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区日常[综]》袖底澜沧

10、平凡的第010天

　　夜风吹来乌云，几片樱花飞舞从眼前飘过，没有了月光的照耀，花瓣也变得像是妖异的存在，只是随风飘飞就让人心惊胆战。

　　明知道眼前的小学旧校舍不对劲，却一个人折返回来，这种行为无疑鲁莽愚蠢，绝对不值得称道。

　　可是没有其它办法。

　　虽然能看见英世的幽灵，但平泽并不认识什么灵能力者之类的人物，就算现在冲到神社里去，跟神主说自己认识的幽灵在一栋有妖怪出没的旧校舍里失踪了，对方也只会觉得困扰吧。

　　何况根本没有求助的余裕。

　　再度冲进旧校舍，因为说了手机弄丢的谎言不能开手电筒，摸黑几乎无法前进，平泽焦急的四下环顾，扬声喊：“久野英世——！能听见的话，回答我——！！！”

　　喊声冰冷的撞上旧校舍的墙壁，钢弹珠般被反弹回来，稀里哗啦洒落在各处。

　　同样凌乱不堪，在眼前如金星般乱迸的，还有忽然从心底最深处翻腾上来的记忆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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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是七世啊，我是佐藤。”

　　三年前的那一天，已经搬出福利院的平泽，接到了院长打来的电话。

　　那天放学之后，久野英世没有去小学接妹妹英华，直到深夜，也没有回去福利院。

　　“是不是去朋友家啦，还是打工弄得太晚，七世，你跟英世同年又是同班同学，平时关系很要好吧，知道些什么吗？”

　　“……不知道，很抱歉，我帮不上什么忙。”

　　“这样吗……好吧。”

　　——说谎了。

　　知道什么吗？

　　——知道哦，全部都知道，知道得一清二楚。

　　反正又是遭到了恶作剧，被反锁在体育仓库里，关在闲置的置物柜，或者被所谓的“朋友”打电话叫出去，被迫付钱给他们……之类的。

　　人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欺负就死掉的。

　　——不对。

　　——死了啊。

　　——久野英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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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呀呀呀呀，所以，要赶快找到，不然会大事不妙吗？”

　　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无比空灵又无比幽异的少女的声音，震动了平泽的鼓膜。

　　跟随声音看过去，门口鞋柜的方向，明明只有远处漏过来的灯光形成的微弱光亮，却能够不可思议的，清清楚楚看见鞋柜上方坐着的，正在俯视自己的西洋人偶。

　　华丽整洁的洋装，美丽的黑色长发，精致可爱的面庞。

　　剔透的双瞳宛如镜面，清晰的映照出背着挎包的青年焦急不安的神情，然后，人偶以从容的姿态展露优雅的微笑。

　　露出笑容的西洋人偶，对平泽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以不用这么担心哦，死掉的人是不会再死一次的，最多最多，就是被饥肠辘辘的妖怪撕碎，当做果腹的面包，啊呜一口吃进去哦？”

　　充满恶意的话语，毫无现实感的对话，平泽很快理解到面前的人偶和幽灵一样，同样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越是无法冷静的场合，越是要强迫自己冷静思考，这所学校与西洋人偶有关的怪谈，平泽想起来，英华在来的路上兴致勃勃的提起过。

　　平泽没有出声，人偶却仿佛全盘听见了他的心声，说：“哦呀，校外人士竟然知道我彼岸花的大名，稍稍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哦。”

　　并没有眨眼，却如同画面突然跳了一帧，鞋柜上方端坐的人偶，忽然变成了身穿精致洋装的美丽少女的姿态，出现在平泽面前。

　　以舞蹈般的身姿轻盈落地，非人的少女向外来的客人介绍自己。

　　“如你所想，这所小学的八大怪谈序列第三位——保健室的西洋人偶，‘舞动的彼岸花’，正如这个名字的字面含义，是会在半夜独自舞蹈的西洋人偶，请多多指教，七·君·桑。”

　　“……多多指教。”

　　非人的，拥有强大力量的存在，在明白她的来意之前，慎重对待才是上策。

　　平泽尽量礼貌的回应，问：“会喊我‘七君’，莫非彼岸花小姐知道我的朋友的下落吗？”

　　少女沿着走廊轻盈漫步，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人偶，并不想跟上去的平泽身不由己的迈步，不远不近的跟随彼岸花，在一片昏暗的旧校舍走廊上散起步来。

　　妖怪少女和人类青年，就像饭后一起愉快散步的兄妹那样，边走边交谈起来。

　　彼岸花问：“七君先生说的朋友，具体指的是哪一位呢？”

　　平泽回答：“他叫久野英世，是跟我一起来的……”

　　幽灵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平泽的话，被一阵陡然爆发的狂乱的笑声打断了。

　　无法形容的笑声，像是一群毫无音乐素养的熊孩子侵占了交响乐团，鼓足了劲将各种乐器猛地一阵乱吹乱打，令人发狂的，疯狂刺耳的笑声。

　　“久野英世？”

　　彼岸花一边尖锐的狂笑，一边否定了平泽的话。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久野英世和七君先生，根本不能称作朋友吧？单方面黏上来甩也甩不掉，完全不会察言观色，只会哭哭啼啼，笨拙又懦弱的鼻涕虫，七君先生居然想要把这样的家伙当做朋友吗？！”

　　就在此时，四周的黑暗忽然消退，走廊照进夕阳橙红色的光芒。

　　脚步声从前面传来，平泽看见“自己”迎面走来，对近在咫尺的他和彼岸花两人视而不见，穿着高中制服的平泽七世与大学生平泽擦肩而过，单肩背着书包，目不斜视的走进旁边的男厕所里。

　　平泽想起来了，这是刚升上高中没多久，那段时间他有在学校图书馆写作业的习惯，一不留神就会待到日落西山。

　　就是这天，原本只是离校途中顺路去洗把脸，听见厕所隔间微弱的哭声，多看了一眼发现其中一个隔间的门被人用拖把恶意堵住，打开那扇门，就看见了浑身湿淋淋，满脸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水渍的久野英世。

　　被欺负了吧。

　　立刻判断出对方的遭遇，对此，当时的平泽的感想，也仅仅是没有感想。

　　久野英世，虽然有一个妹妹，但自己却没有多少哥哥的气质，个头比同龄人矮上一截，运动神经迟缓头脑也不太灵光，在福利院就经常被人看不起，在学校被人欺负，多正常的事。

　　生活在同一个福利院，但并不觉得对方是同伴。何况国三开始就拼命打工，终于在升上高中这年从福利院搬到了租住的公寓，接下来打算逐渐还清福利院的抚养费，和过去彻底说再见展开新的人生，看见如此凄惨的久野英世，平泽一句话都没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转身离开了。

　　夕阳照射的走廊，作为新生代表入学，就读高一的平泽七世面无表情的离开厕所，聋了一般对背后久野微弱的呼喊听若无闻，就这么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哦呀哦呀，”目睹这一场景，彼岸花嘴角上扬，兴高采烈的欢呼，“朋友呢！这就是朋友呢！多么崭新，崭新到令妖怪都目瞪口呆的友情！！！”

　　在平泽面前舞蹈般旋转，华丽的裙摆如血红的花朵绽放开来，彼岸花问：“呐，七君先生，久野英世真的是您的朋友吗？”

　　看向彼岸花，平泽稍微深呼吸了一下，清晰的回答：“没错，英世是我的朋友。”

　　“哦~七君先生这么说呢。”

　　彼岸花的美丽的黑发凌空飘扬又落下，照映着人偶少女的身姿，橙红的夕阳忽然变成耀眼的白昼，周围的景色，也从走廊变成了早晨上课之前的教室。

　　“喂，久野，你这家伙今天到的也太晚了吧，今天要交作业你不知道吗！”

　　久野英世刚一走进教室，就被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围住了。

　　以英世的“朋友”自居，一切行为就可以归结为“朋友间的打闹”——“男生们今天也大清早就开始吵吵嚷嚷呢”“哈哈感情真好”——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飘来女生们轻描淡写的细语。

　　朋友们把自己的作业本丢给英世，要求他模仿各人的字迹，在收作业前把三个人的作业都抄好。

　　之后，就在埋头苦写的英世的面前，三个男生玩起了格斗游戏，不知道谁飞来一脚踹翻了英世的课桌，英世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桌子倒下来砸在他身上，文具和书本飞得到处都是。

　　桌子翻到发出的响声非常巨大，整个教室的同学都被吓了一跳，转头向英世看过去。

　　摔得非常痛，英世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先把压着自己的书桌推开。

　　只安静不到五秒，教室里又恢复热闹，就仿佛班上没有久野英世这个人的存在，谁也看不见他摔了，更看不见翻到的桌椅和散落的文具。

　　刚到教室的学生走向自己的座位，径直踩过英世来不及收好的课本，一个男生快跑中踢飞了橡皮踩碎了一支水性笔，都像是没有发生过，没有人停下来说一声抱歉。

　　英世慢慢爬起来，把桌子和椅子扶好，弯着腰到处捡起书本和文具。

　　高中的平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塞着耳机背单词，只在最初英世摔倒的时候，回头向那边冷淡的瞥了一眼。

　　意外在厕所碰见英世，是昨天傍晚的事，经过一夜平泽已经把这点无关紧要的细节清出脑海，英世却还记得，好几次向平泽看过来。

　　下了第一节课，赶在被“朋友”们缠上之前，英世飞快的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裹着的长方形物件，来到低头看书的平泽面前，小声的喊：“七、七世……”

　　在福利院的时候，大家都以名字称呼，平泽抬起头，面无表情注视英世，问：“久野，有事？”

　　班级里的同学仿佛又一下子能够看见英世的存在了，因为这亲疏明显不对等的称呼，回荡着窃窃的低笑，嘲笑英世的自作多情。

　　英世显然也很意外，露出茫然的神色，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强忍着没有让它们掉下来。

　　为了缓解尴尬一样，少年露出有些傻气的笑容，手忙脚乱的将塑料袋递给平泽，说：“昨、昨天、昨天谢谢你，这个是礼物……”

　　不用拆开塑料袋，平泽也能一眼从塑料袋上的便利店标志，和包装物的外观判断出里面是什么。

　　便利店的廉价蜂蜜蛋糕，英世似乎误认为，大家都很喜欢吃这个。

　　“不要。”平泽说完，把塑料袋丢回了英世怀里，低头继续看书，再也不理会快要哭出来的少年。

　　平泽明明白白的表示了拒绝，看热闹的人发出的窃笑，变成了再无顾忌的嘲笑。

　　“真可怜。”

　　“什么啊，你同情久野哦？”

　　“我是在说平泽啦，突然被久野这种人直接喊名字，感觉肯定很不舒服吧。”

　　“呜哇，蛋糕，谁要吃这种人送的食物。”

　　“我要是平泽，就拿纸巾赶紧把边上刚才久野站过的地方擦一遍，不然沾上‘久野菌’，会得绝症的。”

　　“哈哈哈，好过分哦，‘久野菌’是什么啦！”

　　“久野病菌嘛！沾上之后会变得又迟钝又恶心！”

　　嘲笑声中，英世一声不吭，落寞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震耳欲聋的笑声，彼岸花再一次发出风暴般的狂笑，以旋转的姿势，脚下踩着天花板，整个人倒转过来，一朵倒悬的花朵般艳丽的舞动着。

　　“朋友呢！这就是朋友呢！友谊萌芽的开端！是令人作呕的‘久野菌’和值得同情的七君先生，值得铭记的最初的友谊的表现形式呢！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段友谊这是——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无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