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老断》清朽朽

13、阿叶

　　清晨，寒冷露气欲凝成霜，秋意渐浓，蝉噤荷残，不知不觉已是深秋。

　　雾气笼罩着离桥，使得它多添了一份肃静，多添了一份神秘，桥下那一弯秀水唤为离河，它日夜不停，潺潺流淌着。曾经离河上百舸争游千帆竞，如今河面上小船却只剩三两只，昔日两岸苍翠挺拔的青藤，如今已是黄叶落尽，只剩枯枝。一片黄色落叶像是宫廷的舞女，在空中俏皮地打了个旋儿，才肯停下它那曼妙的舞姿，缓缓地落在离河上，它顺着离河的流向不断的向前，没有自己的目的，也没有自己的终点。

　　阿叶的名字很好听，寓意为生于夏荷残败，秋叶静美时。

　　阿叶的名字是她母亲取的，本来阿叶是有姓的，是从父亲姓的。在她的父亲恋上一名风尘女子，便抛妻弃子，逼死了她的母亲后，她便舍了那个姓。因为世上没有她的亲人了，而那时她就只有十二岁。

　　她也是在那一年进的姻缘阁，三火娘遇上街头乞讨的她，见她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便把她带回了姻缘阁照料。

　　那天碰巧是她的生日，她如往常一样拿着个破碗缩在墙边乞讨，身上只裹着极薄的一件夏衣，浑身颤抖着，双手摩擦着冰冷的双臂寻找一丝暖意。儿童稚嫩的脸本应该是细腻有光泽的，而她惨白的脸上晕着一大片血色，干燥的像是一块老树皮。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干瘪的肚子时不时提醒她，用一阵阵刺痛与低估声来提醒她，再不吃东西，时日就不多了。

　　来往的行人匆匆而来，匆匆而过，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墙边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她等啊等啊，等到最后，似乎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她是在等希望，还是在等死亡。

　　人死之前会看到自己的一生，果然不假。阿叶看到了她的第一份礼物，也是唯一一份，是母亲给她买的拨浪鼓，当时她可稀罕了，每天捧在手上玩儿，长大以后渐渐的丢了。一定是因为弄丢了母亲送的拨浪鼓，所以现在才会如此不幸吧，她这么想着。

　　她困了，疲倦的她合上了双眸，她知道她睁不开眼睛了，她已做好了准备。耳畔嘈杂声夹杂着风声，让她有些耳背了，只听得见沙沙地，哗哗地声音。她已经不再绞尽脑汁去想，那些人在议论什么，哪怕是在议论自己这不堪的模样，她已经不用去理会了。

　　她在焦虑，黑白无常会不会找不到自己，牛头马面到底长什么样子，阎罗王是不是凶神恶煞的。她还在思索，奈何桥会不会走迷路，孟婆汤是什么滋味儿的，是甜的还是苦的，她希望是甜的，那种甜到掉牙的，像粽子塘那么甜的。

　　这一世，她尝过苦了。

　　“醒醒小姑娘。”一个陌生的声音，似乎是在叫她，温暖的手掌轻轻摇了摇她的身子。

　　风好大，她听不清楚。可她能感觉到对方指尖上的温度，暖洋洋的，有汤婆子那么暖和。

　　那个陌生人将她抱入怀中，用体温去给她取暖。

　　寒冷刺骨的那一天，那一个生辰，那一个拥抱，是阿叶这辈子收到最好的礼物。

　　从那之后，阿叶一直认为，是因为弄丢了母亲送的礼物，所以才会受到老天爷的惩罚。

　　所以，自那以后，阿叶对这宝贵的拥抱格外珍惜，每年生日，她只要那一个拥抱，那个属于自己的拥抱。

　　而今年，阿叶的生日礼物却与往常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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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阿叶的名字是取自我身边一个朋友的，这礼拜正巧是她的生日，所以写下这一篇，祝她生日快乐。但是文里的时间线是10月12日。