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若比邻》世间万像

1、第 1 章

　　天空没有星月，暗沉着没有一丝亮光，公路两旁是黑黝黝的山林，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车通过。
　　尹雅沿着公路走了一段。很疑惑自己怎么到了这里。在经过一个弯道后，尹雅意识到自己在流血。
　　血糊住了眼睛，公路上本就没什么光线，现在她更看不清路了。

　　她停下来，站了一分钟。有些模糊的画面撞进来，她的心间一跳，终于想起来了，她为什么会走在公路上。
　　她乘坐的车，就在她的身后，撞开了护栏，又撞下了山坡。
　　意识到自己是死里逃生，尹雅的腿失了力气，她扶着公路护栏，慢慢蹲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终于开来一辆车。
　　当那道雪白的灯光终于照亮她的脸时，她抬起手，说，救命，救救我。
　　车窗摇下来，露出一个西方男子惊慌失措的脸，他说，上帝啊，你你你……你怎么敢这个时间在外面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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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打着手势，让尹雅赶快上车。
　　同时紧张地四下张望着。似乎这里不是公路，而是野生动物保护区，不能停车，不能开车门，更不能下车，否则，就会遭到猛兽的攻击。

　　尹雅的头太痛，虽然注意到了男子情形可笑，但却没法去分析其中的原因。她现在只想去医院，只要能给她一针镇痛剂，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她上了车，男子飞快地关上车门，一脚油门加到底，飞速地将车子驶离了刚才的区域。

　　直到车子进入平稳地行驶状态，男子才转向尹雅：“你怎么会一个人在公路上走？”
　　尹雅叹息：“我的车栽进沟里了。”
　　男子哦了一声：“你是被它们攻击了吗？”
　　尹雅不解其意：“攻击？什么攻击？”难道男子是在说野兽？这座山林有野兽？“不不，好像不是的。”但具体是什么，她记不清了。只要一去想，头就痛的要命。“我是出差来北星之州的，有个客户说产品出了问题，我赶着过去处理。但不知怎么的，就出了车祸。”尹雅尽可能简短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男子扔了个纸巾盒给尹雅，示意她按住伤口：“你居然没有被攻击？可是，最近那些东西闹得可厉害了。”他顿了顿：“你刚才提到北星之州，那是什么地方？从来没有听说过啊。这里是南域。”
　　尹雅抽了一沓纸巾，把糊在眼睛上的血渍擦去，又弄了厚厚的一叠，捂住那个不停流血的裂口，心里似乎平静了些。只要让血留存体内，她就还能活吧。但转而她又皱起了眉：“南域？哦，这是这个镇的名字？”

　　男子看了她一眼：“国家名。”

　　愿她的地理老师原谅她，她从来不知道，地球上还有个地方，叫南域。
　　而且男子告诉她这里叫南域之前，还曾说过，他没听说过北星之州。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

　　尹雅咬了下嘴唇，地名的问题不用过多纠缠了，他俩中肯定有一个人在犯浑，又或者有一个人跨越了什么，例如，空间，或者时间。她决定从其他方面进行试探：“你说的，可以做出攻击行为的它们，是什么？”
　　男子的目光里有了哀悯：“啧啧，看来头是伤不得的呀，你好像失忆了。它们，当然就是比邻异种了。镇子正在被它们攻击，我正要去一个避难所。你遇上我，是你好运气。”

　　尹雅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男人接连感激了几遍仁慈的上帝后，她问他：“有烟吗？”嗓子紧的要命，心里一片冰凉。空间和时间的跨越，这个以前很遥远，但现在却必须直面的问题，让她晕眩。她需要烟。让自己平静。

　　男子还没有回答。尹雅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直背着手袋……
　　车毁了，人也差点报销，她居然难能可贵地，从撞变形的车里翻出了手袋，背上了手袋……
　　原来她对随身之物，如此执着。

　　她打开手袋，拿出一包云溪，对男子晃了晃道：“哦，我忘记了，我自己有烟。我可以抽烟吗？”
　　男子点头：“请便。”
　　尹雅从包底摸出火机，低下头点着烟。等烟气入了肺，那些灼热在腔子里辗转了一番后，她说：“我需要医生，请送我去医院。”

　　一切情形都透着诡异。
　　她应该多找几个人，就眼前的情况，再次地，反复地进行求证。
　　男子没有回答她的请求，只是轻声道：“你看，起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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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走上公路，尹雅觉得自己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一个世纪，但显然，还不够久。因为天还没有亮。
　　四周的确起了雾。
　　汽车大灯照过去，前面一片白茫茫的。延伸进无尽的暗里，每一次车体的颠簸，都能引来白雾中光与影的变化，影影绰绰地似有鬼魂游走其中，反而比纯粹的黑暗更让人惊恐。
　　车里的两个人突然都没了说话的兴致。
　　只是紧张地盯着前方，盯着看不尽也看不透的雾。越是看不透越是想要看，那雾里，真的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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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尹雅看到怪物时，怪物已经离他们很近了。恍惚一下就冲了过来，瞬间已经紧紧扒住车玻璃，冲它们张开了生满獠牙的嘴。
　　那是个人。

　　或者应该说，是个吃了胖大剂的人。
　　头脸身躯都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发得不成样子，惨白的皮肤，一直往外渗着黄绿色的液体。那液体黏糊糊的，像是脓液。身体肿胀又扭曲着，像是打进气体又进行了扭折。

　　解剖学上说，人死后会5-7天后出现巨人观。
　　尹雅没见过真正的巨人观是什么样子。
　　但她相信眼前这个怪物，就应该用巨人观去形容。

　　雾像是突然散开了，尹雅看得清楚，车前方，密密麻麻的，全是黑影。她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却奇怪地看到了他们的嘴。獠牙很长，流着粘液。

　　他们好像开进了怪物窝里……

　　尹雅听到自己天灵盖的响声，铮地一声。那是灵魂想要挣脱身体的束缚，独自逃亡的声音。
　　男子也看到了前方密集的黑影，把着方向盘的手一抖，车子向一侧冲去。尹雅抛了烟，去夺方向盘，那一侧，是悬崖。
　　车子甩了个刁钻的弧线，在失去平衡的瞬间，又被强拧了回来。等车头转回前方，那只曾贴在车玻璃上向内望的怪物已经不见了。

　　雾重新弥漫起来。车轮飞奔，笔直地碾压过去，却什么也没撞上。仿若刚才那些密密麻麻的身影都是尹雅的想像。

　　车内，两个人过了好久，才一起恢复了呼吸。
　　“刚才那个，贴上来的东西，就是比邻异种？”尹雅问。
　　“是，是，是的。”男子惊魂未定地回答。
　　“它，为什么没有攻击我们？”尹雅把纸巾盒丢回给男子。她看到了他额头的冷汗，绝不比她刚才流的血少。
　　“不，不知道。”男子胡乱抽了张纸巾，擦去了眼睛周围湿嗒嗒的汗水：“可能是它们要集团作战，忙着赶路，没空理我们吧。”

　　集团作战？真是个有意思的名词：“你是在说，他们有智慧？”很难想像，扭曲又胀大成那样的东西，居然会有智慧。
　　“有，有的。”
　　尹雅想了会儿：“你刚才说，你要去一个避难点？”
　　“是的。那里是个废弃的军事堡垒，我们去那里会很安全。”
　　“不能去。”
　　“为什么？”
　　“如果去了，我们就是自投罗网。那些比邻异种，你说他们要集团作战对吧？他们的攻击目标，应该就是你所说的那个，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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