　　“请问您收到消息是……”
　　石宍还没说完。

　　“混沌是上古不开窍的生物，开窍之后反而死亡了。于是……”
　　石伍说道：“请问门如何关闭。”

　　“你们真的没有任何线索？”
　　“这时候的配乐可是《G大调小夜曲第二章》，我没有说谎。”

　　石伍在胸前横起了嵌入点读杖的按照心跳来推荐歌单的音乐播放器。
　　石宍忽然觉得这很逗，绛珠仙看着杖上的简化心电图意会了。

　　“我们没有任何特别门就出现在这了。”

　　“关于门的关闭，朕会触碰一下踏星爪和勰和簪。”
　　踏星爪忽然就扬起了剧烈的紫色的火焰，瞬间爆发了很强的能量，轰的一声，窗玻璃碎裂，沙发被吹到了楼下。房间自动灭火开启。

　　“此地甚是妖邪啊.”
　　绛珠仙感叹。

　　石伍暗自庆幸幸好袍子没有还回去。两人避开了火焰和冲击。大楼为了防火，派的衣服是含有防火材料的。

　　石伍和石宍从翼下走出，看着远处凑近了几架巡逻机器查找伤亡。

　　绛珠仙忖了一忖很快就走进了贲门。
　　“以后还进混沌可以找我。”

　　踏星爪与勰和簪被留在了石宍和石伍这边，不容拒绝。

　　随着绛珠仙进入，贲门应声坍缩为无。看了一下时间是十分钟。

　　“总该学乖了吧。”

　　看着物业清点财物和损失，石伍看着下个月不够租金的余额叹气。大厦机器人正在快速修复墙体。

　　“这两样东西留在这边就挺麻烦了。”
　　石伍在系统写下计划下午再去工地写机控代码。

　　石宍知道现在国家所有的宝石金属自开矿到打磨直到售出都有整条公开的生产线记录。

　　石宍点开了自己的系统，发现有一条名为“伏羲”的申请，是有意向购买商品的消息颜色。石伍查了查，是几条弹窗消息碎片拼凑的非法讯息。

　　“是女娲和伏羲相娠诞生了人类的传说呢。但也有说女娲是独自造的人的呢。”

　　石宍依旧想往奇遇走。这次石伍把她的位置放进了自己的导航坚决不让她乱走了，决定下午带她一起上工。

　　不好被机器人扫描到，决定把两件物品都带去工作现场。

　　用了最后一点积蓄，两人购买了很少人买的人造皮肤。毕竟这是一个除了演艺，没有人用真刀真枪的互殴时代，所以成为比较廉价的防止挫伤的工业用品了。

　　“‘贲门’还有‘妖邪’都没搞清楚。最可怕的是那边的Li-Fi我没有看见发送端，你的学习机却有反应。”

　　石宍摸摸刘海上的学习机。

　　“这边不像家里。工厂和外面一样也有安保系统，我们老实呆着吧。”

　　“鹤属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石宍也没有停止过思考。

　　用防火服包裹着两件物品，石宍随同石伍一起出了门。这地方有什么特别妖邪，石伍觉得这不过是比较靠近工业区。

　　在机房输入了一下午，石伍伸了个懒腰。石宍在旁边继续看着阅读器屏幕。

　　“哔啵……”
　　机器传来故障的声音，石伍警惕起来认真排障。结果石宍一指，他脚上已经积了15cm的水。水是从墙壁流下来的。

　　急匆匆地尝试开启所有的门都失败之后，石伍马上报了警。

　　石伍觉得石宍和自己再也不应该沉迷作死了，石伍抖落包裹着两件物品送去车床尝试分解以当作旧器械回收，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点了。

　　钻石刻刀在两样物品上划不出痕迹，紫色火焰只对触碰的生命体有反应。为了破坏结构。

　　“既然是金属，就融化吧。”
　　两件物品熔点很高，边角在熔炉融化成了熔融态。
　　“很好，这是能融化的。”

　　石宍看着踏星爪的鸑鷟纹有点不舍。
　　石伍：“我们该告别这奇异的状况了。”

　　这时候，熔炉内又出现了大块的黑影。

　　“咚。”
　　踏星爪和勰和簪将熔炉内的液体卷起形成了一个旋涡，缓缓从熔炉的边缘掉到了地上。
　　“这还是记忆合金？”
　　“现有的记忆合金只有一个记忆温度区间啊。”
　　“门又出现了！”
　　两人惊呼。

　　“我真的觉得这一点都不真实。”
　　石伍抱头。
　　“我也是今天才确认我活在作品里边。”
　　石宍打笑道。

　　“这次门的对面会是什么呢？地底？”

　　“我看到绛珠仙右手手上有踏星爪的另外一只，不知道会不会到原地。”

　　石宍拿起勰和簪，还是没有看见任何反应。而石伍触碰降温了的踏星爪则还是会扬起高温的紫色火焰。石宍的管家系统又提醒她有人想向她购买东西了。

　　“这大概就是宝器了。”
　　石宍按掉弹窗。

　　“之前门十分钟关闭，而且这次不知道准确多少分钟。”
　　石伍没有停止过担心。

　　“买家可能造出了门，也不知道借我们做什么。绛珠仙就这样把这两样东西留给我们了。其实这两件物品没外人用得了吧。”

　　“门的开启和器物在哪里有关系然后其实他很容易找到我们？”

　　石宍听着石伍一直自言自语的推论，点了系统重置但是没用。
　　“正常来说我该扔了这东西，可我没有新的。”
　　这逻辑大概很确丧。

　　石伍则是在担心门的那面会不会有别的人进来。再者其实绛珠仙也不知道是否应该信任。

　　虽说积水被以很快的速率排清，但更重要的是平安出去。

　　“我这边的报警也一直没有接到报警台的接警讯息。”石宍说。

　　“看来知情人是想要我们的命呢。”

　　看着那熔炉，石伍连界面都没关闭，快速地把石宍拽了进门。

　　“这种发展真像小说里讲的。就差葫芦做成的船了。”

　　看着女娲寺进了不少水，但都直接倒到了天空去。看着并没有人来，石伍略微松了口气。
　　这次他们到了女娲寺的外围，云层百米可及。

　　“这次门几分钟就关闭了呢。”
　　“……”
　　石伍石宍两人面面相觑。

　　石宍忽然讲。
　　“我作业还没交现在交一下。”
　　“先不吐槽这又拖到最后一天。这Li-Fi还有的啊。”
　　石伍咋舌。

　　“我总觉得开了智瞳会有些别的新事。”
　　石伍从界面上点开了自己瞳孔镜片的开关。
　　几个发光脚印出现在面前的路上。

　　“我在想是不是没有人想要来这个地方。既然门的开启条件这么容易的话。”
　　“你看见什么了？”
　　“大概是引导的脚印。”
　　“绛珠仙说的地方妖异，跟排斥反应的增幅有关，那么可能是有几个人在看着我们。”
　　石伍分析完，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这脚印的指引了。

　　更妖异的是这个地方吧。

　　石伍觉得他开始习惯惊吓，二次身处这么寒冷的无人高空都不警觉了。但是他们确实需要先生存下来。

　　迈开步子，他们俩跟着石板路往中心边缘的门楼走去了。地上的地板轻微有些颤动。

　　大晌午的太阳正猛烈，从阴影出来暖和多了。

　　这次是滑翔翼的轮廓出现在天空与地板边缘。放眼看去没有看见任何陆地。两颗星球在朝日也显出了巨大的轮廓，显然比月星与六合星来的近。

　　“有人吗？”
　　石伍大声呼唤，吹散了一点绕在身上的五色石头的碎屑。
　　暗影中，有个人抬起了头。

　　“逸王已遣我至此地接你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