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若比邻》世间万像

6、第 6 章

　　那个人显然也看见了尹雅，立即转身就跑。
　　商店有个后门，尹雅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前面的身影跑得很快，依稀可以分辨是正常的人类，身形并不像比邻异种那般胖大扭曲。
　　尹雅边跑边喊：“卡特琳娜，这里有个人。”
　　这样跑了一段距离，林间小道被茂密的树丛掩盖，身影钻进树丛不见了。
　　尹雅停下来，喘着气，四下做着搜寻，正在找，卡特琳娜追了上来：“什么人？你看清楚了，是个人？不是比邻异种？”
　　尹雅摇头：“我不会看错，的确是个人。”
　　卡特琳娜眨眨眼睛：“会不会是你那个同伴？他没死？”
　　尹雅嗯一声：“我也正这样想呢。你看，这里有草枝折掉的痕迹，他是从这个地方钻过去的。”尹雅对着一堆灌木说。
　　……
　　依旧是卡特琳娜警戒，尹雅搜索灌木丛进行追踪。
　　有一只黑色的鸟停在她们头顶，撕扯着喉咙嘎戛嘎戛地叫个不停，让人越听越暴躁。
　　卡特琳娜扔了个石头，将黑鸟砸飞。但一会儿，它又飞了回来，重又停在她们头顶大声鸣叫。
　　卡特琳娜叹息：“我还从没听过这样叫的鸟，跟鬼嚎似的。”
　　尹雅抬头看了看那只鸟，只看到一张阴鸷的鸟脸，她道：“别跟鸟认真。”
　　卡特琳娜噢了一声：“长着黑色羽毛的鸟儿，好像总和不祥的事情有关。例如乌鸦，你知道吗，我们那儿老人说，一只乌鸦，就可以摧毁整个天空。”可能是为了驱赶紧张，她聊起了关于鸟儿的话题。
　　“我们那儿也有些关于乌鸦的说法。”
　　“是好的还是坏的？”
　　“坏的。说它是报丧鸟。但……”尹雅再次抬头看了看那只鸟：“这只可不是乌鸦。它太大了。”
　　“可能是乌鸦与秃鹫的杂交品种吧，哦，也许还有点火烈鸟的基因。”卡特琳娜开始发挥想像力了。
　　头顶上的黑鸟似回应卡特琳娜的话似的，伸着脖子叫了一声：“嗄啾~~啾啾啾~~。”
　　“这叫声听起来像不像在笑啊？魔鬼的笑声？”卡特琳娜说。
　　“居然还能变换叫声。可能是只会外语的鸟吧。”尹雅开着玩笑，再低头去扒拉面前那丛灌木时，看到了一行血迹。
　　血迹已经干涸，渗进了土地，只留有一溜深咖色，明显不是新鲜流出来的。
　　尹雅心里微感不妙。她沿着血迹往前走了几步，猛地顿住了身形。
　　灌木后有一小片开阔的空地，那里倒着半截尸体。
　　真的就只有人体腰以下的那半截。
　　牛仔裤，皮鞋，腔子里倾出了过多的血，以及四散的肠子，内脏，一切都血腥而怪异。
　　一股酸水从胃里直翻上来，尹雅想呕。
　　卡特琳娜在她身后道：“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尹雅转回身，去抱她：“别看。”但是晚了，卡特琳娜已经看到了，她立即尖叫一声，转身就往树林外跑。
　　尹雅追过去：“卡特琳娜，不要乱跑。危险。”
　　是的，危险。
　　决定到树林找乔斯的时候，她曾估算过这里面的危险性。她认为那只比邻异种活着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十。
　　毕竟一只两日里一直活动着的比邻异种突然改变行动轨迹，当然说明有异常发生。这种异常很有可能是它被击死、击伤。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自己居然估算错了？那只比邻异种还在这里？尹雅想及此，眉头一跳。那么这片树林，依旧还是活人的坟场。
　　她们需要的是安静的、有组织地撤出这里。
　　乱叫乱跑，分散行动是不可取的。
　　……
　　卡特琳娜魂飞魄散，狂跑了一阵。但她的心理素质其实还不错，很快她就不跑了，停下来等尹雅，两人集合一处，也不交谈，立即高度戒备着往回跑。
　　两人不仅能听到彼此的喘息，似乎还听到了彼此的心跳，那两颗被惊吓堵塞的心脏，此时居然跳出了奔雷的声响。
　　夺命狂奔了一会儿，一声凄厉地怪叫传入耳际。
　　一条命早就吓得只剩半条的两人，立时头皮发麻，汗毛全炸开了。卡特琳娜更是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幸好尹雅扶了她一下，她才在踉踉跄跄地几步后，稳住了身形。
　　声音是从小楼里传出来的。
　　两人对看一眼，都是一个疑问，小楼那里出什么事了？难道是被比邻异种攻击了？
　　……
　　小楼暂时回不去了，“先回商店，快快。”尹雅叫喊。
　　两人发力向前奔。虽然肺都要暴开，大腿酸涩，小腿肚子抽筋，却不敢停下脚步。
　　两人的眼睛都睁大到了极致，留意着前方，环视着左右，时而回顾着后方，唯一没留心脚下。
　　蓦地，脚下一悬……两人踩空了。
　　“有陷阱！”卡特琳娜一声惊叫……
　　尹雅也惊恐无比地握紧了拳头。
　　……
　　过了足有一分钟，两人才回过神。
　　她们掉在一堆软腻腻的东西上，直接被陷了进去。
　　下落之力被抵消了，两人并未受伤。
　　落地后两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量这里。发现这是个上宽下窄的洞，上面大概两平方米的面积开口，四五米的深度，下面狭小，两人被挤在了一起。
　　头顶上方，被原始森林过于密集的树冠过滤的光线，阴暗地照射下来，卡特琳娜抬起手，看到自己手上粘着一些黑色的东西。
　　等看清楚那是什么时，卡特琳娜再次惊声尖叫。
　　坑里摞着半人多高的腐坏的肉块，内脏。蛆虫，蚊蝇盘踞其上，刺鼻的臭气让人没法呼吸。
　　两人就站在一堆腐肉里，青春又新鲜，像是马上可以献给魔鬼的完美大餐。
　　……
　　“不要叫了。”尹雅用手堵住了卡特琳娜的嘴。
　　卡特琳娜想到尹雅手上也沾了坑里的腐肉，立即吐了。所有的呕吐物都喷溅在了尹雅的手心里。
　　饶是如此，尹雅依旧没有松手：“安静，安静。”她在卡特琳娜的耳边轻声耳语着：“会没事的，你不要叫。”
　　她的声音柔和而稳定，瑟瑟若筛糠的卡特琳娜并有注意她底音的那一声颤抖。因为同伴超常的勇气，卡特琳娜被安抚了，渐渐镇静下来，终于不再叫了。
　　尹雅慢慢松开了手。
　　她在身上摸了摸，摸出那把裁纸刀：“我们得爬上去，越快越好。”她说着，已经开始在坑壁上凿坑，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俩正站在一堆腐烂的碎肉块中。
　　卡特琳娜呆了一会儿，拿起雪撬杆，疯狂地在坑壁上刮挖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